“哦,同类就是我把你归到朋友那一类,你想哪去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有着某种相同的气息,因为感觉出与别人的不同,潜意识的把自己归了类。
“囡,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吧?”
我停下来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探究他说这话的意思。
“怎么了,我没有恶意的,我是这样想的所以也就这样说了。”他努力表现出认真无害的表情,为什么三十几岁的男人还可以做出可爱样子来。在路灯昏黄微暗的光里,光影里他的表情柔和的竟让我觉得那是美丽漂亮的。
人的生活圈子就是这样奇怪的,只要你是这样的人,然后围绕在你身边的人,你会发现,他们竟然跟你一样有着特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绣店的招牌跟姥姥说的一样,字很漂亮,其实路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找。
“你坐会先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些都是娘娘绣的吗?”
岑歌忙着把绣整理归置到角落里。“不全是,墙上挂的和贴上拍卖标签的是娘娘的绣,别的都是我们从外面收回来的。”
但凡一个人爱一样东西到极致的时候,那么从这些与他有关的事物上便能寻到他的痕迹。
“店里除了你还有其它人吗?”
“还有武岱跟大角。囡,别看了快过来吃饭,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闻见饭香味,真是饿了。”
“我买了酒,一起喝点吧。”
“正想喝点解解乏呢!难怪娘娘喜欢你,做事还挺周到细致。”
“她是这样说的吗?”
“嗯,看来你很在意娘娘对你的看法?”
“没有,是你先提的,我就随口问问。”
“你的这种掩饰真是不打自招啊!”
岑歌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搓搓手拿起筷子,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子。
“李婶给你多做了份鸡汤,先喝着暖暖胃吧,我去给姥姥打个电话。”
“小囡,是不是又不回来吃饭啦?总让我这个老婆子一个人吃饭,多无味啊!”
姥姥的抱怨像极了暮归的鸟孤单地扑着翅膀久徊于檐下,而我就是那个久唤不归贪慕外面新鲜渐欲离巢远飞的雀子。
“不是那样的姥姥,要不我叫卜艾去陪你一会。”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违心啊,卜艾再好又怎么能代替呢,这点姥姥又怎么会不知道。
“逗你的,别瞎操心了,卜丫头在厨房炒菜呢,我看哪,她比你更像我亲孙女。”
卜艾也在啊,她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的,怎么没先电话我。
“美吧你,就许她找你有事,不能找我啊。她单位发一些吃的,顺道给我带些过来,留她一起吃饭。”
“姥姥,是囡的电话吗?”
“嗯,她有事不回来,叫我们别等她。”
挂上电话心里暖暖的,按岑歌的话,家人善意的数落唠叨挂念,就是我需要的存在感吧!
岑歌自然地把汤和肉分一半到我瓦罐里,谁要是做他的男朋友会很幸福吧!
偶瞥见他翘漂亮手指,看样子温文尔雅,不知道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娘娘说我看着端庄,思想有时还挺邪恶的,我承认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能说只因为他的漂亮手指引发了对他是攻是受的一连串的联想么。
“没什么,你看,我们两个因为娘娘的缘故,好像也似熟识了多年的朋友。”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手里的酒,反正是不敢看着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岑歌的回忆--回忆里的故事
“岑歌,有人说你吃东西的时候比女人还认真细致吗?”
“我吗?可能是我吃饭的时候爱想事情的缘故吧!”
“你说有事找我帮忙,什么事?”
“噢,后天姥姥生日,请大先生他们来家里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帮忙?姥姥也是叮嘱我,一定请你来!”
“姥姥认识我吗?”
“怎么说呢,她听说你是娘娘的朋友,做菜的手艺不错,家里请的人多,确实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忙,所以……”
“她在你这订过绣。”
“我有点印象,是不是挽着发鬏,穿暗蓝色衣裙那位?”
“嗯,她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那到没有,来的时候,她就坐这里翻看绣样,偶尔盯着我看看,现在想想,姥姥不会是想给你和我牵红线的吧?”
我看着他笑笑,有点无奈,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有一时间空当里,我们各自喝着酒吃着东西上,两个人的呼吸像大海的潮水,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就像喘息与喘息的对话。灯光透过镂空的格子屏风洒在我们身上,醇厚的柔柔的,这一小片空间里有了惬意的时光。我细看他的脸,如此有着温和笑容的他确是喜欢与他同样性别的男人吗?这段时间里,我知道了,他是个多么有个性的人啊。就好像我知道娘娘喜欢女人的时候,我一心的想要去靠近她,近乎无法自拔的迷恋。
“岑歌,你认识娘娘有多久了?”
“可能有六七年了!”
“这么久吗?”
“记忆就是这么奇怪,在脑海里一直储存着,不管在你身上发生过的好的还是不好的事情,总之就是装不满,不遗失。如果不是因为我,娘娘可能过的比现在幸福,每想起她孤孤的一个人住在那么空的阁楼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原谅自己当初所做的错误决定。你看这样的愧疚感就像外面疯长的夜色,无声无息的压过来,任你想什么方法都逃不出,就在你的心里绕啊绕啊。”
“既然过去了,总会有释怀的一天!”
“囡,你是喜欢娘娘的吧?”
我安静地坐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斜靠在沙发里,头微向后仰,眼睛里似乎有了泪迹。
“娘娘是多好的人啊!”他感叹。
“娘娘的好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凉了,舌的温度又把它们暖温了,然后咽下去,顺滑进胃里,稍微有些灼烧感,有点痛快,痛快到渐勾出我的泪来。
“岑歌,酒凉了,还喝吗?”
“再倒点吧!”
酒没多少,只是酒喝的慢,回忆被拉长了而已,这酒烈吗?长巷的黄酒能烈到哪去!可人就是有了醉意。
我端起杯子坐到岑歌的旁边,让他的头靠在我肩上。他的头发,发茬新新的像是刚剪过的,短发一根根的向上微翘,我的指腹在发尖上抚摸着,第一次靠一个男人这么近,即使在酒精的催发下全没半点的欲望。一些人在阳光底下笑着,让人觉得多么快乐啊;而一些人在暗夜里笑着,让人只觉得那笑是浸泡过泪的,只需你稍微触碰,那笑就垮了。
“没有遇到娘娘之前她跟闵唯君一起生活的多好啊!在云城一起经营着绣店。”
“你说的闵唯君是娘娘的恋人吧?就是那个跟娘娘一起拍了好多照片的人吗?”
“你在娘娘家看到的那些照片就是她们在云城生活的点滴。我有过一个相恋的爱人卞马修,本来四个人的生活没有任何的交结。形婚对同志来说是个多么诱惑却又充满无数未知的选择啊!我对形婚的总总是那样的抗拒与不信任,无论之前的多少坚持,在看到父母眼里的那一点点期盼时,不忍违拗。当看到娘娘在网上发的寻形婚讯息的时候,我动摇了,因为娘娘和我都是长巷里的人,一下子就打消了对于形婚的一些不安的考虑。人的心理对一些事情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甚至有的不合逻辑。我和马修第一次见到娘娘闵唯君的时候,我们都被两个女人明丽干净带着真诚的笑容打动了,甚至有些羡慕她们美好的爱情,虽然我和马修当时也彼此深爱着。四个人的交淡愉快默契,那天的咖啡的香味可真浓郁啊,浓郁的把时间都变的缓慢,稠密起来。我们交换了各自的故事、生活,所说的一切都是被信任的。”
他这样细细的淡淡的叙述,完全浸在回忆的美好里,我有点呆住了,他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扑闪扑闪的,表情透出点点的愉悦。
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相遇啊?两对陌生的有着秘密的年轻恋人一起为自己的婚姻生活谋划着。因为有了酒精和情绪的点染,岑歌的声音变的低沉黯哑起来,可这样的声音不就适合叙述往事么?这个没有我的回忆里,我却全情的投入进去,跟随着岑歌声音的指引一寸寸地穿过悠长绵软的时光,去到那个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咖啡味道的午后。
作者有话要说:
☆、岑歌的回忆--我不知道的故事
“第一次的见面比想象中的要好,至少我们都很满意对方的外貌,我们都努力地想为对方留下好的印象。似乎一旦决定了形婚,我们就都成为了彼此的救命稻草。”
“囡,也许你不知道,那时我跟马修的感情还很好,所以不想被普通的婚姻束缚.我们有多贪心,既想跟自己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又想拥有正常的婚姻以了却父母亲人对我们的期望和赞许,我们都是无法在流言蜚语里生活下去的人,更多的是要照顾父母的颜面。正是因为我们都有这样美好的愿望,选择性地把婚后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模糊淡化,一心按心里想象的路去铺筑。我们甚至讨论谁跟谁在一起的夫妻形象更匹配一些,也许你会觉得好笑和不可思议,可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按正常的选择恋人的心态去选择自己形婚的对象。她们都很漂亮,娘娘漂亮的温婉恬静,骨子里透着书香气,特别的是她的一双白晳修长的手。不说话的时候她就用左手托着腮,右手逗玩着面前的咖啡勺,静静地听我们说,偶尔转头看看她身边的闵唯君,眼神温柔的有些迷蒙。她右手中指的指甲根有一道茧痕,我想那是她经年长时拿针留下的吧!她话不是很多,只是在我们和唯君的一些话说完后给些补充或者建议,她是这样称呼闵唯君的。”
“她说话之前是不是喜欢先微微地笑一下。”我插话。
“是啊,只是微微的。有那么一时,我都会觉得命运为什么要捉弄我面前的这两个生得如此美好的女人,在悯惜她们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悯惜我跟马修,还有那些许许多多跟我们有着同样困苦的同路人。可她们分明又是快乐幸福的,看着她们,我就像照镜子一样,从镜子里映照出我跟马修在一起的美好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岑歌停顿了一下,也许他在整理叙述的顺序,也许他在回味着他跟马修在一起的时光。他喝完杯里的酒,微皱了一下眉,在转头看我的那一瞬间,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牵动了一样,在我面前的一小片光影里连着我的思绪。
“还有剩的酒给我吧!”
我顺从地把罐里的酒都倒进他手里的杯子里。
“听我说这些是不是觉得很乏味?”
“我只觉得你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厚重里透着华丽的细致,而恰好故事里的人演绎的故事牵动了我的心。”我说完他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囡,你是不是预谋好了来的。”
我只是笑,后来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出这笑浓的化不开。
我们的背后夜的黑色被关在门外,如困兽般想要挤进门里来,可当它们从门的缝隙里挤进来的时候,瞬间被一室暖的光安抚驯服。
我无法把岑歌叙述里的那个娘娘与我现在所认识的娘娘重合起来。我困惑了,我是多么想要知道娘的过去啊,可当岑歌将我一点点地带入这个故事里的时候,我开始退却了,我怕我承受不了她们经历过的疼痛煎熬。
“囡,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