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如果当时唯君父母知道娘娘给他们的那张卡里有七十几万存款的时候,接受的还会那么坦然吗?这个数目是后来我跟娘娘合伙开店她资金周转不开才告诉我的。我可以说娘娘傻吗?是她重情重义,还有着很多男人所没有的魄力。她的美还有深藏于美丽外表下的善良,值得每个人去爱她,而不是传那些污秽的流言。
事实上,在唯君去世后的一些日子里,娘娘的伤心难过才渐渐的表现出来,无心经营绣店,以泪洗面,意志浮沉的厉害。寂寞无助是侵入骨髓的,旁人无法将她治愈,只等她自己破茧重生。
跟马修分手是我先提出来的,那是在我决定辞去工作回长巷以后的事情。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想要照顾沈妈、娘娘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想两个女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却承受着相同的孤苦伶仃。我有责任照顾好她们,还有就是实在不想再累于这个无望的感情。
马修问我原因,对于多年的感情我能说的也只有抱歉,感觉无限的凄凉。相拥着没有哭,虽然我们都很想。我所向往的心心相印只要我想即刻就能拥有,但那一切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连夜动身离开,我不能在他身边逗留,沾染他的气息越多我越无法抽身离开,他总是能左右我的意志。我们拥有不完美的爱情,还对彼此承诺了今生无法实现的诺言。我们要终结的感情,因为不再存有共鸣,才变得如此绝望,所有的一切并非只是不幸,而是受制于世间的陈规俗念。
所有的故事结束了,我们悄无声息地坐着,时间似乎凝滞,继续着沉默。雀子叽叽喳喳在渐明的晨里,只一夜的倾听仿佛经历了多年的时光,做了一场梦。我的心如长巷的青石板一样的苍老灰暗。
“今天有精神工作吗?”岑歌问我。
“没有,心里很堵。”
“去给你买点早饭吧?”
“陪我休息会吧,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呆着。”
*
晚上拖着疲懒的身体走进长巷,这条石板路走了多少年,如今因为知道了一些特别的故事变得不一样起来。岑歌背着唯君奔跑于长巷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清晰!
敲娘娘家的门,许久没有人应声,而我想见她的心情变得那么急切。
到家里,娘娘坐沙发里做绣活,跟姥姥聊着什么。我回来,姥姥全当没看见,肯定是我昨晚没回来惹她生气了。
“娘娘,原来你在这啊,刚才看你家里没人,还奇怪你哪去了呢?”
“囡,昨个怎么回事?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看把姥姥急的。吃饭了吗?”
“嗯!”
娘娘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
坐到姥姥边上搂过她,“对不起姥姥,有什么事晚点再发落我,别当着娘娘的面就行!加班晚了,就在店里睡的。”
“姥姥跟卜艾到我家找你,害我们一直担心。”
“卜艾人呢?”
“早回去了,给她打个电话吧。既然你已经回来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了。”说着起身把针线收进包里。
“再坐会吧!“
“不了姥姥,我下次再来看你。”
从包里拿出红糖递给娘娘,另加一小包玫瑰花茶。
“以为你忘记了呢。”娘娘伸手接过放进包里。
“姥姥我送送娘娘去。”
默默地跟在娘娘后面。
“以后有事不回来提前说一声,姥姥有多担心你啊!”
“知道了。那你呢?”
“我什么?”
“你有担心我吗?”
“当然有。”
“我是指特别一点的担心。”
快走两步挡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覆在我的胸口,“感觉到了吗?像这样。”
冬天清冷的月光里,我靠近她的身体,急促的呼吸,吻她微凉的唇,似有一团火瞬间将两个人点燃。寂寞多久了,身体有多渴望,在她耳边轻诉,娘娘我喜欢你。
我一直都希望她过的幸福,却让人看到太多的寂寞与无奈,我们都是这样的人,陷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走不出来。生活让我们靠近幸福,在得到幸福之前却又让我们艰程跋涉,珍惜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她是这样的人,想到别人的永远比想到自己的多一点,把一切美好给自己爱的人,付出多一点爱的多一点才能得到更多的幸福。
我的直白,娘娘没有思绪混乱,而是静静地靠在我的怀里听我讲述。唯君不在的日子里她终归要找点什么来填补生活,然而她们的爱情又不仅仅只是故事。我在她生活里偷偷留下的点点滴滴是否可以抚平唯君给她留下的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追问
回去吧,别让姥姥等久了。
可我还想再跟你说会话。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跟娘娘说些什么,只是贪恋此刻依偎在一起的充实感。精神空荡的郁结,终于被释放有了依托。
我已不再是原先的那个自己,当我从卜艾那里得知自己性向的时候,我是如此的确定。当脚跨进娘娘家门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当她对着我微笑的时候,我的心如沐晨曦地静谧祥和;当看着她坐在绣架前的身影;当她递给我点心的时候,我已经是另外一个自己了。
我所需要的相知相惜就在那里,只要靠近她一点,她就会明白,也许她已经明白。关于这个吻,关于我对她的心意。
我爱你娘娘,带上唯君的那份一起,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当她离开,往家的方向走去时,我又对自己说了一遍。
*
换了身淡紫色泰棉睡裙,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了小的细纹,笑起来的时候更明显一些,以前从来没注意过。
姥姥端一杯红茶放在我面前的桌上,说吧,昨晚去哪了?
我看看她端起茶在床边坐下,即使姥姥不问我也没打算瞒她,刚才因为娘娘在,才对姥姥撒谎,那是我下意识的反应。
我在岑歌店里过的夜。
姥姥笑了,看吧,就说你们两个有意思。
没有,跟他说你生日请他来帮忙的事,顺便陪他喝酒说些话。娘娘的事肯定不能跟姥姥说的,也许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以前她不跟娘娘往来,但还不至于嫌恶,可现在是我爱慕娘娘,如果姥姥知道了会怎么样啊?
岑歌人不错吧?
觉得他还好啊,或许有什么毛病也说不定。
尽瞎说。
那他三十几的人了怎么还单身呢?纵使我知道他没结婚的原因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他条件好,模样又不错,就不许他挑剔一些啊!
我很差吗?要模样有模样的,就不兴我也挑挑。
没见过哪个人这样夸自己的,也不害臊。女人跟男人怎么一样呢?你再挑过了三十就成凉菜了,到时候是人家挑你,不是你挑人家。
怎么就是凉菜了呢?岑歌也三十几了,你倒把他夸的跟朵花似。
这男人啊,年龄大些,经历过一些事就懂得知冷知热会疼人,有份稳定的工作,再适合不过的结婚人选了。女人嘛,岁数大了,免不了就有些闲言碎语,就算你把自己打扮的再鲜鲜艳艳,那也得有人要啊,你说跟冷盘有什么分别?摆盘的再漂亮有人点才上得了桌不是!要说男人都喜欢吃热菜呢,你再挑下去也只剩给热菜作陪衬的份了。
有这样比喻自己孙女的吗?
我这样说是让你看清现实,喜欢岑歌就去追,别不好意思。女人追男人跟倒贴男人是两码事,趁现在没到凉菜的份有追的本钱,错过了可真要找倒贴才要你的主了。
姥姥你的市侩完全隐藏在你假装的开明之下啊,再会藏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
姥姥伸手点我脑门,臭丫头,说什么呢?跟他聊那么久,应该知道他一些情况吧?
姥姥你别费这心了,我跟岑歌没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可能,男未婚女未嫁,你要张不开这口,哪天我给你试探试探他。
姥姥,你要是敢乱来我就离家出走给你看。
臭丫头,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尽说些不敬的话,姥姥是那做事不靠谱的人吗?
姥姥我困了,快放过我吧!
她绞尽脑汁地还想从我这套话,依我看岑歌对你肯定有好感,不然怎么能跟你说一夜的话呢?
我放下杯子钻进被窝躲她。
姥姥并不罢休。你大学里谈的那些恋爱都没什么结果不说,我连个见他们面的机会都没有过,工作了又总拿工作当借口。姥姥我啊可不想养个老姑娘。
我掀开被子露出头,佯怒,姥姥,你哪看见我老了?我这脸蛋嫩的都快掐出水来了,说着从被窝爬起来脸凑到她面前,用手掐给她看。看到了吧,水灵着呢!
要不是我煲的汤养的你,这脸还能看吗?
我是天生丽质行不行?
外面的小姑娘跟嫩葱似的一掐一把,也亏你敢自侍年轻。
姥姥我错了,你看我眼里的红血丝多的都快看不到眼白了,可怜可怜我,就让我睡吧!
你明天不是休息吗?可以在家里睡上一天,我保证不扰你。
姥姥,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还这样精神,耗我跟你说话呢吧!
还不是你给闹的。
姥姥还想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说声安走了出去顺手带上门。屋里的寂静突然被拉长了样,躺回床上没了睡意,睁着干涩的眼睛盯着窗外的墨蓝。
岑歌跟马修分手后一直单着,他那么优秀不会没有男人喜欢他。他宁愿守着绣店也不再开始新的感情,能守寂寞的男人,内心的情感必定柔软丰富。为了沈妈,他已经有结婚的打算了吧!而我那么希望牵他手的是个有着宽厚胸膛的男人,有担当真诚地爱他。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男人给他坚持下去的理由,我想他一定会傻到违着内心真实的情感过悲哀的婚姻生活。况且他已经动摇了。
*
不知道有时你们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行走的漫无目的,又或者将曾经的豪言壮语都揉碎进了油盐酱醋里。
昨晚因为岑歌我竟有了倾诉的快感,现在该睡的人我想都已经入睡了吧。灯光里我一个人静静地躺着,这个季节窗外刮起了呼呼的风,也许冬天很快就会结束了。阳光房里晾的衣服像万国旗一样的花花绿绿,满满当当。眼睛有点干涩的疼。
因为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所以改变了很多习惯,不会再有时间盯着幽蓝的电脑屏幕,我的时间都给了画布油彩,幸福的抱怨的统统倾于布上。偶尔也会期待被拥有温暖气息的瞳孔所注视,安安静静地朝着夕阳没去的地方。我总想在色彩里发现一些时光流去的忧伤,我真的不明白,拥有很好的生活和健康身体的我们,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挥之不去的忧怨。还记得曾经的自己在静的夜里躲在被窝看情书的情景,细腻真诚的感情,现在想起都会被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我们可以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与生活,但是记忆里最初萌动的爱情以无法磨灭的姿态存活在我们的世界里,让它们活在我的文字里,以抵消去我日渐空泛的精神。
☆、雨里的新歌
午饭后背着画具从家里出来,娘娘家的门上着锁。这个点能去哪呢?跟姥姥说出来画画只是个幌子,本想着整个下午的时间窝在娘娘的家里,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顺着石板路拐向野地的方向,有点想念那里的坟地。路边的大丽菊枯的梗倒在篱笆上,有的伏到了路上,那样子已经被踩踏的不堪,踩断处只剩下些丝连着;还有割下的洋芋,木槿的杆子一丛丛地堆在老茬上,过不了多久那里就会有嫩的芽儿冒出,长成韧劲十足的枝条,开出美艳的花朵,然而冬天里它们也只能这样了。
老柳树在冬天看上去是黑色的,树梢上有一个或者两个喜鹊窝,柳树根下是成排成排长了杂草的土坟,冬天上坟的人家在坟前供上果品,烧点纸钱给先人。人去烟散,喜鹊便有了丰盛的大餐,绕坟飞上三圈,四下无人时,然后开始享用起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