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了岑歌有点事,姥姥请他今天过来家里帮忙。
那快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冬天早晨的太阳斜斜地照在巷里的墙上,路上遇些平常不太能说上话的邻人,到变得亲切起来,简短的寒暄,重复又重复的话题,可这些又都是小镇生活意义所在,琐碎的,实际的,真实的。
墙角边细渠里的水不曾断流过,清澈见底。岑歌闲闲散散地倚在巷口的墙边。起了个大早,困意难掩地打了个大哈欠。
我把单子跟钱一股脑儿塞给他。
姥姥不一起去吗?
她说没什么要紧的,照着单子上买就是了,而且放心你做事,叫我来给你拎东西就行。
岑歌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姥姥的原话是,你们两个一起可以增进感情,好的爱情的开始都是在柴米油盐里浸出来的,别看你现在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到时候成了,怕你们谢我都来不及。姥姥了然于心的表情完全是老谋深算的架势。
两个人步行,慢慢轻悠地转到集市。一个男人在萝卜青菜堆里挑挑捡捡,讨价还价,卖菜的人送他个葱头蒜脑什么的,他就一副喜滋滋的样子。那神情就像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媳妇。
接过他递来的菜,我竟忍不住问了他,是受吧?
什么受?我忍不丁地问,他有些迷糊。
等他明白过来转而笑着问我,那你呢?
无聊。抢着走在前面。
就说嘛,这话你都觉得无聊。
他又快走两步跟上来。有点怪自己多嘴,事实上我比较想听他亲口说自己是受,然而他看上去又完全是可攻可受的那一型。心里刚刚冒头的小怪兽生生地被他打压了下去。我放弃了,他能言善辩的,怎么会让我讨巧。
遇上面熟的人免不了打个招乎。
囡,陪男朋友买菜哪?
不是的。
问话的人疑惑地扫一眼我手里拎的菜,又看看岑歌,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又随便缀了两句各自走开。
两个人一起逛逛早市也不错的。
我胡乱地应他,他也不介意。继续照着单子买菜。
要是再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是你男朋友,这样反省得你费尽脑汁地去解释,白费那么多的口舌。况且我做你的男朋友也没那么差吧?
岑歌,我就像你的跟班的。我把手里的拎的袋子样给他看,有这么对女朋友的吗?
这可是姥姥叫你做的事,你说我们俩是不是也挺般配的?
是吗?我可配不上你。
你干嘛要谦虚,显得我没脸没皮似的。
你跟姥姥是一条道上的吧?咱俩凑一块真就那么好吗?
也许你是沈妈比较中意的类型。
你打算找个女人回家过日子啦?
之前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挣扎着不定,今早跟你在一起走走,感觉也没那么差。
婚姻可不是儿戏。
你说话的口气像个老人是的,这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不会轻易做一个决定。
要找一个跟你有差不多想法的女人可不那么容易。
岑歌挑了几只生猛的梭子蟹,转过头定定看着我,却又什么也没说。那眼神分明就是,你不就是现成的一个。我暗忖,我可是娘娘的人了,别想打我的主意。这样的想法又着实让自己发笑。
囡,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变得很可笑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理解,要知道我还蛮喜欢你这个人的,不管是性情,还是做事的风格,当然啦,很大部分是因为你长的好看的原因。
他拿肩膀抵了下我的肩膀,唉,没想到你还会夸人的,夸到点子上叫人听着舒服。
娘娘腔才像你这样的自恋吧!
我有娘吗?
是啊,你直的不能再直了,姑娘都要围着你打转了呢!
说说笑笑,感情是又笼络了些。就像我跟卜艾那样好的没心没肺。
你之前有谈过男朋友么?
怎么没有呢,那都是学校时候的事了。
工作以后就没有吗?
没有,也没有机会啊!女人跟女人抢男人还有机可趁,可现在男人都跟女人抢男人了,结果有多悲伤啊!
话是粗了些,到也是这个理。
所以像你这样的男人还是快些从良给女人们留条路子吧!
好像天下的男人都被我一个人抢了似的。
我可没说你有那么大的能耐。
一唱一搭的,两个人被逗的哈哈大笑,也顾不得旁人的侧目。单子上的都买齐了吗?把东西都放下一一点给他看,应该齐了,到时候漏了什么就说是你忘记的,反正姥姥也不会说你。
这么快就找到挡箭牌的啦,看来姥姥平时没少数落你。
那你呢?沈妈的宝贝乖乖儿子。
他不回嘴,抓起一只蟹甩我一脸一身的水。我不示弱也抓起一只对着他甩过去。
现在的小夫妻可真会玩,都拿蟹当玩具了。
见有人驻足。我急急地喊岑歌打住。人家都拿我们当耍猴呢!
拎起袋子也不等岑歌一溜烟地跑出菜场。
岑歌跟着追上来,有什么好怕羞的?抢过我手里的东西,对我说,来,挽着我的胳膊,当是谢我今天的帮忙,让我感受下小夫妻平淡快乐的生活。
不知为什么,这次反没跟他逗嘴,挽起他的胳膊并排默默地走着。
马修后来有来找过你吗?或者是你去找他?
嗯,我去找过他,他也来找过我。
那你们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在一起啊?
有,事后各走各的。
啧啧,你们男人解决问题的方法还真直截了当。那你们是彼此厌倦,还是真的想放对方感情一条生路?
我们分手后还能发生关系,不是你问我这话时想要的结果吗?怎么还一副失望嫌弃的表情。假若我们没有发生点什么,恐怕你又会觉得我跟马修都太过绝情了吧?你把男人之间的感情想象的太过纯美了,爱情不是理想主义者的必备物,我们厌倦的不是彼此的感情,而是为了拥有这份感情而累积堆叠起来的谎言,当你分不清真实与谎言时,我们就都成了感情的傀儡,甚至自我的迷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深知其中的迷茫与困惑,当然了,如果不是不得已,没有人想要这样的经历。
听岑歌说的这一番话,忍不住的要亲近他,被人稍微知悉一点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没那么糟糕!跟别人说话是打交道,而他却可以让我敞开心扉地交谈,不用费什么心思,说话变得简单愉悦。
一个愿意听,一个愿意说,也许还可以附缀一些实际的感情想象,顺带些真诚的建议和感慨。
现在还会想念马修吗?
会啊,假使你爱过一个人,时间越久,他在你心里盘亘的越深。梦想与现实,就是你不能太较真,探悉的仔细就容易困惑。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又不一样,你听多了没什么好处。
听你说些感情上的事,我可以少走些弯路,经验之谈也不全是没用的。
你?跟娘娘在一起了吗?
嗯!
以后有打算吗?
我故意沉默没有回答岑歌的问题,而我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去打算我们的以后。
岑歌,娘娘家到了,你要去跟她招呼一声吗?
算了,反正晚点也是要见的。
挽着岑歌胳膊的手在远远看见巷里人的时候,果断地收回。
怎么了?
巷里是非多。
男未婚女未嫁,她们又能说出什么?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们的厉害。因为我的提醒,岑歌哑然,大概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再有人问起我跟岑歌的关系,却怎么也解释不清了。说是男朋友,说是带来家里见家长的,总之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让人想象的事情太多了。况且人们也乐于传这样的男女绯闻,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心理,反正满足了自己的想象,满足了别人的听欲。事情却跟说的人,听的人毫不相干。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回了趟长巷,中间各种琐事耽搁,写的断断续续,谢谢朋友不弃!
☆、欢乐絮言
“我们回来了。”
进到屋里,姥姥忙不迭地接下岑歌手里的东西。
“看看这些有多重啊!囡,你怎么让岑歌拎这么多呢?叫你去跟着闲逛的吗?”
“姥姥,别过了啊!”
“我没事的姥姥,这些要放厨房里吗?”说着在厨房转幌了一圈,把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摆放好。
“那些先放着吧!过来吃点茶,一会有得你忙的。”姥姥拉过岑歌到窗前她平常休息做针线的地方坐下。
一张小圆高脚桌,围放着几把椅子,米黄印花桌布,椅垫椅套都是姥姥自己缝制出来的。桌上地下摆着瓶瓶罐罐鲜艳绿植,桌上方挂着一个鸟笼,那是以前姥爷用来养鸟的,现在里面放了一大束满天星。
我挨着岑歌坐下。
“囡,这些都是姥姥布置的吗?”
“嗯,是不是觉得很有情调啊?”
“姥姥的心思真细致。”
“你俩偷偷地说我什么呢?”姥姥端着茶盘过来。
“哪敢说您啊,岑歌夸你把这里装饰的漂亮温馨有情致呢。”
“这话我爱听,以后囡的婚房,我也想这么给布置。”
“姥姥,你扯哪去了,他夸你,你就得意的糊涂了吧!”
“你的婚房可不得我布置嘛,怕岑歌笑话你这会子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啊?”
“姥姥,你越说越离谱了,他来帮个忙,干嘛要说我的事?”
“拉呱,不就是想哪说哪,你还想给我们上纲上线。”
岑歌忍着笑看我。我拿眼瞪他,“笑吧,一会该轮到你了,看你还能不能招架。”
姥姥渐把话题转到岑歌身上,诸如在哪上的学,家里几口人,恋爱之类的话,问的他向我直使眼色,大概是叫我绕开话题,我全装没看见。叫你爱在姥姥面前现,报应啊!
“岑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你说说,姥姥给你留意着。”
我无法再忍着笑,起身去卫生间。他喜欢的姑娘类型怕是难找了,哪个女人有能耐把他掰直啊!自己一个人躲着猛笑了一阵。出来时,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
姥姥眼里满是笑意的打量我,“你陪岑歌再聊会,我去把炉子引起来。”
我心里狐疑,姥姥肯定是得什么满意的话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岑歌。
姥姥一走开,我正经地问岑歌,“你跟姥姥都说了些什么?”
“姥姥追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我就照着你比划给她听了,她又问我觉得你怎么样,我当然全说你的好。”
“卑鄙。”
“说你好还嫌我卑鄙?”
“你这样误导姥姥,以后有得你烦的。”
“有那么严重吗?要说烦恼的,那个人该是你吧!”
突然感觉面前这张标致的脸有些贱贱的。看他伸手要拿盘里的马糕,我抢个端过来。
“少吃点吧,小心长肉,没男人要你。”
“我可是觉得娘娘的身材比你的好多了去了,再不好好保持,小心她嫌弃你。”
我们这样的斗嘴,看在姥姥眼里完全是打情骂俏。她没听到我们说了什么,却仔细着我们的举动。
中饭时,岑歌到厨房跟姥姥简单地做了几个精致小菜,摆好桌,我给姥爷上香,说了些牢骚话。印象里总是这么三个人围坐一桌。小时候是姥爷,姥姥,我;后来是卜艾,姥姥,我;再来是娘娘,姥姥,我;现在岑歌,姥姥和我。三个人的场景,都是恬静温馨的,暖暖的灯火,冒着热气的饭菜,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