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从劭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铁青,不想再听他描述圣教中安居乐业的景象,喝道:“玩物丧志!可还有半点野心抱负?”
慕教主一脸无害的笑容,
“野心?那是什么?能到焦叔的砧板上掂量下吗?”
“你!”应从劭霍然站起,“你既然当不得这个教主,就休怪我了。”
“教主一人对付那人可会太过行险?”焦长老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
教中虽不乏高手,但能与应从劭交手的,除教主外再无一人,因此慕教主早吩咐众人避让,几位长老也只能在园外焦急地张望。
秋长老缓缓道:“教主年纪虽轻,武学造诣已是深不可测,未必输给那人。”
焦长老仍忧心忡忡:“那人可是个疯子……”
何长老忍不住道:“要我说,咱们何必客气,撒毒放暗器一拥而上,放倒那人不就结了?”
秋长老摇头道:“你可记得当年正道武林盟围堵应从劭?不过白白丢下百余人性命,教主是不想看到大伙枉送了性命。”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要是一会儿真交上手,究竟是教主的赢面大,还是……”
话犹未了,远远地望见那两人已然交上了手。两人的武功招式如出一辙,看上去就像是平常的同门切磋,谁能料到其间生死相搏的凶险。
前次较量,两人俱伤,但始终存了试探之心。此番再度交手,对于彼此的深浅已是了然于心,当下更无保留。两人出手由缓而疾,逐渐将功力提至十成,犹自相较不下,凉亭方圆数丈已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
以众长老的眼力,已看不出此时谁占上风,只知两人将真气几近提至极限,这番比拼只怕不死不休。
“那人与先教主一起拜师学艺,所学武功与教主同出一脉,但教主毕竟少那人二十年修为,若要胜他只怕不易……”
“但那人也年老力衰,相持下去吃亏的未必是教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胡长老忽道:“不知教主是否下定了决心……”
秋长老沉吟道:“应无须多虑,你我都知道当年那人……”
众人正议论纷纷,只听“轰”的一声,凉亭崩塌了……
第二十二章
江南正是春光好,朱墙外,柳荫下,传来了一阵少女的嬉笑声。
“你们瞧见了没,那就是咱们未来的姑爷么?”
“那还用问,瞧小姐看那位公子的眼神就明白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对着小姐微微笑的样子?”
“若是他对着我那样笑,我怕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傻丫头白日发梦呢——”
这边走来了几位青年公子,听到都露出不豫之色。
扬州朱家的大小姐,朱二公子的妹妹,朱太爷的独女,身份何等超然,谁人能有幸得她青睐?
那群侍女嬉笑打闹着你追我赶,直到瞧见几位常来府上的公子,这才站定笑吟吟地福了一礼。
临安来的徐公子问道:“不知大小姐今日可在府中?”
一个丫头笑嘻嘻道:“小姐正陪着谢公子赏园呢”
“哪个谢公子?”
“江南谢家的三公子。”
一行人里,有几位听到这个名号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那群丫头也瞧出来了,她们素来机灵,早知这几位公子对自家小姐有意,有妒意也不足为奇。
姑娘们行过礼后,嬉闹着又跑远了。
三月江南,杨柳堆烟,飞花似梦。
明媚的春光里,一双小儿女并肩缓步而行,男子挺秀,女子娉婷,远远望去珠联璧合,羡煞多少人。
朱兰若一身浅粉衣裙,温婉大方,她忍不住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桃面微晕,未语先羞。
她身侧的少年却在呆看那丛芍药,此去经年,未解花期与谁共。
朱兰若看着他清隽的面容,微冷的眉目,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朱二公子前往谢家长孙百日宴时,见到了此前缘悭一面的谢少侠,当下一见如故,在谢家盘桓多日,临行前还邀谢少侠来扬州做客。
谢家上代兄弟几人中,老幺自幼体弱多病,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身后留下两个孩儿尚在襁褓之中,遂过继在他大哥膝下。二子长成后,性情各有不同,却都如其父一般无心武学。长子长袖善舞,经商持家有道;次子为人古板,一心只读圣贤书,弱冠之年就已高中。
谢家这一代的家主,与他家素来行走江湖的子弟不同,生性稳重不苟言笑。他在幼弟夫妇辞世后,代为抚养两个稚子,直至三十而立之年,才娶回爱妻,一载后诞下麟儿。此子自幼就显露出谢家人的剑术天分,十七年后洛阳,世人始知谢家后继有人。
朱谢两家是世交,既有年岁相仿的儿女长成,联姻也是门当户对之事。兰若自幼敏而多才,父兄也时常与她一起议事,听到他们在她面前提起谢三公子时,已知其中之意。
谢家子弟,原是多少女子梦中思慕之人,她年幼之时,还能听闻坊间传说着昔年谢秋迟“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潇洒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