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啊,我的忆哥儿啊!”她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哆嗦的想过来抱我,我忙走过去,拥住了她。
尽管我说我吃过了,祝奶奶还是托人买了一桌子菜,然后就给我疯狂的夹菜。
“忆少爷,你怎么这么瘦?啊?这些年一定是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祝奶奶皱着眉头埋怨我,唇边却带着微笑。
祝奶奶是我娘的奶妈,和我娘嫁进来的时候,一起进来的。她很有头脑,也有文化。我娘很信任她,我一出生就把我交
给她照料,所以我和她特别亲。
“忆少爷,你和你娘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当时在阳光下看,我还真以为是梨儿回来了呢。”祝奶奶抬袖抹了抹眼角,“
我一直在恨,那天为什么要回乡下老家,没有能保护好梨儿和小少爷,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她咬着牙,终于呜呜的
哭出声音来。
“祝奶奶,你在那儿也没法保护我们。你不在反而好,否则也是白白赔上性命。”我劝慰着她。
“那好歹也可以和梨儿死在一起阿!梨儿,我当时就劝过她——”她忽然停住,拿起筷子在红烧肉中翻找,夹了块最大
的放在我的碗里。
“祝奶奶,你劝我娘什么?关于那次灭门,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我脸色凝重的望着她,轻轻放下了筷子。
“你,你吃啊。”祝奶奶又要给我夹菜,我按住了她的手,“祝奶奶,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叹了口气,轻轻放下筷子,浑浊的老眼看着我:“少爷,你别问了,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下人,你认为你娘会向我说
多少关于那个什么心经的事?而且你娘生性好强,我虽然是她很亲的奶妈,可是她有了烦恼,也不一定都会对我说。”
她的眼神悲伤而镇静,默默的笼罩着我,使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吃晚饭后,我说我要走了,改日再来看她。她连忙拦住我:“:“哎,我的孙子狗儿,你要不要见见,那孩子上学去了
,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哦,不用了,我还要去办点事。你知道‘淡血宫’的事,是拖延不得的。”我笑着婉拒。
“淡血宫?少爷,你现在在淡血宫?”祝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在淡血宫?”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惶乱,
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是啊,祝奶奶你怎么了?”我问,隐约感到事情有点不对。
“他,他,那个商千醉还活着?”她似乎有些晕眩,身体微微的打着颤。
“不,老宫主去世了,现在时他的儿子商思梨掌管宫中事务。”我扶住了祝奶奶。
她偎在我的胸前,轻轻的喘气,过了好久才轻轻说了一句:“少爷,其实淡血心经是不祥之物,你又何必如此执念?”
“我不是为了淡血心经,我是为了替父母报仇!”我咬牙道。
“哎,少爷,有些人还不知道要如何报仇呢!自以为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人,其实往往没有什么委屈的。”老太太从我
怀中离开,默默走回自己的屋子。
我呆呆的站在院子中,惘然不解祝奶奶话中的含义。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昏暗的屋子里又传出一句话:“少爷,
早日离开那个淡血宫吧,也别想着报仇了,平平安安娶妻生子过一辈子吧!”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下次再来问出个究竟。祝奶奶一定知道有关灭门的一些事,我一定要从她口中知道那些事到底是什
么。
院门忽然被冲开,一个黑黑的小胖子出现在我眼前。
“你叫狗儿,对不对?”我蹲下来,双手扶住他的肩,他瑟缩了一下,怯怯的望着我,小声的开口:“哥哥是谁?”
我淡淡的微笑,轻轻抚上他的头。然后站起身,离开了破旧的院落。
回到淡血宫已经是晚上。在淡血宫入口那,我看见商思梨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好晚啊。”他看着我笑,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出去办宫主交代的事,那些小倌已经都赎出来,我给了他们钱,让
他们各自谋生去了。”我低头回禀。
“恩,不错。你,不仅仅办了这些事吧。”商思梨的声音慵懒还透出些许不满。我心里一紧,忙说:“还有一点私事,
不足挂齿。”
商思梨没有说话,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见他白皙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雪白的衣襟。寂静中,我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却见商思梨飞速的回过身去,背对着我说:“这期间我不会再找男宠了,你就帮着冥灯处理一些宫中事务吧,再过三
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了,在这期间,你最好不要轻易出宫。”说完以后,他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虽然高,但还显出少年纤细的背影,头脑中还是他转过脸去,那惊鸿一瞥的眼神。我一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我看见堂堂淡血宫宫主流露出了哀怨而依恋的眼神,就像个单纯的孩子看着哄骗他的父母的眼神,那种明知道父母
在说谎,却又要装作相信的难受与委屈。
“怎么可能?”我笑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商思梨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
“在说什么呢?”冥灯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看见他明亮的眼睛,“什么眼神?”
“你相信狼会露出兔的眼神吗?”我半开玩笑。冥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忆,宫主说了,要替你
调查你杀父仇人的事。”
“真的?那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宫主认为调查你的仇人,说不定能找出淡血心经的下落。”冥灯面无表情的说。
“哎,”我苦着一张脸,“我就知道你们没有这么好心。”
第六章
我的父亲谭水西是当年江湖上的青年才俊,相貌英武,武艺高强,待人温文谦和。当年迷恋他的少女不知有多少,但他
向来都是以礼待之,没有看中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虽然性子温文谦和,但眼光却极是挑剔,所以直到三十,他都没有成
婚,而在他三十的寿宴上,他看见了我娘。那年我娘才二十岁,但已经是清晖派的掌门。当我娘一身冰白走进寿堂的时
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我娘未施粉黛的面庞明净妩媚的就如窗外的明月,那高贵冰清的气质更是宛若天女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