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不便啊。”袁朗笑笑,他根本没汇报这个事情。吴哲点点头,问他:“我能做点什么?”
“去帮忙通讯部加密密码吧。”现在战地通讯,靠的是最原始的短波无线电,容易丢失和被窃听,所以都用了密码。
吴哲想想说:“那里太敏感了,我是不是应该避避嫌?”
袁朗笑了,转开头,摘下帽子,往旁边看看,眼睛垂下,好象在想什么,舌头尖舔着嘴唇,又摇头。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吴哲觉得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通讯部的人几百年没做过这样的密码了,你还懂一些,去帮帮忙。”
吴哲没动,两人对面这样站着。吴哲坚持说:“换个别的岗位让我去帮忙吧。”
袁朗垂了一下目光,说:“你,还没想好,帮我还是帮罗密欧?”
吴哲说:“不是罗密欧,是月球上的人,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袁朗摇头。
成才打开审讯室的门,把一个笼子放到行刺者面前的桌子上:“这就是你的天使?”
笼子里,是蜻蜓。她俏丽地架着二郎腿坐着。其实是扇着翅膀悬停在空中,做出坐着的样子。
“你好。”她对着行刺的大学生打招呼。
成才点着她说:“新宝贝公司,10年前研发的新品种宠物。有人类基因的蜻蜓,或者说,有蜻蜓基因的人类。那时侯月球工程师带到生物圈里的小宠物。这就是你说的天使?”
大学生看着蜻蜓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抬头看成才,说:“是啊,不可以么?”
“就这样水平的策反,就能把你洗脑了?你脑子是什么做的?”成才对着他吼,“还有什么人?”
徐睿在审讯室外面看着,他突然摇头,对旁边的士兵说:“不是,肯定不止这只蜻蜓。他说的天使还有其他人。”
铱星留下的通讯器正在被分解仿制,袁朗的指挥部很快装备充足,战斗调控渐渐恢复。
罗密欧的几支小分队被诱进了包围圈,全歼。
通讯员将月球的行动标示在地图上。虽然很多消息并不确切,但是可以看到一个趋势,“他们在往太平洋上撤。”袁朗说,问:“铁路那边有消息了么?”
“收到一份加密文件,内容是。”通讯员报了一串经纬度。
旁边的参谋找到了那个位置,一个太平洋上的群岛。大小相当于中国的海南。处在太过遥远的外海,没有国家,没有军事基地,也没有飞机航线,不在常规导弹范围之内。
袁朗沉吟,参谋帮他把话说出来:“是联合国答应给月球的地方。”
吴哲目光炯炯地看着袁朗。
袁朗回身看着其他人,说:“继续观察。”他擦着吴哲身边出去,耳边轻语一声,跟我来。
到外面,吴哲问:“铁路答应让月球上的人到那里去么?这,这是很好的事情啊。收回月球,他们也只要一个安身之所。”
“然后呢?”袁朗问。
“然后?”
“然后建国,然后用他们生物圈里的系统开发农业,开展工业,甚至和其他国家开展外交,保留一点无远程袭击功能的军事。你是这么想的吧?”袁朗看着吴哲,问。
吴哲说:“你,忘不了,北京。”
“我忘不了。”袁朗说,“但我不是说这个,你觉得联合国真的能答应他建这样一个国家么?”
吴哲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你是说。”
“这片群岛,是杨绍捷把罗密欧出卖了之后换来的。可是这个消息只有一个经纬度,没有其他命令。我现在绝对有时间,等罗密欧落网之后,再把他们一个个打下来。”袁朗说,“以后如果要说起来,只能说通讯不灵,我,袁朗执行了一个军人的职责,所以使月球军全军覆没。这才是,铁路、或者说全球指挥部的真正用意。”
吴哲沉默,再抬头,问:“然后呢?”
袁朗说:“我要罗密欧死,但不是所有人。我不喜欢这样的行径。”
吴哲坐到地上,袁朗的话充满了他无法不了解内容。
“你想说什么?”吴哲问他。
“月球的人,想放弃月球,要一个群岛,处在所有的导弹发s_h_è 网范围之外,那样安全,但是那个群岛就没有飞行定位,他们不可能从月球直接到达那里。他们必须降落到大陆上,然后再飞到那里。”袁朗说。
“只要你放他们一码,他们的迁移完成,战争也结束了。”吴哲说。
袁朗摇头:“除了我能调动的军队,他们最大的威胁是远程导弹。”
“罗密欧考虑过这点。”吴哲说。
“他打算怎么解决?”袁朗问。
吴哲笑笑。
袁朗也笑,且摇头:“如果你觉得,我会套你话,你是不是太看轻我了?”
“你好象,一向是不拘泥于形式,甚至是不介意某些迂腐的道德标准……”“对你,我不会这样。”袁朗接着吴哲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去的时候,说。然后追了一句,“绝不会。”
两个人静了一下。
袁朗说:“好,罗密欧有办法解决远程导弹的问题。不可能永久,至多是暂时的,那么,最好的办法,是用网络取得控制权。如果铱星还是军部的电脑cao作员,也许可能。可是他也知道,铱星被俘虏了。”
吴哲点头,说:“我所知道的,也只有如此了,我并不知道铱星是谁。”
袁朗笑起来。
吴哲问他笑什么。袁朗坐到他旁边,抬头说:“刚才那句话,表示你相信我了?”
吴哲有点尴尬,说:“你太敏感了一点。”
袁朗说:“如果我是罗密欧,最大的一颗棋子被吃掉了。但是所有人已经下来了,破釜沉舟了。我怎么办?”
吴哲说:“和地球谈判。那个群岛不是很重要。”
“群岛不重要,但是地球不会允许他们携带大规模武器迁移,他们肯定还带了很多月球工厂的先进设备。而不到万不得已,罗密欧不会放弃这些的。放弃的话,新的移民国家仍然是可以被控制的。”袁朗说,“这就不是他想独立的初衷了。”
他双肘撑在背后,人半仰着看天。天上晴空无云,飞翔的好天气。
吴哲抱着膝盖在看袁朗。
袁朗继续在说:“但是杨绍捷愿意放弃这些东西,所以他和铁路谈判了?”
吴哲有些惊诧:“他怎么说的?”
袁朗整个人躺到地上,一个胳膊搁到吴哲的背上,说:“他干脆利落地告诉我们,前面的一批飞机都是人,后面的是重武器和设备,罗密欧押后。他还可以把罗密欧带着骨干诱出来。只要我们放过开头的那些飞机。”
吴哲没有说话,袁朗大力地拍他的背,说:“怎么说,我借你架飞机去救他?”
吴哲没理他,问:“具体他怎么诱他出来?”
“我不知道。”袁朗说,“如果到此为止,我也不和你说这些话了。但是,我收到的命令,可没有说,要放过那些飞机。杨绍捷可以等第一批飞机离开导弹范围,再联系罗密欧。他肯定有这个心眼,但是他考虑不到我。”
吴哲转头,看着袁朗:“但是你也没接到命令,攻击那些飞机?”
“现在没有。”袁朗躺在地上,摊了摊手。吴哲的脸逆着光,俯视着袁朗。
袁朗很无辜地回看过去:“看我干什么,你觉得,总部想不想斩Cao除根?现在我的通讯基本恢复了,火力调动快。这么些忙着逃命的飞机,又没有重武器。实在是,张个网等群鱼过来。”
吴哲还是不说话。
袁朗坐起来,说:“但是我,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做法。我需要你帮我。”
吴哲看看他。
“破坏通讯你会吧,很拿手吧?让命令晚一些来,让我的指挥困难一些,多出点错,他们能多跑掉几个人。”
吴哲一手抓着袁朗的肩膀,用力地拉过来。袁朗快靠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又咚一下把人推到地上,说:“好啊。”袁朗摸着撞地的后脑勺靠了一声。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那个叫月国的国家开始和大部分国家建交的时候,他们的历史记录者,仍然和其他所有的史学家话不投机。
各国的历史,自有立场,为尊者讳,粉饰偏袒总是有的。但是月国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只有短短一百余年的历史记录,却更像是一部想象力过于丰富的上古传奇。以至于任何严肃的史学家都对他们的所谓历史,嗤之以鼻。
确实,月国的史书记载,某一种被称为神的电子生物,在月球上谱写极光,感召世人;将月国的首领从木卫二的彗星撞击下解救出来;将火星的水运到月球;将地球军的三枚高当量核弹迅速分解吞没;将敌军的远程导弹悬停在空中,如同琥珀中的蜘蛛一样静止长久;诸如此类……但是最后,神对于冥顽不灵的世人震怒了,想要毁灭地球,是一条狗阻止了他,挽救了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