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乔轻迷茫地答道,“我不挑。两个人也不用太隆重……”
你点点头,在冰箱里翻了翻,看都不看里头罗得齐齐整整的土豆茄子、苦瓜百合,径自拎出一包素食水饺。你看了眼口味,满意地说:“玉米的,吃吧?”
把乔轻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懵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我要是就想吃r_ou_呢?”
你气定神闲:“那就给你煮虾仁馅的水饺。”
“就这样你也敢人五人六地说你做啊?”乔轻笑得不能自已,“亏我还期待呢。”
你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耳根有点发烫。
身后那人还在不怀好意地絮絮叨叨:“哎,究竟是什么让你说出那句邀请的,聊聊呗。”
怎么突然聋了,奇怪。
可能是得不到回应,乔轻沉默了一下。你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见他悠悠地说:“你现在这样子怪可爱的。”
“……哦,”你不得不提醒他,“你刚刚还说我y-in郁。”
“是啊,”他笑眯眯的,“含羞Cao也会对热和光产生反应。”
“以你的看法,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一种y-in生植物。”
“你不是,”乔轻说,“你是……不幸生y-in影里的阳x_ing植物。久而久之,叶子都蔫了。”
“不死就总能适应,”你不咸不淡地说,“能适应就称不上阳x_ing。”
乔轻只是微微弯了弯眼。
良久他才轻轻说道:“可是没能见到它长得更好,总叫人有点遗憾。”
“……”
“毕竟那么可爱,”乔轻冲你笑,“你说是吧?”
“我只知道,”你低头呲啦地撕开饺子包装,“你刚才找不着北的样子挺可爱。”
“……”
“……”
你抬眼,迎上他直直的目光。在沉默中各自眨眨眼,偏过头一起笑开了。
乔轻没再继续作妖,只是安安静静地维持那个姿势,安安静静地看你下饺子。
有点……乖。
老实说,下完饺子就没有后续工作需要干了,但你一直直愣愣地站在厨房没离开,宁可盯着沸水出神。
乔轻说这屋子很温馨,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当你站在这,看着饺子打着旋地浮起来,水面蒸腾着裂开一个又一个的气泡,而有个人和你一起听着单调又令人安心的咕噜声,等着接下来吃你做的东西。
温情……大概吧。你只是很傻地站在那,自始至终没有动。
他也没有催。
最终的成果不功不过,不得不说你对此松了口气。
某个讨厌鬼相当不客气:“鉴于我这次怎么夸功劳都跑回生产商手上,我姑且把溢美之词省省,等吃到你真正为我做的再连本带利地全送还给你。”
你斜睨他一眼,倒没有反驳:“要用赞美上帝的语气,不然拒收。”
“悉听尊便。”
你们愉快地分食完水饺,末了你心想。
明天可以煮碗虾仁的给他吃。
这个想法你没有刻意记着,却莫名笃定不会遗忘。毕竟这日子实在乏善可陈,这些心愿像浓雾中的灯塔,永恒放着稀疏的光。
微小,但夺目。
更何况也没有多少需要铭记的东西来占据内存,你所记住的几乎都是恨不能忘却的。
然而你没有想到你记的这么深。第二天你刚醒来,全身上下的细胞好像一齐张开眼,彬彬有礼地提醒你该动身了。
虽说如此,你并不着急。一股懒洋洋的惬意漫上来,唆使你翻身后缩,让整张脸埋在被子里,赖了一个兴之所至的床。
你迷迷糊糊地回想……Cao……阳光……树荫……水雾……饺子……他浅色的眼睛……轻扬的眉。
这让你感觉暖融融的。
你今天吃了久违的早餐,虽然时间很多,但你已经跳过它很久了。不是不能做,你只是单纯的不想吃。
有一段时间你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不吃也反胃,你差不多整天都坐在厕所的地板上,抱着马桶干呕。
这症状后来不治而愈了,但你从此对食物兴致缺缺。可以吃,有的吃,懒得吃。
早餐即是虾仁水饺。今天你打算早早做好,直接给他带过去。
虽然说是吃过早餐,但总共也只吃了两三个。你把剩下的通通用保温饭盒装了起来,还备好了牙签。
临走之前,你想了想,又打开冰箱。
冰箱里好好地立着昨天被喝完的两瓶果汁。
你对着它们笑笑,也像昨天那样拎出来,带走了。
乔轻依然躺在那。
有时候你觉得这是个从不迟到的约定,你虔诚地遵守着,祈愿它永不要过期。
你还是用着老套的“嗨”搭讪。虽然你越来越熟稔,不再有那种甜美的慌张。
乔轻也没有再失态过,每次都非常自然地笑回来,张扬得像盛夏的阳光。
你像往常一样在他旁边坐下,想要开口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妥。
饭盒和饮料都放在身后,你想问他要不要吃。你想说我知道你喜欢这款饮料,我特意给你带的;你想说昨天你没吃到的今天给你,让你选都是骗你的我都想看你吃。
但是能怎么说呢?对他来说你们没有昨天,你只是一个自来熟的陌生人。
你沉默地拧开一瓶饮料,灌了几口,觉得它甜得发腻,你又有了那种毛骨悚然的反胃感。
你虽然知道他大抵是拒绝,但还是试探地拿起剩下那瓶,朝他递了递。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拒绝得客气又疏离,也不知道还在笑个什么劲,笑得不尴不尬的。
你想,你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僵硬。
然后你又想,没关系啊,反正他不记得的。
酸水一阵阵地返上来,你手指难以自制地抽动了几下。你猛地站起来,捂着嘴快步离开。
你随便找了一家店闯了进去,直奔里面的卫生间。你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有水花溅到你的衬衫上。
你很想吐,很想很想,但是吐不出来。
你觉得整件事情很滑稽,想笑,也笑不出来。
明明自打第二天你就知道了,也自以为接受了,为什么还能反应那么大?
为什么还自以为是地盘算这盘算那,不切实际地憧憬将来?
你往脸上泼了把水,水沿着你的脸颊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成了一个个黯淡的圆点。
你恶狠狠地盯着水渍,愤怒而又绝望地发现,你没有接受,从来没有。
并且永远不可能接受。
水稀里哗啦地开着,你透过水柱打量这个荒诞的世界。
光线迷离,空间狭小,老旧的天花板渗着暗黄的污渍,角落里长着一滩一滩的青苔。外面的世界倒是崭新而广阔,可是又有什么用?
你是这里的无冕之王,自己对着自己俯首称臣,自己对着自己歇斯底里。
演着一场注定被遗忘的独角戏。
你第无数次想起这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凭什么呢?
也一如既往的没有答案。
到最后你连呕吐的欲望都没了,只剩下虚脱一样的疲惫。你已经没力气再崩溃了。
你意识涣散,步履蹒跚地走到店门口,扶着门一点一点地坐下。你倚着门,眼睛半睁半合,只看到金星四s_h_è ,天旋地转。
你漫无目的地在等。像冬雪等待春雨,像繁星等待晨曦。
像恶龙等待王子,期待着被驯服,或者被斩杀。
太阳渐渐西去。
恶龙守着他空旷的堡垒,在苍茫的日色里沉沉睡去。
在梦里,有一个来赴约的王子。
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并一盒饺子。
王子摸了摸恶龙的脖子,对他说:“我记得你。”
然后梦就醒了。
第4章 流深
情绪激烈的起伏后总会有一段平缓的倦怠期,文艺点叫心如死灰,简单来说就是自暴自弃。
你现在提不起劲来愤怒,提不起劲来讨厌,又觉得提不起劲来讨厌的自己很讨厌。
你整日无所事事,从早到晚只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望天花板。有时头脑一片空白,有时思绪又乱七八糟的。
你经常的想到乔轻。但就像你提不起劲去干别的一样,你也懒得去找他。
你知道你最终会的,但不是现在。
乔轻曾经短暂地引燃了你对生活的热情,那火烧的很美,在黑暗中像引路的星光。
你跟着它走,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山地。你从没到过这,跌宕的地势让你有点慌,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欣喜。像第一次吃糖,虽然警惕它的奇形怪状,但喜欢它的甜。
然而你还没来得及高兴,没来得及探索,就先跌了一跤。火倒栽在地上,蹿起几粒火星,慢慢地熄灭了。
你颤巍巍地伸出手,只摸到一地的灰。
但是等你再度适应黑暗,平心静气地回想,又觉得也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