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依旧冷硬冰凉。
“不急,你先喘口气。”
少年不像谢启要顾及形象,直接搓着手揉揉自己冻得发红的脸,急冲冲的呵出几口热气,眼笑成月牙状,“谢哥,等会
来我家吃饭行不,我爹特别想感谢你,都连着催我好几遍了。”
顾大人感激谢启提拔自己儿子,三番五次邀请谢启前往,可惜年关前事多无法前往,这事就一直耽搁了。
“等会……恐怕不行。”他满是歉意:“明天我亲自去向顾大人谢罪,你帮忙传一下话。”
顾襄玉抿抿唇,又喃道:“明天可以是可以……今天真的不行吗,请不到您回去,我爹可又要责骂我无能了。”
谢启轻咳一声,双手互插在衣袖之中,顾府是一定要去的,可今日……就满足他那丁点私心吧。
“你听话,先回府替我向你爹道个歉,明日我一定前往。”
少年挺直腰杆,狐疑看着对方:“谢哥今天很忙么?”
“嗯,忙。”
出宫的门就在前头,百官拥挤,谢启拉着少年来到轿前,却见少年脸颊鼓鼓,似是在生闷气。
“怎么了?”
顾襄玉原本生性腼腆,一旦熟了就脾气大了起来,直肠子,什么话也不想藏住:“谢哥,你刚刚说话是眉目僵硬,说的
话跟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协调,你骗我呢。”
谢启哎了声,错愕未语,这才晓得长江后浪推前浪,是他自己自做孽啊。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今日是要去访友,明天我肯定去你们顾府。”谢启将小徒儿拉进轿里,把人安安稳稳塞进去
,再给轿夫使了个眼色。
少年扭捏了一下:“明天来,你说的啊。”
这年头徒弟都金贵,得伺候着,徒弟没出师前乖巧听话,出师后眼睛贼精贼精的,还管起师傅来了。
谢启总叹做师傅的日子太短太短,一晃而过,目送那轿子离开后,这才赶往布庄去拿前些日子订的新衣,他看这天色,
知道青年肯定尚未回家,便将新衣装进马车里,让车夫把车停到了东城门边上。
他让车夫自个休息一会,自己闲来无事便也周围活动起来,东城门口来往行人并不算多,谢启张望了一会,没在里面看
到樊林的影子。
他闲步走着,在经过城门右边的小街边上时,耳边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自嘲自己耳力欠佳,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凑在
一起呢,他快步想走出这条巷子,但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说服了,心猿意马的又悄悄退了回去。
光是两个侧影,就让人熟悉的天怒人怨。
谢启一个激灵,侧身贴在墙角,暗暗吃惊,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只是一介书生,又不善跟踪,如果这个时候探出个头偷听,会不会被斩立决呢?
非礼勿听,君子之道啊。
手指摸上自己的脖间,上头肌肤冰凉,手心已是密汗。
他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些什么,那两人声量不大,大概也不是在争执,谢启不想犯傻凑合进去,天那么冷,自己还在这儿
听墙角,很不好。
自己折腾自己,非常要不得。
谢启打定离开的主意,摸摸发凉的鼻尖,在离去前探头瞄了一眼,却见那两人似还在对峙着,雪盖满了他们的肩头,从
他这个方向望去,只瞧见秦敛比冰霜还淡漠的神色。
这两人如同高手过招一般,敌不动我不动,如同用眼神就可以厮杀出战果。
谢启钻回自己马车里,拍掉满身的细雪,还是冷的打哆嗦,不晓得那边两个高手为何如此抗寒耐打,只希望明日别传出
类似‘高官离奇冻死于雪地之中’这等噩耗。
谢启自顾自的哈了一声,他没想过这两人还有交集,既然听不到谈话内容,那他也无从猜测。
只是他无法插足而已,他不屑一个墙角的位置,这不是他能安家立命的地方,多在墙角边上呆多一刻,他的自尊就缩小
一寸。
在马车里呆坐了许久,等赶往樊家小院的时候,青年正站在小凳上贴对联,那么高大的人立在歪了一条腿的凳上,说不
出的古怪可笑。
“你来了?快帮我糊一下后头,贴了好几次都往下掉啊。”
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接过青年递过来的对联,谢启用沾满浆糊的刷子在纸后来回游动,青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启的侧
脸,忽然笑了:“边角那里也要抹一点。”
“知道。”
青年快手快脚的将左右两边还翘起不稳的地方用手心按住,然后拉着谢启往后退了几步,检查了一会,问道:“你说左
边那个是不是有点歪?”
“右边是有点高。”
两人对看一眼,谢启稳住心神的撇开眼:“要不撕下来再贴一次。”
“算了,你手有点冷,进去烤火好了。”
以前两人还好着的时候,樊林总是会用手把他的手烘热,冬天都会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身体和心里的温度明明是两回事,可经常肌肤上的暖会渗进心里,其实痛也是这样。
青年不自然的用手拉住他的衣袖,燃气小火炉,弯着腰往里头放碳块。
谢启根本想不到以前的青年会做这些事,樊家子弟那么金贵,家中成群奴仆,出趟门都前呼后拥的,却不知什么时候能
把这些活做得如此利索。
在生活面前,无人会有骨气可谈,谢启这样想着,忽然就下定了决心,“樊林,我有事问你。”
樊林欣然应了,用棍子往炭火中勾了勾,“好啊,你问。”
“刚刚秦相来找你,有什么事。”
拿着棍子的手忽的顿住,青年不掩脸上差异,异样的视线落在谢启脸上,谢启并不躲开,反问:“你若是当我是朋友,
就不要欺瞒我。”
樊林放下铁棍,将手放在火炉之上烤,似乎很回避这个话题。
“再天真下去,你就真是死路一条,无人可救了。”他无力道:“听我一句劝,别死心眼了。”
“你没有死心眼的本钱了,懂吗?”
谢启分不出青年此刻的动作到底算是什么,点头?那大概是在点头,但又像是耍脾气时候的小动作。
“他告诉我,他可以帮我摆脱现在的困境。”
谢启没估计到这个可能性,忍不住长眉一挑,“哦?”
青年若有所思的转着自己的手,让热气不断传进手心里,“他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