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被秋风一吹,还真觉得有些寒,他决定今日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夸奖对方一番不可。他找了个
僻静的角落边穿上厚披风,怕自己耽误了太久时间,便抄了小路飞奔前往庆宫西边的中书省。
他踏上千步廊,可没走了几步就开始觉得不妥起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点。
既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除了廊边藤萝间叽喳叫着的小鸟之外,再无他声。
谢启独自站在廊间四处张望,又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周围是真的没人。
他留了心眼,走得更慢了一些,长廊通向的是大殿的一个偏门,谢启一脚踏过门槛,却觉脚下有异感,他低头仔细一瞧
,才见靴底竟然是有血。
他眼皮直跳,身上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呆愣在那回不了神。
不远处的门砰的一声被踹了开来,这绝不是宫中人该有的力度,谢启仓惶看了过去,踹门的是数位持刀士兵,看不清脸
,但血正一滴一滴的沿着刀刃往下滴。
那些士兵也看到了谢启。
谢启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开来,他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拔腿就往外跑,他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除了逃命他没
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往那里,他全身紧张得几乎痉挛,这里没有可以让人藏身的地方,而身后的
士兵们显然身强力壮,跑得更是比他快,谢启一身官服,下摆又长,跑起来简直是要人老命。
谢启呼吸混乱,下气不接上气到了没办法控制的地步——他疏于锻炼,更从没这样跑过,在一脚踩空后就狼狈滚在了地
上,紧跟在后的士兵们趁着这个间隙赶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扬起了大刀。
谢启心胆俱裂的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是要死了,来不及痛苦更没法抵抗,他只能本能的闭眼,以黑暗来迎接这样唐突
的戏剧化死亡。
越是逼近死亡的时候,感官就越发的模糊起来,侍卫们粗暴的呐喊,大刀在空中挥舞时发出的刺声——这些声音重重叠
叠交杂在一起,像遥远飘来的云,无影无形,然后独自远去了。
耳边只剩下清风与鸟鸣,他无法走马观花回忆自己的一生,脑海里只剩下青年今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在宫门口等你下朝。
颊面一暖,那是鲜热带腥的液体溅满了脸,但是却不痛,谢启不敢睁眼,直到他听到一声不属于自己的惨叫声后,他才
鼓起最后的力气,掀开一条眼缝。
——正文完——
番外:归家
颊面一暖,那是鲜热带腥的液体溅满了脸,但是却不痛,谢启不敢睁眼,直到他听到一声不属于自己的惨叫声后,他才
鼓起最后的力气,掀开一条眼缝。
血渗进了眼里,他几乎张不开眼睛,入眼都是模糊的红色,地上落着几把刀,刚刚那几个追着他的壮汉已经倒地,双眼
暴睁,似是死不瞑目。
谢启满心惊惧的看过去,那个侍卫正单刀直落,潇洒利落的就解决了最后几个人,谢启模模糊糊的看着这场内讧——他
并不觉得窃喜,黄雀在后,这位仁兄大概只是想独占功劳罢了。
那个士兵收了刀,急急向谢启走来,谢启眼几乎不能视物,本能的向后缩去,理智逼迫他维持住最后的尊严。
对方动作疾速,弯下腰拥抱住他。
谢启全身一颤,如同煮沸的水,噼里啪啦的颤栗着。
“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是我啊。”柔软的声音彷如九天佛音在耳畔边响起,青年一次又一次的用手重重拍着谢启
的后背给他顺气安神:“不会没事了,我来了,别怕。”
谢启嘶哑的喊了一声,双手紧紧的勒住樊林的脖子,喉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刚刚还可以持刀利索取人性命的手现在也停止不了抖动,后怕如同潮水一样将两人包围住,樊林擦干了手中的血迹,万
分小心的将谢启眼边的残血拭去,谢启满身污血,长发凌乱,惧意犹在脸上,苍白的脸像是玉雕成的一般。
青年满眼怜意,亲亲吻着谢启的额间,一遍一遍的重复:“别怕,不会有事的,谢启你看着我,不要害怕。”
谢启死抓着对方的手,暖暖的掌心让他平息下心头恐惧:“你……你怎么来了。”
樊林穿着跟刚刚那些侍卫一样的盔甲,这些都是皇家侍卫们的衣物,青年回握他的手:“我本来在宫外等你,忽然看到
宫门关闭,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偷偷跟了进来,他们不知道计划了什么,冲到中书省见人就杀,我知道你会在那。”
谢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是宫变了?”
青年将下巴抵在谢启肩头,深呼一口气:“估计是了,总之跟太子脱不了关系。”
“你没事就是万幸。”
“死了……那死了多少人?”谢启颤声问道。
“不下百人,我去的时候……以为你也在那儿。”青年压抑住心口起伏,脸上有恐惧的颜色,声音几近悲怆:“我以为
你在那儿。”
谢启看着那双专注凝视他的眸瞳,拼命要紧牙关忍住哭泣的冲动。
他们都还活着,没有分离,至少没有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分离开来。
暴乱超乎了想象,宫内早成了杀戮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糟糕——暴徒们都是宫中侍卫太监,熟悉宫中每条巷道,他们
身穿着平日的宫中衣物,只是手臂上多缠了一道标志身份的白圈。
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哪里似乎都是断肢残骸,谢启不敢相信这种屠杀会是以庞大庄严扬名于世的庆宫里头进行的,庆
宫中有巨大的人工湖,仿蓬莱仙岛而建,平日碧波如镜,盈盈生烟,如今无数残骸落入水中,引得白鹭惊飞,水上更是
浮起一层幽诡骇人的血色。
谢启手脚麻痹,几乎是一路被樊林扶着走的,他大半身都靠青年单手支撑,樊林右手持剑,全身警戒,满身煞气的开路
前行。
“你拉紧我,千万不要松手!”
谢启手心早已湿濡,他见不远放的宫殿上火光四起,深吸一口气,道:“太子若是要逼宫,那就肯定会去找皇上,皇上
刚刚应该是去了麟元殿,樊林,我们去那儿!”
樊林应了声,看了谢启一眼:“好,那我们走另外一条路,我看太子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宫人们是太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