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来到二爷所见的地方,含着一口气将经历写下,把羊皮卷、匕首、以及一瓶玉露丸放在百宝囊中,夜明珠放在身前
。诸般妥当了,抚摸灵猫尸身,仰天一声高喝——有猫兄作陪,吾死而无憾矣!语罢溘然长逝,含笑而终。
羊皮卷上寥寥数语,把这一段往事记录得不很详尽,只有个大概。不过英雄绝笔,岂同平常?道是虽死鸿鹄志未断,犹
生凌云气不消。二爷看罢,心中澎湃,朝那一人一猫,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一拜谭道人壮志未酬身先死;二拜四耳花猫舍身为主可歌泣;三拜人雄猫杰同生死,天府地狱再为侠!
二爷道:“二位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真豪杰,小人今日有幸识得二位过往,方知道人间正气昌盛。眼下岸上蛇患未除
,必定还用得二位所留下的器物。小人斗胆取了去,待他日除恶斩魔罢了,一定原物归还、不差一厘!倘若食言,受天
厌之!”
二爷言罢又一躬到地,这才要掉头回返。他知晓了白蛇未死,心中惦念岸上的狗子来,极是焦急。以口衔住了口袋的绑
绳,拖拽到水池边上,几番挣扎过后,自我告诫再不可多加耽搁,一咬牙一跺脚,满吸一口气扎在水中。
他原是个旱鸭子,又拖着一袋不算轻巧的器物,如何在水中自如来去?不多时,一口气已尽,教口袋缀地全身发沉,呛
了一口鼻的潭水,气泡奔涌,鼓咚咚喝了个大肚儿圆。就在二爷急得前行不见地,后退无陆路的时候,忽然身上一轻,
肺中也舒坦许多。百忙之中回首看时,隐约是拖他下水的那只花皮猫在他身后推把。
须不是四耳灵猫死后体散神不散,化作一缕阴魂护卫在主人左右。待到有缘者前来,才牵引至此。其中又有何深意,却
不得而知。
转眼间二爷破水而出,全身无力瘫地在岸边哈哈气喘。待有余力,才左右探看,奇道,怎的不见笨狗的影子?
正疑惑间,只听一声凄厉犬嗷传来,分明就是神獒的声音,二爷登时浑身冰冷,血管里也结满了冰渣子。
毕竟不知出了何事,且留下回分解。
第34章
书接前文,二爷打从雾坳湖底逃出,四处寻找神獒不见,正疑惑去了哪里,忽闻一声高亢犬吠,似是十急迫,他如今知
道了雾坳中潜有巨蛇,暗道一声不妙,喵嗷一声就要去往雾中奔去。
却说神獒不在湖边搜查,怎的进了雾坳?原来他方才几次潜入湖底,那湖水内视线晦暗不明,潜了几深,连猫毛也未见
一根。他是急得昏了头,湖水中不见,就疑心是有物在他眼皮子地下偷去了黑猫。怒火冲冠,恼恨至极,瞧那雾气越是
不顺眼,怪它碍着自己寻找。他心性单纯,喜恶分明,眼中不容一粒沙子。当下决定捣乱了雾坳,散去这遮天的雾气,
看它还能把黑猫藏到哪去。
遂冲进雾中,东走西撞,毁坏了不少树木。雾坳内的草木常年浸染白蛇吞吐的毒气,个个生的鲜艳健壮,小一些也有一
人环抱粗细。神獒盛怒之下,扑、撞、推、压,生生断了许些古木。他所到之处,树倒带风,风卷残雾,一时吊在树枝
上、藏身草丛中的长短蛇众,纷纷作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
正践踏起劲儿,鼻间一阵湿腥气划过,神獒止住动作,昂头竖耳,朝那气息来源张去。目之所及有颗巨木,不十分高大
,低矮粗壮,足有十人合抱。树根盘虬,鼓凸在地面外,恰似地龙露脊,张牙舞爪、气势狰狞。枝桠繁盛,偌大的树冠
遮天蔽日,树叶皆为翠绿间杂赤红。在一片鲜艳当中,有一匹白绢穿插吊挂,极为扎眼。神獒的目力超群,敏锐自不在
话下,世间可有生满细鳞的白绢么?况且仔细看时,那“白绢”正缓缓蠕动,摩擦枝叶沙沙作响,更有腥味儿扑鼻,必
定是一条长虫不错。
神獒鼻尖耸动,在半空中嗅了一嗅,复半低下头去,全身戒备,双眼紧盯住那蛇,一动不动。那蛇也随之按下动作,似
乎有所察觉。此时已经有所消散的雾气,打四周慢慢回拢过来,神獒同巨木之间,也笼罩可一层,彼此都有些模糊了。
倏地,神獒两耳抖动一下,随即略向前倾,前半身愈发贴地绷紧。果不其然,打从树冠内猛地窜出一颗磨盘也似的蛇头
,圆睁独眼,巨口张开,吐出殷红的芯子,四颗钢牙如同私柄利刃,阴森森染着蓝光。眼见一股白气自它喉咙喷出,神
獒当机立断,屏住呼吸,同时朝左边跳出丈远。
巨蛇一击不中,调转方向追咬而来。神獒从容不迫,眼见蛇牙就到眼前,灵巧一跃,复又跳了开去,他的身后,赫然一
颗枯死的矮树,原是早有计算的。倘若对上野猪野狗这类四脚的野兽,这一下必定刹车不及,一头撞上。饶是不死,也
必定撞个头晕眼花。但白蛇是个没脚的爬虫,最善盘绕攀爬,见枯树在前,不慌不忙缠绕其上,掉了个方向再次追来。
枯树同白蛇栖息的巨木之间有段距离,此时它的尾巴已然从巨木上脱离,拖在地上。蛇尾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十分
畸形。原是当年被鼍鱼啃咬的,脱了几次皮,毕竟是缺少了血肉,再也不能恢复。
这两个皆是世间罕见的灵兽,这边是道行高深来下界,那边是出身不凡闹斗牛,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过野兽
之间,却是没甚么惺惺相惜、爱才惜才一说的,但凡獠牙相对,就得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可。一时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谁也奈何不了谁。
争斗中神獒一声嗥叫,以状声势。凑巧,教刚爬上岸的二爷听个满耳,登时大感心焦,喵呜呜一声附和,这边神獒也听
得了,他一心担忧黑猫,甫一听他叫唤,如何不惊、怎能不喜?当下不再恋战,一个佯攻扑跳就势跃出圈外,朝黑猫的
反方向跑去。
白蛇紧随其后,那神獒是个中能手,来去如风,奔走跳转如履平地,四肢撒开来就如同一股黑色烟雾,非但迅猛,且无
声无息,又是白蛇追得上的么?三五下就失去了踪影。那巨蛇倒是不急,反倒慢下步调来。这雾坳原是它的地盘,只在
其中,谅他能飞得上天去。遂晃晃悠悠,一边吐出猩红的芯子探路,好不悠闲。
放下白蛇如何搜索不提,单说神獒,晃了两圈才回到湖中,正看见黑猫全身湿漉漉,口里咬着一条绳索,跟湖里的什么
东西较劲儿。却是那口袋浸了水,愈发沉重,二爷越是着急要去寻狗,越是拖拽不动,挣扎了有一会儿了,脖子后头的
毛也立了起来,吼中呜呜声乱滚,猫爪子在湖岸边儿抛出两道深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