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说等过短时候会去给他上一炷香。
她嗯了一声,但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我知道她想说谁,她想问王焕的情况,但我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爱过的男人的孩子,不论是好是坏都会横亘在一个女人
的心里。她不知道王焕与我的关系,或者说在王冕要告诉她之前他已经中风,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实都被永永远远的封在
王冕嘴里烂在肚子里。对此,我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我妈叫我的名字,王爵,连名带姓。
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问起王焕,她只是说,好好照顾自己。
在那一刻我觉得这是我所不认识的女人,她变得真的像一个女人了。她不再为我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不再为我挡风遮
雨,而是依偎在自己的情人身边祝福我,叮咛我。这说明,她真的幸福了。
对此,我欣慰无比,无比欣慰。
我还在想左晌的事,他怕了,我看得出来。
我进入了他的世界,并且干扰打乱了他的计划破坏了他与左舞之间的微妙平衡。这是左晌的大忌,他不能对任何人投入
感情,这与他年轻时喜欢的那个人有关。卓凌,我是该对这个人抱有怎样的情感?
小舞跟我谈起过卓凌,很简短的评价,但非常说明问题。
小舞说,因为卓凌,我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那么之前的左晌是什么样子呢?我想认识下以前的那个左晌,但本能的抗拒这件事。因为只有现在这个
痴迷于暴力的左晌才会让我感到安全,我才能任性的占有他心里所剩无比的空间。
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做我自己,做我的王爵。
第20章:左晌
小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仓皇悲戚,甚至我听到了头顶飞鸟尖利的尖叫声,即使我所伫立的那片天空没有任何东西,比如星星
,比如月亮,比如飞鸟。我握着电话手不断发抖,小舞很难组织起自己的语言,他只是不断地抽气,一声一声的把我的
情绪推向最高点。
这是我离开左晌的第二十二天,在这二十二天里,我曾失望过,绝望过,盼望过。但最后,我依旧没有去找左晌的勇气
。
我怕这一去,就再也不能靠近他,靠近他的世界。
那是一山不容二虎的世界,有我没小舞,有小舞没我。我都知道。
左晌不能没有小舞,所以我不能再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让左晌也一时冲动的放弃我。
可现在,左晌出事了。
当我衣衫不整的赶到医院时,小舞已哭得看不清他的脸庞。我掏出纸巾给他擦,他摇头,拉我走到他哥的病房门口。那
是我从未见过的左晌,苍白,无力。
他坐在病床上,目光呆滞。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十指关节发白,像是捏着什么最最重要的东西。
我问小舞,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舞说,左晌跳楼了。
就在今天早上,小舞给他哥摆好碗筷放在桌上就进去写作业了,一般左晌早上起床都会摔门,我见识过,响的让人揪心
的疼。我问过左晌干嘛起来就得跟门过不去,吵得像是要打架。左晌只是语气平淡的说,因为习惯了。
习惯,我也习惯拿我的标准去看左晌。他在我心中永远是强大的屹立不倒,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他所有人都蔑视他,他也
能活的如鱼得水潇潇洒洒。他喜欢生活,即使他的憎恨多于这样的正面情感,但我依旧坚定的认为,他是热爱生活的。
可今天发生的事确确实实的打击了我的习惯理论。
左晌跳楼了,这是一个完成时态的陈述句,但对我来说,这像是一个问句,感叹句,省略句……
我问左舞,他做了什么让他哥不顾一切的跳楼。
左舞只是摇头,他没有再流泪,因为那东西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他说,他什么都没做,当他觉得不对劲出房间找他哥的
时候,他哥刚好跳下去。注意我的称谓,我说的是:他哥。我没有说左晌如何如何,因为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左晌会
跳楼自杀。并且,在二楼。
“你现在先回去吧,把你哥的东西都收拾过来,洗漱的再带点儿吃的穿的,还有把他的手机也拿过来,去吧,这儿有我
呢。”
“诶。”
左舞应了声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眼他呆坐在病床上的那个陌生的我都不认识的男人。我催促他走人,因为我
坚定的认为左晌是受了小舞的刺激。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左晌,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小舞再也没有任何意义,就连我,他也觉得是个有趣的多余存在。可我偏
偏不想做那个多余,我想成为他生命中的必需品,即使是作为一件物品存在。我尝试过,梳理过,沟通过,我也为此歇
斯底里大声喊叫。
可左晌只是给我一拳,他说,你他妈的。
确实,我喜欢左晌这样对我,他不表态,即使他对我的介入感到困惑不断抗拒,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在乎,我也珍惜
这样的感觉。但事实是,左晌今天上午跳楼了。
也就在那一刻,我想,我心里的巨人从此要倒了,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我依旧气定神闲的扣好口子整理袖口,我推门走进去,左晌抬头看我,表情很麻木。可我不在乎这些,我需要左晌,我
要他回到他之前的样子,那个暴君,那个痴迷于暴力的暴君。只有那样的左晌才能征服我,制服我,说服我。
“怎么?”我开口,给他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问句。左晌没有看我,他只是对着自己掌心愣神。他的骨节
比刚才还要苍白,脸上也带着一道道的暗红色划痕,甚至有些小碎玻璃扎在他的两颊肌肉里。而这样的左晌是我不能容
忍的。
护士站在一边给他换吊瓶。她小小细细的手指把导管扎入左晌突起的血管里。我突然笑,踱过去握住她的手,很冰冷,
和她手里的针头一样。护士很快脸红,我知道我的长相讨人喜欢,从小知道。
我给她一个轻蔑的笑容,她的手僵在那个给左晌插导管的那个瞬间。我接过她的动作轻柔无比的夺过她手中的我的凶器
,不长,只有短短的几厘米,但如果注入空气足以致命。我扒开针头挤出生理盐水排进空气,然后缓慢地把它对准左晌
平时吃饭写字自我升华的右手,一条筋脉,足够我实现杀人的美妙技术。这样的左晌,与其麻木不仁的毁掉自己,不如
我一开始就毁掉他。
是的,在那一个瞬间,我做的决定就是杀死他,彻彻底底,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