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说,“还有,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说话的感觉就像个慈祥的老者,易安歌听着,不知怎么鼻子就一酸,拿着东西的手紧了紧,点头应道,“好。”
老板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离开了。
易安歌是出来找线索的,他有预感这次可能会找到什么东西,可忽然出现了一本线索,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回到基地,还没有景嵘的消息。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找了间空会议室,将所有线索一字排开,从头分析。
首先是市中心的裂缝,这导致周敏才发疯,之后是第一次变故,暨除了基地的人,其他所有人都忘记了裂缝出现的事情。此时裂缝还在市中心的地上,变成了一处寻常景象。
第二次变故发生后,周敏才变成了三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他和解风寻找三十年前的档案,发现了周敏才死亡的切实资料,以及几张诡异的照片,里面有易安歌爷爷的名字,和一张酷似易安歌的人脸。
易安歌将从冰淇凌店老板手里得到的笔记本放到最后,皱着眉看着桌子上的一切。
已知有一个“他”制造了裂缝,那么这个“他”是否是导致后面两次变故的人呢?
如果他是,那么他制造变故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次变故其实没有什么用。公众接受“地下管道爆裂导致裂缝产生”这个说法,那么让他们忘记与否没有根本x_ing的改变。从普遍x_ing上来看,周敏才忘记了自己是目击证人这回事,与其他所有人没有任何区别。
区别产生在第二次变故上。周敏才死了,而整个世界似乎没有再产生其他改变。
所以周敏才的死亡才是“他”制造变故的目的。
可这是否是“他”的最终目的呢?
如果裂缝的用处真的如易安歌猜测的那样,那杀死一个人简直是一件容易到爆的事。“他”能杀死周敏才,就能接着杀死其他人,而这种方式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就已经死去几十年所带来的这种心理落差,可不是一般案件能比拟的。
一切的重点,都在于裂缝存在的意义。而裂缝又取决于景嵘说过的,“过去”。
三十年前就是过去。那么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有一个“他”回到了过去,杀死了三十年前的周敏才,进而也就杀死了现在的他。
多么便捷又复杂的手法。
易安歌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cao作的,但景嵘也许知道。
想到景嵘,易安歌又觉得有些头痛。最近景嵘有点不对劲,他能明显感觉到,从裂缝中回来后,景嵘似乎就不常在基地里待着,硬要说的话,易安歌觉得他在躲着自己。
景嵘不愿意见他,他就找过去,特别是当事情跟自己有关的时候。易安歌不是特别擅长主动出击的x_ing格,但也绝不愿意坐以待毙。
整个事情中缺少了一些东西,易安歌的直觉告诉他,周敏才其实并不是事情的主体。
他拿起从档案室找到的照片。照片上除了在镜头外拍摄的易明光,还有另外两个人。易安歌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看站位,似乎比年轻时的周敏才要高上一阶,跟他站得不是很近。尤其是最右边的长发男人,易安歌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三十年。易安歌拿起爷爷的笔记本,开始寻找三十年前的记录。
也不知道爷爷用的什么牌子的墨水,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褪色。他找到了和照片时间相同的记录,但没有关于委托或是调查的,整整两页记录着的,都是关于地理位置的信息。
是整座城市的地理位置。易安歌顺手拿出遗物盒子里的城市地图,摊在桌面上,对着地点寻找。
找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手边的东西似乎对得太巧了一些。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通过地图,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地图是三十年前的地图,上面很多规划和现在的不太一样,但易安歌依旧找到了爷爷房子的位置和城市中心的广场。他用手在相应的位置比划了一条横杠,代表裂缝的位置,忽然注意到,在地图上方有一处被人用油笔画了个小小的三角符号。
这个符号非常小,藏在地图标志中,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易安歌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位置,发现是靠近市郊的一处住宅区。而且显而易见的,这个地方和基地的位置,正根据裂缝相互对称。
这个发现令他为之一振,连忙去研究笔记,想看看那个符号代表什么。但看了半天都没找到解释,只有一处写了这样一句话——
“欲知其中蹊跷,探之。”
易安歌即刻动身,在路上给景嵘去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索x_ing也不管了,大不了去看一眼,如果有危险直接退出来都行。
过了三十年,住宅区居然没有变,只不过成了高档别墅区。出租车停在两条马路之外,易安歌按着地图找过去,居然没迷路。
目的地是其中一栋楼,看起来跟周围的楼没什么区别。里面似乎有人住,易安歌看到有人在前院忙活着,似乎在修剪Cao坪。时间临近傍晚,房子里也点上了灯,有人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他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般地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门铃是老旧的震动款式,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吵闹。在院子里干活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没什么表示,低头继续做自己的活。
易安歌不死心,又按了第二次。
这一次门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易安歌探头看了一眼,前院的人还在尽职尽责地修剪Cao坪,似乎根本不介意他这个外人会不会擅自闯入。
此时易安歌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力量在背后推动着他,让他不得不向前走,来到房子的正门口。
房门依旧自行打开,这一回易安歌犹豫了。他不确定要不要走进去。
他将门彻底推开,看到正前方客厅中央站着一个人。一个长发的中年男人。
照片中的那个人。
易安歌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他立即去看修Cao坪的那个人,却发现那人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没有要向他扑来的意思。又去看客厅里的男人,发现那男人正微笑着,略带打量地观察着自己。
景嵘从一边走出来,看到他,不算惊讶地叹了口气。
“进来吧。”他对易安歌说,“这里很安全。”
易安歌摇摇头,指了指那个长发的男人,刚要说些什么,只听见景嵘道,“放心吧,他不会害你。”
“他是我父亲。”
第35章 景父
老管家微笑着递过来一杯清茶,茶水微温,飘着淡淡清香,带来些许静心凝神的功效。易安歌这辈子从来没被人伺候得这么周到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诚惶诚恐地接下,轻声说,“谢谢。”
老管家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分别对他和景嵘鞠了一躬,弯腰退出了客厅。
景嵘的父亲在不远处接电话。他看起来似乎很忙,举手投足间的模样像极了年长版的景嵘,但多了些从容不迫在里头。尤其是他身上透出的那股威严的气息,甚至比景嵘还要厉害上几分。
之前单看照片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再看,会发现景家父子简直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许再过三十几年景嵘也会变成这样。易安歌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景父,脑中开始不自觉地幻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