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意见挺大啊。”
“不是意见大”石海平整好衣服,直视领队,“队长你一句话,兄弟们就是去劫戎狄的皇宫也没得说,可三天了,你什么也没跟我们说,前面就是汴梁城,我们本该跟着狼骑一起进京的,现在提前到了,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这是京城不是敌营,鬼鬼祟祟的弄得跟我们见不得人似的。”
“我们什么时候见得了人。”领队揶揄了石海一句,石海刚要反驳,领队拍着他的肩膀道:“知道,知道你们见得了人,不仅见得了人,你们还是英雄呢,要是跟着狼骑进京,啧啧,那多气派,百姓得出城十几里去接,一路都是鲜花掌声,不知多少姑娘等着要嫁给你们,是不是。”
“队长,我们要的不是这个。”许三多回道,“您说过的,我们要的是”
领队摆手打断许三多的话,笑容慢慢敛起,“我们要的的确不是这些,但我们应得这些。”
许三多的笑容又咧开了。
“行了,这次是我委屈你们了,干完这一票,我任人宰割。”
“真的假的?”白衣书生一脸不信。
“真的真的,这次我袁朗说话绝对算话,我对天发誓。”
众人扭头望着与白衣书生并肩站立的男子,男子叹了口气道:“姑妄听之吧。”
“齐桓,你什么意思。”袁朗指着齐桓嚷嚷
“走吧,兄弟们”齐桓拢起缰绳开拔了,袁朗的黑马似乎对主人的誓言也极其鄙视,竟然不等他自己跟着齐桓走了。
汴梁城的西门虽然比不上其他城门热闹,却也熙熙攘攘。
大门南侧摆着几张桌子,一群身穿紫青衣服的军官正在查来往的人。
“三呆子,不太对啊”成才低声对许三多道,“怎么是紫衣营在盘查。”
许三多摇了摇头。
连虎问道:“城门不就是归殿前司管吗?”
成才道:“是归殿前司管,但是不该是紫衣营。”
汴梁的防卫共有三层,最外围负责京畿地区的是八万禁军,驻在陈桥。这支禁军曾是所有禁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不过因长期驻扎在京城附近,仗没打多少,日子倒是过的奢靡,士兵中做生意的很多,陈桥大本营如今已成为京郊最大的市场,这样一支军队别说抵抗外敌,能不能收拾个劫道的都两说。
第二层防卫是汴梁城,包括二十一个城门,汴水漕运,以及城外的一百里京郊,都由殿前司负责。为皇帝看家护院的殿前司人数很多,有三个军种,步军、骑军、舟军。
负责城门的是步军广勇营;负责城中巡逻的有两支,一支是步军天武营,一支是骑军拱圣营;负责漕运的也有两支,一支是舟军虎翼,一支是骑兵捧日;除此之外,步军还有天武、神勇、龙卫,骑军还有骁骑、龙骑。
龙骑是皇帝的贴身卫队,最是精锐,因其身穿青紫衣,所以也被称为紫衣营。
放眼天下,除了侍卫司最接近皇帝的就是紫衣营,而现在这支与皇帝寸步不离的骑军却在城门口盘查来往的货物人员。
袁朗他们一出现就被紫衣营的人盯上了,十几匹大宛良驹,即使在紫衣营也称得上奢侈。
“你叫什么名字?哪来的?”紫衣营的一名校尉上前问话。
袁朗哈着腰回道:“俺叫袁朗,俺们是从西边来的。”
“废话。”校尉上下打量着一队人,目光冷峻,“带这么多大宛马干什么?”
“军爷,我们是马贩子,带着马从西边赶来当然是为了买卖。”
校尉不过二十出头,却非常精明,袁朗话音还没落,他便冷笑道:“买卖?从西到东,得有多少军队,你这些马一路走来竟然都没找到买家?”齐桓心想,队长你这次骗的实在是太拙劣了。
袁朗赔笑道:“一路走来想买俺们马的官家还真不少,可是军爷您知道,因为西北战事,大宛马进中原的路断了,大宛马现在的价格跟前几年那可不能同日而语,俺们的大宛马好,要价自然高了些,官家想买却拿不出那么多钱,jian卖我又不舍得。”
“陈桥禁军也买不起?”校尉不信。
“他们当然买得起”袁朗道,“可是价钱,嘿嘿,军爷知道的。”
和军队做生意,单价是高不上去的,除非量大,否则赚不到钱,袁朗他们只有十几匹马,陈桥禁军给的价钱恐怕还不够来回的辛苦费。
“你把马带到汴梁,我们紫衣营出的价钱不会比陈桥禁军高,至于侍卫司的骑兵,他们已经人人都骑大宛马了”校尉露出羡慕的神情。
“俺知道,不过汴梁的富商多,说不定有人想买大宛马充门面,他们买肯定是单匹单匹的买,我也好上价。”
“看不出来,你很精明啊。”袁朗的话入情入理,完全一副商人嘴脸,校尉已经信了七八分,正想登记一下就放们他走,一回头却看到队伍里有个白衣书生,他站的较远,头上还带着斗笠,“马贩里还有读书人?”
“他是我的账房,不算读书人,不过识得几个字,能记记账罢了。”
“看着不像啊”校尉走到白衣书生面前,“叫什么名字?”
“李则无”白衣书生回道。
“把头抬起来”
李则无慢慢抬起头,齐桓的手搭上马鞍,袁朗瞥他一眼,齐桓放下手,但全身已经绷直。
“我见过的账房不少,读书人也不少,你不像账房倒像读书人。”校尉绕着李则无转了一圈,紫衣营的其他军士也围上来。
李则无微微一笑,“军爷真是好眼力,小生考过州试。”
“哦”校尉有些吃惊,“既然参加过州试,为什么不继续参加省试,如果有幸能殿试,那可是前途无量啊。怎么不继续读书,反倒跑来给马贩子当账房?“
李则无落寞的说:“州试刚考完,父母就去世了,家道中落,没钱再考了。”
校尉一听不再追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袁朗”
“是,军爷。”袁朗连忙上前一步
“他可不只是认识几个字,能帮你记记账,人家有学问。”
“是是,不过俺们做生意的,书多比不上钱多,学问精比不上算盘精,念再多的书,认再多的字,有啥用啊,记账就用那几个字。”
“你倒是想的透,只是可惜了这位书生的才学。”校尉向后走去,似乎对马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起了兴趣。许三多头上开始冒汗,成才轻轻拽了他一下,让他别紧张,连虎后面就是许三多,袁朗也有点慌了。
“军爷军爷”袁朗挡在许三多面前拉住校尉谄媚的笑道,“你看俺们外地来的,也不知道汴梁的规矩,有啥招呼不周的地方,您多多包涵。”两锭足两的银子塞进校尉手里。
校尉一看,脸色立马变了,“公然行贿,看来你这些马来的蹊跷,来人,连人带马都给我扣起来!”
袁朗一下子懵了,怎么会有见礼不收反抓人的军卒。
忽然“哎呀呀,你们怎么才来啊,都晚了好几天了。”一个矮胖的男人从南边跑过来,一把拉住袁朗,“你说初三到,现在都初六了,你还想不想进我们马市。”
“想想”袁朗反映的极快,“要不是赶着进马市,我也不会”他指了指校尉手中的银子。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咱紫衣营的军爷能跟其他地方的一样,他们是皇上身边的人,什么阵势没见过,就你这点银子,不是我说你,堵道官都寒碜。再说紫衣营治军,那可是全军表率,严禁私受贿赂。”
“王掌柜”校尉对矮胖男人道,“他们是你马市的客人?”
“是啊,第一次来汴梁,啥都不知道,军爷得罪了。”
“那里的话”军爷对王掌柜很客气,“不是我们跟他们过不去,你知道最近查的严,尤其是外地来的。”
“知道知道,紫衣营的兄弟向来认真,有你们在这儿查,我们老百姓都可以夜不闭户了。”
“既然是王掌柜的客人,那身份必定是没问题”校尉身边的陪戎副尉低声道,“不如送个人情。”
校尉沉思一下拱手道:“既然王掌柜认识他们,那自然是没问题,请过来登记吧。”
“好好”袁朗连忙走到桌前,开始登记马队人员名单和所带马匹。
王掌柜叫王强,在汴梁城里数得上的人物。西城马市的东家是皇后的亲哥哥,王强作为掌柜经常出入王府侯门。放袁朗他们过去,倒不是紫衣营阿附权贵怕国舅爷,西城马市是京畿地区最大的马匹市场,官家的马匹采购都由他们负责,紫衣营和他们有买卖关系,扯破脸不好看。再说,以马市的背景,说他们里通外国就是三岁幼童也不信。
整个马队通过西门后,袁朗自报家门,“在下袁朗”
王强拱手道:“王强,袁大人,你们来的可真准时。”
袁朗笑道:“行军打仗靠的就是令行禁止,贻误战机是要杀头的”
王强贴近袁朗低声道:“袁大人,你应该先带着兄弟们进城,把马留在城外,我会派人去取,你们这么一大帮外地人带着这么好的马招摇过市,难怪紫衣营要查你们。”
袁朗笑道:“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袁朗摸摸黑马,“它们从未离开过我们,而且我要是把他们留在城外,王掌柜恐怕也带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