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 上——旷达【完结】(42)

2019-06-12  作者|标签:旷达

二人相约的见面地点,就在前方不远的广场中央。薛适站在原地,只觉膝盖微微打颤,他抬头,眯眼回避着猛烈的阳光,淡蓝色

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幻想中何健的伟岸形象又在眼前浮现,薛适深呼吸,抑制着因自卑而产生的恐惧,缓缓迈开了步伐。

身边,尽是往来不息的陌路行人,薛适也不敢抬头看,只默默偷瞄着他们的神色,或是背影。

想来,那一段路程,确是难以忘怀的。

在苦涩的日子里,将自己全部的情念,都寄托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周围,是汹涌的人潮,而那个寄托,就隐匿其中,呼之欲出

。幻想越久,期望也就越重。那股难以克制的兴奋充盈全身,将面对未知现实而应有的恐慌与担忧,驱散得一干二净。

广场正中,站定着一个身影,在匆匆的人潮中,很是特别。那人的目光,穿透攒动的障碍,有如磁石,直直盯住了薛适的眼眸。

强烈的感应,将薛适的双腿按在了原地。二人之间仍有一小段距离,薛适只是低着头,默默观察。

那人穿着黑色的七分短裤,配一双黑色球鞋,腿毛根根纤细,却十分茂密,在那双粗壮的小腿上,覆了厚厚的一层。

对方迈开步伐,缓步靠近。他在薛适面前站定,微笑问道:“薛适?”

薛适羞涩万分,微微点了点头。

何健憨笑起来,腼腆说道:“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薛适慢慢抬起头,惊觉声称一米七五的对方,竟比自己还略矮一些。幻想终被现实颠覆,薛适体内翻涌的热浪迅速冷却,都顺着

脚底,消散殆尽。

何健领着薛适,走进了广场一侧的快餐店。店内没有其他客人,二人坐在橱窗前,偶见沉默,略显尴尬。

何健自是激动许多,他不停发问,关切着薛适的各方状况。薛适只是低着头,用极简单的字眼,羞涩回应着。

薛适也不知为何,自

己竟如此在意对方的身高。听何健说得多了,他也抬起头,大胆观察起来。

何健额头略宽,两腮饱满,下巴颇尖,脸型还算俊俏。一双剑眉,过于浓密,且杂毛太多,影响观感。再细看去,竟见对方是双

眼皮,眼睛不大,睫毛却长得吓人。

何健点了许多小食,堆在薛适身前,不停傻笑。薛适听着何健竭力挤出的玩笑话,盯着对方那不断开合的暗色嘴唇,顿时觉得无

比陌生。一年多的光景,四百多个日夜,薛适单单寄愿的,竟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孩。他望着何健,心中没有一丝真实感。

其实眼前的何健才是真实的。不真实的,是薛适心底那渐渐破灭的幻想泡影。

薛适轻咳一声,何健赶忙闭上了嘴。

寂静中,薛适低着头,缓缓说道:“我觉得你不是我想象中那个样子的。我不太喜欢你。”

薛适声音颤抖,却不曾停顿,很是绝情。他还未了解对方,就幼稚地下了断言,将人判了死刑。

何健张开嘴,却哑口无言,他强颜欢笑,却破绽百出。二人又勉强坐了半个小时,最后终就分开,各自回家了。

阴郁挨过几日后,中考成绩出来了。薛适考出的分数颇高,他自己也难以置信。想想平日里,自己除却上课听讲和完成作业外,

就不再学习了。如今能蒙到这般分数,真可谓是老天眷顾。

薛适心情大好,便想约见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乐呵乐呵。想想初中三年下来,自己并未交到知心朋友。称得上熟识的,也就是那

几个小学同学而已。

薛适选定一天,向父亲情愿,借来了饭馆的办公室,作为聚会地点。

到了约定时间,曾挨过薛适一闷棍的叶文、曾扬言深爱薛适永不变心的穆小白、以及薛适为摆脱纠缠而无端连累的谢曚,纷纷到

来,聚在狭小的空间内,东聊西扯,很是欢畅。

四人谈学校,谈家庭,谈生活,谈感情。他们只开了一盏昏暗的黄灯,平日里潮湿憋闷的小屋,如今也多了一份温馨。

身材高挑的谢曚,将薛适憋在了角落里。这个女生,才华出众,又有一些神经古怪,跟薛适很是契合,二人凑在一起,不知不觉

就能聊出个昏天黑地。

对于谢曚受过的创伤,以及她初中三年的经历,薛适全然不知。但当下,薛适盯进了谢曚那副黑框眼镜,见对方的目光神秘诡异

,即刻便知,此女不好招惹,而且肯定,她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薛适眯着眼,关切问了句:“心情不好?”

谢曚面部稍适暗淡,抱怨道:“唉,中考没考好,离满分还差一点儿。”

“你大爷的。”薛适苦笑一声,直逼谢曚,咬牙切齿地说:“我对自己的分数,已然阿弥陀佛了。你丫分儿比我高,还这么不知

足?”

谢曚撇撇嘴,继而邪气问道:“想不想喝酒?”

薛适淫荡地挑了挑眉毛,回道:“馊主意……咱俩怎么老是臭气相投?”

他摘起饭馆内部话机的听筒,对前台服务员傲气吩咐了一句。少时,一个质朴的姐姐走进办公室,手指间夹了六瓶燕京啤酒,慌

忙放到办公桌上,便转身出门了。

四个十五岁的青年,围在罪恶的桌边,盯着那几瓶禁忌之物,期待多过愧疚。酒杯斟满,谢曚端起一杯,冲着薛适,不断挑衅。

身高一米八四的叶文,将上身横卧在沙发里,一双长腿搁在地上。他单手举着酒杯,放在眼前,阵阵发愣。

梳羊角辫的穆小白,也不敢轻易越轨,她维持着风范,只是握着酒杯,偷偷闻了几下。

薛适受不住谢曚的诱惑,跟着对方,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啤酒是苦涩的,相较于甜腻的饮料而言,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那一口黄汤,哽在喉头,苦味伴着翻搅的气泡,一股脑灌入

了体内。直至喝到习惯了,才发现,心中越是苦闷,对这一口苦酒,就越是适应,越是期盼。

酒,让自己的心境找到了最为贴切的滋味。这同样苦涩的液体,就像是一见如故的知心朋友,以毒攻毒般地抚慰着饮者。待最后

苦到极致,才入了佳境,将烦恼忧愁全部抛掉了。

薛适与谢曚喝得最为迅猛,二人接连干杯,贪享着愈趋浓重的麻醉感,不敢停歇,生怕酒劲散去。

叶文不胜酒力,迷迷瞪瞪地窝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穆小白起初矜持,而后也跟着喝起,却不曾干杯,只是接连不断地小口吞咽着。

六瓶啤酒迅速见底,薛适又催促了数次。服务员总是拎着两瓶啤酒,心惊肉跳地踏进昏暗的办公室,回避着四个歪歪扭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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