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袁朗看着他，“到现在，你还在意这件事？”确实出乎意料。
“之前并没有”，成才有些失神，“只是这两天……”似乎开始在意起队长对自己的看法。
狙击手也确实没想到，出了那么多任务，再经过这些次诡异的循环，自己居然还会惦记那么久远的事。
“我以为，你并不是喜欢怀旧的类型”，袁朗坦率道，“那一段过去就过去了。”
“嗯，我确实不是”，只是现在，不敢去想未来，就只能忆忆旧，成才无奈地笑笑，“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奇而已。”
“所以，你很希望，是由我把你召回来的吗？”袁朗突然发现，成才的问题里，也有自己在意的部分。
“……是的”，之前并未想过，但现在确实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狙击手双手握住水杯，团在一起，“不太说的清”，然后他抿了抿嘴，“毕竟被人讨厌不是什么太愉快的事吧。”
“可如果讨厌你的人，刚好你也讨厌他，也就没什么了吧？”袁朗看着他，顺手拿起烟来吸，却发现烟Cao已燃到过滤嘴儿，便把它摁灭，也端起茶杯。
“可我不讨厌您啊”，成才挠了挠头，“要说第一次被踢回去的时候，对您，那大概是愤恨，或者……嫉妒吧”，他又笑，“等再回来，就像您说的，那一段过去就过去了。”
“那为什么又专门拿出来说？”
“呃，就是突然，想起来……”在没话找话的时刻，这话题就自己蹦了出来，突如其来。
“是么……”袁朗若有所思，“其实你第一次来时，我也没觉得你讨厌”，他无奈地抬抬眉毛，为这莫名奇妙的互相摊牌。
“真的？”狙击手有些惊讶。
“真的”，袁朗终还是又掏出根烟点上，“站在指挥官的角度，仅凭x_ing格因素就去讨厌一个兵，是不正确的……虽然你那时x_ing格确实不讨喜。我是在观察，你还有多少缺点，我是否能够接受。”
“然后发现不能？”
“是的，你越过了底线。”袁朗坦然道。
“我知道”，成才苦笑，“所以你又见到我时非常生气。”
“是不怎么开心”，袁朗摊手，“不过你要是说我在cao场边发火的事儿……那主要是吼给你听的。”
“什么？”
“如果你不想要一个人，但又没有现成的规定可以适用，那最好的办法不是一意孤行去和上级叫板，而是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
成才目瞪口呆。
这种话……“您就这么告诉我了，真的好么？”
“没什么不好”，袁朗无谓道，“我现在是在教你。”
……
“那谢谢您。”
“但是后来你也没被吓走，许三多又太啰嗦”，袁朗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再花些时间观察观察你。”
“还真是麻烦您……然后这次我合格了？”
“是的，缺点还是很明显，之前的改了些，之后又添了些，但可以接受”，袁朗勾起嘴角，“毕竟你的优点也相当突出，非常难得。”
……
成才觉得该说点儿什么，但确实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老李的徒弟进来了，他两手掂了三只盘子摆在桌上，两只里都是红彤彤一片。
“吃饭吧，伤员”，袁朗拿起了筷子。
成才点头，也放下快被捏坏的杯子，端起了碗。
肚子确实很饿了，刚才专心说话不觉得，一旦开始吃，就停不下来。
是自己任x_ing提了请客的要求没错，但后面的走向就脱离了控制范围，然而不管怎样，眼下这状况确实是令人愉快的，也算是，意外收获。
袁朗一边端着碗细嚼慢咽，一边看着对面埋头苦吃的人。
这顿饭局来的莫名其妙，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狙击手为何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如果只是为了问刚才那些话……
看起来也不像。
但此时已无所谓了，就像他刚才说的，就是偶尔坐在一起吃个饭、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倒是刚才那一番话，让自己发觉到这二茬南瓜存在感强的原因。
那是因为，自己曾比观察别人，更多地观察了他的缘故吧。
肚子饿，再加上一时间也没什么其它话要说，碗盘很快就都见了底。
成才再抬起头时，额头和鼻尖都是汗珠，他伸手抹了抹，笑道，“李师傅手艺真好，队长，谢谢你请我吃饭。”
“不客气”，袁朗也面带微笑，“有机会你再回请我就是了。”
“……好。”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成才的笑意逐渐散去。
午餐太过愉快，他差点儿，就忘记了现实。
已经闹够了吧？他对自己说，是时候回到任务里去了。
“队长。”
“怎么了？”对着年轻人突然就严峻起来的表情，袁朗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下午不忙吧？”狙击手问。
“呃，现在还没有……”
“我一会儿去办公室找您”，成才抬手看了看表，“就两点吧，请您一定要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这回绝不是玩笑”，然后他站起来，“我先去叫锄头。”
还没等袁朗回过神来，狙击手已经一脚高一脚低地，从来时的反方向，向着食堂大厅蹦去。
离两点还差三分钟，门被敲响了。
而袁朗已经在这里候了二十分钟，烟灰缸里已有了新货。
他本想不去理睬那二茬南瓜最后的单方面约定，就窝在宿舍睡一觉。
让自己请了顿饭，重要的事居然还没说，总觉得是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然而今早的成才，又生生地透着诡异。球场边那堪称任x_ing的举动也罢、吃饭时的旧事重提也罢，包括最后那凝重的表情，都让人觉得不简单。
毕竟也观察了他这么久，这种模样确实是第一次见。
所以犹豫再三，袁朗在宿舍冷水洗了把脸，还是去了办公室。
这小子到底揣着什么幺蛾子，他决定奉陪到底，等着看。
打开门，外面杵着一脸严肃的成才，身旁还有表情无法言说的吴哲。
“进来吧”，袁朗松开门把儿，转身往屋内走。
然而肩膀却被扯住，他感觉到凑近的呼吸，而后耳边响起了一声极轻的问话。
袁朗一下就僵住了，他缓缓侧过脸，审视身边的人。
“这句话，我已对您，说过十几遍。”狙击手抿了抿嘴，轻声道。
这次成才是坐在袁朗的转椅上把事情说完的。
他的脚还是不好使，于是借了队长的转椅当轮椅用，在办公室里滑过来滑过去，挺滑稽，倒也方便。
毕竟之前已跑过那么多遍，从头至尾细细讲来，连带画图上机查资料，等成才一口气全都说完，已经过去快两小时。
茶都喝完一缸子，他从“轮椅”上爬起来，“我先去放个水。”
看他蹦进洗手间，袁朗又转脸对着那满白板的文字图案，不由叹了口气，“简直像在演科幻片。”
“那是，想想我都死过那么多次了，真是心酸”，吴哲还在电脑上扫网页，“成小花也是挺可以的，亏他憋的住，这么大事儿搁心里，还踢了场，呃，半场球。”
是的，袁朗心想，还聊了场天，吃了顿饭……
洗手间响起冲水声，然后成才又蹦出来，坐回转椅。
他看了看看自己的脚，貌似很苦恼，“就我这状况，明天上了岛了，肯定拖进度，真糟糕。”
“知道你还奔那么欢，非把自己摔成残疾人”，吴哲瞥了他一眼，“明儿给你配个强力通讯器，你登陆后就在原地遥控就行。”
“那怎么行”，成才道，“本来时间就很紧张，你们又都没印象。”
“带着你更慢”，吴哲道，“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你就当好你的远程服务器吧。”
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成才撇撇嘴，把椅子滑向白板前，那上面有他画出的时间轴，“目前咱们到达科研基地的最快记录是32分钟，没我带路，你们也尽量卡在40分钟内；之后的防御硬闯没问题，只需小心屋顶的自动机枪，找人百米外爆掉它就可以；进去了锄头你第一时间解密开门，大概得二十分钟；然后下到地下的科研基地，丁教授说什么不用介意，他说的话我刚才都告诉你们了，不管找谁应付他一下，重点是基地里卫兵逃跑的那扇门，得第一时间想办法打开它……”说到这里他皱起眉，“我就是担心这儿时间不够，等打开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去阻止爆炸。”
“先别想那么多”，坐在后面沙发上的袁朗道，“那是打开门之后下一步的问题。现在还什么都没看到，先不必忧心这件事。我们不如来想想，他们为什么要炸了这个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