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没有逃开,而是选择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中熠熠的光芒变作困惑,最终和他心头的火苗一同灰冷,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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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躲避板儿砖!
Part XX (上)
本章建议BGM,Linkin Park《Hybrid Theory》专辑中的In The end.再也找不到比这首歌的歌词更适合的了,尤其是其中这样一句:The clock ticks life away.
In spite the way you were mocking me, acting like I was part of your property, remembering all the times you fought with me, I'm surprised it got so far.
I've put my trust in you, pushed as far as I can go. For all this, there's only one thing you should know. I tried so hard and got so far,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I had to fall to lose it all,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这是多么奇特的景象,他们的身体正以亲密无间的方式紧贴着,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皮肤表面尚未完全褪去的情热,而心灵却在严寒中徘徊,在深渊的两侧遥遥对峙。
此题无解。
成才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看着袁朗的眼睛,直至那似乎亘古不变的,岩石般坚硬决绝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见到这样的他,成才只觉得一股酸涩的味道猛然冲上鼻端,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起来。他拿出纸巾,十分仔细地帮袁朗清理身体,动作是那样小心翼翼,好像他正面对着的是一件稀世而易碎的珍宝。
慢慢地为他扣上衣扣,整理衣领,成才安静地说:“其实,你又何必用这样的话来警告我,警告你自己?还记得当年我进老A考核评估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么?你让我对自己仁慈点,袁朗,现在我把这句话送还给你……请你,对自己仁慈一点。”
袁朗楞了一下,随即微闭上双眼,无比艰难地说:“你知道,不仅是因为我的身份、妻子孩子,更因为你的家庭、前途……我,没有任x_ing的资格,和能力,”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低弱,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短短的几句话耗尽了全部气力。
成才握住他的双手,“我懂,你说的我都懂,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他的语气里找不到一分勉强,只有难言的温柔。
听到这句话,袁朗再也无心掩饰,任由自己的目光中泄露出崩溃般的强烈痛苦。他用力把成才搂进怀里,将脸贴上他硬得有些扎人的头发,压低声音,一次次喊着他的名字,“成才……成才……”
午夜时分,成才终于踏上了归途,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他明白,有许多东西已经改变,而另一些却再也不会改变。
这一夜似乎令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从此以后,一切又回到了旧时的轨道上。平日里,成才照样用拼命三郎的方式刻苦训练,袁朗则照样对他挑剔苛刻,要求他做到尽善尽美,而当少得可怜的私下相处的机会出现时,袁朗对他却是超乎想象的关心乃至于宠爱、纵容,甚至还会偶尔发生一点超过上级和下属关系的肢体接触,简直就像是在努力弥补着什么。
可是,尽管绝口不提分开二字,他们心里却都清楚地知道,距离那一天的到来已经不会太远了。
这一天来得不算太突然,大约半年多之后,成才在大军区的重重选拔中脱颖而出,加入维和部队前往一个动乱频繁的遥远国度,这一去就是二年。他出发的时候袁朗正在外执行任务,回来后只能从照片里看到他穿上那身蓝色的制服,端肃着面容,英俊挺拔的样子。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忽然发现自己该做点什么,才不会时常在训练时无端蹿火,把新老南瓜cao练得只觉去日苦多,更不会在一人独处时点起一根烟却不抽,只是看着烟灰一点点变长,毕竟这除了浪费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就连破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什么的都没可能。
于是,他开始四处奔走联络,费尽心机,终于在二年后,成才圆满完成任务返回A大队举行完庆功宴之后的那个晚上,他亲手把两套文件放在了成才面前,其中一套是入党申请书和介绍人意见,另一套则是XX陆军指挥学院信息作战与指挥系的报名表和考试相关资料。
两年,七百三十个日夜的分别,除了皮肤又黑了些,气质也更加沉稳内敛之外,成才的变化并不大。他拿起文件仔细地看了一遍,对于这样旁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他看上去似乎并不太热衷,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欣喜或是其他情绪。
“谢谢队长,相信我的能力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和努力。”
听着他平淡的语气,袁朗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大队里一直都非常重视对你的培养,这次铁大他们都帮了不少忙,”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至于我,我只是想看看,究竟你能走多远……”
眼前的袁朗看起来和二年前几乎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感觉柔和了许多,不再那样锋锐迫人。可是,成才在心里冲自己笑笑,这正好说明对他而言过去那些已经全部过去了,时间和空间历来是治愈的良药,无论你想或不想,这一次,他终究是要让你从他的世界里彻底走开了。
一片静默中,袁朗发觉现在自己已经很难抓住成才的思维流向,只能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就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只要保持常规训练就行了,好好复习备考。”
成才只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敬了个礼之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留下袁朗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原来住的那间宿舍还保留着,只是吴哲半年多之前换到隔壁去和连虎同寝,新一批的南瓜又还没选进来,所以目前只有他一个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房间里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灰尘的味道。
躺在床上,成才迟迟不能入睡,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关系。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可那个人的眉眼却不断出现在眼前,浓黑如墨,深不可测,像Cao原上孤傲的头狼,谁都希望能追随在他身后,可谁也无法真正与他并驾齐驱,当你自以为已经来到他身边时,抬头一看,他却已经在更遥远的地方敦促你快些追上他的脚步,如此这般的循环往复,无止无休。
曾经,他以为这一切将永远无法改变,可今夜,当袁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原本揪得极紧的心忽然整个松驰了下来,一瞬间似乎想通了很多。
难道不是么?为什么只因为他们之间这一段从未被准确定义过的关系,他就必须按照他的标准去生活,而他就能理直气壮地,以如此强势的态度去剥夺他面对挫折、痛苦或是失败的权利?不能,那些都是人生中必需的东西,谁也不能代替他去经历,即使是袁朗也不例外。
“所以,袁朗,这是你最后一次替我决定什么对我来说叫做最好,从今以后,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走下去。”成才喃喃自语着,尔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黑暗中向自己微笑起来。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过去,成才又要出发了,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位于N市的考场。一轮笔试两轮面试,考试周期长达半个月,成绩则会在考试结束后即时公布,达到要求的便要立即入学。因此,如果一切顺利,短期内他可能很难再回到A大队的基地,回到他的战友们身边,毕竟以成才的各项条件和技战术素养,加上XX陆军指挥学院信息作战与指挥系毕业生的身份,将来一定是各单位争抢不已的稀缺人才,其中自然有许多比A大队更有利于他的前途——在如今这个年代,如果他想要在部队里长久地呆下去,不谋求向外发展积累些政治资本是不现实的,袁朗之所以费尽心思把他送到那里去,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
临出发之际,所有留在基地的队友都抽空过来跟成才道了别,却唯独没见到袁朗,听说又是为了选训的事情在忙。
来到他的办公室外,成才敲敲门喊了报告,过了半天才听见袁朗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进来。”
办公桌后的袁朗满脸憔悴,大老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又熬了不止一个通宵。
“队长,我都准备好了,来跟你道别。”成才站得笔直,毫不闪缩地看着他的眼睛。
袁朗疲倦地点点头,“准备好了就走吧,那边我都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到时候有人会到火车站接你。”
“不用了,”成才大声说,“队长,我自己能行,请相信作为一名侦察兵,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任何一座城市里迷失方向。”
袁朗掐掉手里的烟,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这是干嘛?”
成才犹豫了一阵,把声音压得低了些,“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队长,保重……”从现在起,我要开始走我自己的路,所以这一次的离开,我和你是真的要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