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复学了,大四的老女人居然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曼施坦因的极力担保,给了她跟楚子航一起来日本的机会。
“吾王即将觉醒,何不盛唱赞歌?”
来自日本的一台计算机将这条称得上狂妄的信息发给了诺玛,接下来的四天里所有可监测到的龙类都出现了苏醒的征兆,但日本却是风平浪静。于是他们被派到了这里,所谓白王埋骨之地。
乌鸦开着车来接他们,独自一人,没有郁金香和酒杯。他穿着黑西装,成熟稳重,像刚从哪个重大宴会退席。楚子航只能从他抽烟时的动作,看到些从前的痞气。
从前啊,真是个遥远的词。
“好久不见。”乌鸦礼貌地伸出手,看起来与黑道没有丝毫联系。
“好久不见。”楚子航握住,很快松开,“陈墨瞳,我的副手。”
“诺玛发来详细信息了,美女你好。”乌鸦点点头,为诺诺拉开后座的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三人上了车,又是沉默。但沉默似乎该是常态,乌鸦和楚子航没什么话可说,没经历过的人也没资格置喙。
男人开着车,眼角下瞥,看到一直没离楚子航手的箱子,疑惑地挑眉。
“刀。”楚子航打开箱子,露出嵌得很好的两把刀。蜘蛛切,童子切,闪着金属光泽的刀面一如在上一个主人手里时。
乌鸦盯着那箱子,用日语说了句什么,声音很小,咒骂似的。他终于露出怀念颜色。
“晚上一起喝一杯?”他收回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刚才失态的人不是他。
“In the great grand scheme of things, we\'re just tiny specks that will one day be forgotten.”
“But you\'re not included.”
“Because you\'re the law.”
Because I\'m the law.
他曾向他许下承诺。权者,力者,一一奉上。他为他命名,给予审判之权,却唤他“祭祀”。
“荷兰,情况不太对。”施耐德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值,声音嘶哑,“超过10%的A级混血种血统被激发,半数临近阀值,剩下的,直接变成了死侍。”他顿了顿,剧烈地咳嗽,像玻璃上滑过海绵。“低级混血种里23%血统出现退化现象,还有16%出现了血统暴动。”
“血统暴动?”恺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确定他前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没有听到过。
“你知道芬格尔的情况吧?龙血浓度一直在降低,但他依然拥有A级的力量。”昂热按灭雪茄,在烟雾里皱紧眉头,“血统暴动,是把超出控制的力量,直接塞进低级混血种过低浓度的龙血里。什么时候失控,谁也说不清。”
“执行部刚传来了消息,黄金海岸的海啸里藏着龙类的心跳声,两个。”曼施坦因的表情也称得上狰狞了,“这种级别的元素乱流不可能是普通的龙能够影响的,不排除是初代种的可能,甚至……”
海洋与水之王,要求绝对的独占。他们不需要所谓侍从,只要对水的完全掌控。
又是一对双生子。
“楚子航和陈墨瞳明天几点能回来?”昂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后背微向前倾,“白王龙骨,蛇岐八家的消息?”
“预计明天上午九点,他们就会乘机回来。但根据楚子航的日常汇报,日本没有异常龙类苏醒现象,白王龙骨也没有找到。”施耐德打开楚子航半小时前发来的最终报告,将屏幕扭到昂热面前。
因为诺诺的“侧写”能力,昂热不担心蛇岐八家会耍什么花样。两代王逝去,蛇岐八家不敢也不能再掀出风浪。但白王的龙骨十字依然没有找到,昂热自己甚至都在怀疑,白王是否真的陨落在高天原。
“荷兰,著名的风车之国啊。”浑身酒气的男人坐在落地窗前,无意地嘟囔了一句。
风车之国,风。血统强制激发,血统暴动,血统退化。
暴君重现人世,顺我者生,逆我者生不如死。
天空与风之王。
原本被选择x_ing忽略了的醉鬼重回人们视线中央,他却一头倒在身边的沙发上,似梦非梦,沉默是金。
“这些混血种的言灵,都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曼施坦因跟着补上这句,手都微微颤抖了。
四大君主的王座上仅存的王全数苏醒,这是否预示着第五个太阳纪的结束即将来临?它们迫不及待的苏醒是为了什么?加速人类的灭亡,还是,它们也想在真正的皇帝降临前,将它扼杀在摇篮?
2012年快结束了,世界将迎来的,会是它最终的降临吗?
昂热突然想起来路鸣泽,他总是在笑,但那笑的背后藏着吐着信子的毒蛇。
创造出白王和四大君主的Maker对现在的所有人而言,都只是古书上的记载,然而它在冰冷无感情的记载中都拥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尼德霍格,它将咬断世界树之根。卑微如蝼蚁般的人类,凭什么,再次踩在黑王的尸骨上活过第五个太阳纪?
路鸣泽,交换了路明非血统的路鸣泽,他到底是谁?他如何以一己之力斩杀青铜与火和大地与山?被交换了血统的路明非,又本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间会议室像突然被扔进了海水里,空气瞬间抽干。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巨大的谜团里,几乎窒息。
“联系汉高吧,恺撒你回去,请加图索家的那几位出山。”
“还有,让芬格尔回来。”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鼾声的老男人又靠在落地窗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一百三十九岁的昂热眼里的光,又忽地熄灭。
进入十一月了。
第 10 章
“海洋便是一切。在海洋上,人们决不会感到孤寂,因为无论在哪一方面,他都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动。海洋不属于专【】制君主,在那里,我独来独往,无拘无束。在那里我是完全自由的。”他合上书,拖长的调子停止,“海洋不属于专【】制君主,它们需要接受审判,对吗?”
他抬起女孩儿的下巴,轻轻摩擦。这动作很不协调,他的女孩儿很高了,远比他高。只有他被囚禁在时间里。他突然生气,揪着她漂亮的长发将人扔到一边。尽管他是孩子模样,却没人敢俯视他。
然而女孩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漂亮的玩偶。她眼神空洞,金灿灿的眼在这夜里很吓人。
“我只需要一些时间。”他笑,看着身上不断长出又不断脱落的银白鳞片喃喃自语,“只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能从我们身上脱落,我们都让它化作尘埃。”
“把残壳都丢在泥里土里,我们把我们安排给那个,未来的死亡。”
他直立,眼前景色不断变幻。或许是鞋跟在冰上滑动,或许是地球自身围绕着他的鞋跟在旋转。
他前迈一步,滚烫的岩浆从山口汹涌溢出,黑烟吞天蔽日。他后退一步,冰面开裂,融化,海平面不断上升,暴雨侵袭,陆地被尽数淹没。他左跨一步,飓风裹挟着石块沙砾扑向一切,树木被拦腰折断。他右移一步,地面崩塌,宛如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又似掩饰得最差的巨怪的血盆大口,吞下所有。
他站在原地,周围只剩皑皑雪山与辽阔冰原。
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第五个太阳纪,预示着什么?
他看着盘旋在天上的黑色巨龙,它实在大,尽管盘旋着,投在地上的黑影也总能将他笼住。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看着那庞然大物,像在看自己。它分明强大,却一直弱小。
它盘旋,九圈,不多不少,然后他被猛地扯远,世界在他面前陷落。他对上巨龙猩红的瞳孔,莫名觉得悲伤。
它被抽去了所有,连飞都没了力气,低低的,带着哀鸣。
它为谁哀鸣?
它轰然落地,在漆黑的深渊里化成小小人形。
他看不到,自己淡棕色的瞳孔一点点染上暗金色,又被猩红覆盖,他分明与它是同一个。
路明非头埋在被子里,只剩黑漆漆的发顶露在外面。他的脸在监控中完全看不到,所以没人知道他是否醒着。
所以没人看到,他睁开眼,黄金瞳爬上血色。
那是个小巧的瓶子,瓶子里的液体咆哮一般,冲击着瓶壁。他拿起瓶子对着月光,月光透不过那浓重的颜色,只能不甘心地打下一片y-in影。
“赞颂吾王的降临,毁灭即是新生。”
他朝着正东方,虔诚地亲吻炼金阵的核心。
那液体都安静在他手边,仿佛也对着那莫名的力量跪下。
我们在他面前,只能选择臣服。我们在他面前,只能卑微。
“嘿!你也在这儿养病吗?我爸爸也在这儿,他在那边,你们认识吗?”唐森今天穿着亮蓝色的丝绸衬衫,中国龙金线勾描盘绕其上。他咧着嘴笑,蠢得越发像个二傻子。
路明非下意识捂脸,想说我不认识这蠢货,然后猛地想起来,他也确实不认识这男人。
缩在监控室里的芬格尔盯着僵直了身子的路明非,恨不得过去一脚踹死那个二百五,可他现在也只能紧紧抓着窃听器,祈祷局面还在控制内。
“我认识……你吗?”路明非放下手,眼里是全然的迷茫不知所措。
这家伙现在活像个被强逼着探出头的乌龟,小小一团,可怜兮兮。
“你的记x_ing不会这么差吧?我们前年一起参加过拍卖会啊,去年在北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