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有些太不正常了。
裴南终于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如果不是有些确定事情的本由,裴南绝对会以为沈清棠这是在战前解压状态。
哦,也有可能的确是战前解压状态。
把压力全部转嫁给一旁的裴南了。
裴南便有几分郁闷,沉沉的看了一眼一直走在自己身边的沈清棠:阿棠,不必紧张。
沈清棠正说到一般的话被硬生生哽在了口里,他看了裴南半晌:我没有紧张,师兄。
那就不要问这些无趣的问题。
裴南走离沈清棠的身边,隐隐约约听见沈清棠在他身后问了一句:那我喜欢的地方师兄会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
无论裴南会不会喜欢,都不会存在这种可能性。
此役一了,两人的关系便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如果裴南败了,以沈清棠之前狠厉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他。
如果裴南勉强胜了那,沈清棠想必会恨他。
被生生废了一生修为,怎能不恨。
想着想着,裴南突然转身看了身后的沈清棠一眼,他还站在原地,像是在和杨虚易说着什么。
裴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客栈。很快看到同来的各仙门弟子也已到来。
仙家人士除了历年按照规矩的聚会,甚少聚在一起,所以极北荒原一行至此,引来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长乐县灼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恍然中就有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极北荒原幽深广袤,此行前来的人又是各有本事,一路上既不像上次那般少年人的吵闹,又不显得气氛过分肃穆。
一行人中很多仙士都已经辟谷,脚程很快,就连休息时间也所需很少。
更让裴南觉得奇怪的是,这一路上走来,上次在极北荒原出现的事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生,他们安全的穿越极北荒原,眼看着就要进入魔域森林的地界了。
各仙门长老似乎也略有疑惑,却没有放下调查,每到一个新址,都要派弟子四处查看是否刻意才可放过。
但裴南更多的注意力却在沈清棠身上,这一路上沈清棠似乎都很认真的在思考问题,不时抵着下巴呈思考状,沉思的特别认真。
不得不说,这特别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
队伍彻底穿过了极北荒原,在进入魔域森林之前,大家决定坐下休息片刻,然后去查探魔域内的情况。
虽然几位长老不说,但是裴南心里总还是十分清楚的,这次他们前来主要是想控制新的魔尊。
也就是司尧了。
可惜估计不会那么顺利。
越靠近魔域森林,裴南越觉得内心颇不宁静,他一直不相信什么第六感,但这种忐忑对人来说是一种很折磨的事。
人多嘴杂,裴南也找不到机会和令长老交流,一路上沉默颇多。
快要启程的时候,一路上都保持思考者状态的沈清棠突然有些高兴的跑到了裴南的身边来,一如既往亲昵的将裴南从坐着的状态拉到站着的状态,语气开心:师兄!
裴南淡淡的看着他:恩。
师兄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吗?!
裴南沉默了半晌,所以你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沈清棠一脸被师兄发现了的表情,眯着眼睛笑道:对啊,我想了好多个地方,觉得师兄都不一定喜欢
裴南竟然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阵子,裴南无奈的开口:你没事做考虑这个作甚?
沈清棠一双眼睛亮亮的:因为我想和师兄一起生活呀。
裴南有些惊讶,顿了顿道:阿棠,你一直与我一起生活的。
这句话一开口,裴南清晰的看到了沈清棠的眼底略过很多情绪,开心的,失望的,喜悦的,难过的。
最后一种狂热的火焰在沈清棠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烧了起来,他那双顾盼多情的眼睛里充满了侵略性。沈清棠摇了摇头:不够,师兄,那不够。
师兄,我要和你一起生活,像夫妻那样。
这句话声音低沉而执着,沈清棠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引来了好些其他门派弟子好奇的注目。
但很快,他们就没有时间注意裴南和沈清棠了。
从幽暗昏惑的魔域中缓缓步出一个人,脚步轻浅,走过落叶堆积的小道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这种声响像是踩在每一个人身上,颇不宁静。
终于那人逐渐有了明显的轮廓,五官似女子秀美,长发乌黑及腰,声音却是妖娆的男性。
他已不再着粉衫,而是一身艳红,上绣黑色牡丹,整个人像是一团烈火灼烧。
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那人执一把黑色折扇,笑得勾人艳丽,他看了看面前的人,又将视线移过来,看向站在远处的裴南,呀,师兄,好久不见了。
裴南没有答话,却又听到那人接着笑道:清棠弟弟,你此行送我这样一份大礼,真是让在下不胜荣幸呢。
第42章:丢失
裴南没有答话,却又听到那人接着笑道:清棠弟弟,你此行送我这样一份大礼,真是让在下不胜荣幸呢。
那人终于从遮挡中完完全全的走了出来,大红色的衣袍,一点都不显得俗艳。
他在人群中站定,嘴角勾起来,声音幽然轻巧:等你们半天,都要等不住了,只好亲自来迎了。
人群一片冷凝,片刻后嘈杂声起,纷纷乱乱的听不清晰。
几位掌门虽然还算淡定,但脸色也不好看,转向令长老的方向,怒道:令云,是你们玄云勾结魔修引我们来此?!
令长老一生清修正廉,品行颇端;现在杜义修闭关,裴南将令云看的甚重,怎么能忍得下他人这般说法,他开口正要说话,却看到令云脸色虽然微沉,但竟然颇为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长青掌门说笑了,令云手中的拂尘一挥,前路上的树木歪歪倒倒,浓重的魔气遮掩不住的弥漫开来,司尧,你师承我玄云派掌门之下,今叛门而出,另入魔道,可还有话说?
司尧唇色艳红如血,笑着摇头,语气轻柔:令长老说笑了,最早我就是魔修呢,只是杜掌门无眼,从没发现而已。
令云收起拂尘:杜义修真心传授于你,你却恩将仇报,不知悔改。
司尧又笑,折扇在手掌间敲了敲:令长老,你又错了。最早拜入杜掌门座下之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属魔修,至于我叛出玄云这一切,可都是要归功于沈清棠的点醒之劳。
此话一出,如果在此的人都听不出什么因果联系,裴南却能懂了。
是沈清棠给司尧铺好了魔星移位的路,送他一条康庄大道,直通上一世的位置。
难怪司尧做得如此顺利。
难怪裴南以前一直不明白,就算司尧重生有了系统,但修为却看不出来,原来除了系统,司尧还得了沈清棠的帮助。
明悟之时,裴南深深的感觉到一种寒冷。
这种寒意刺骨冰凉,冻透了他整个人。
枉他还一早就准备了给沈清棠的后路枉他还找好了带着修为尽失的沈清棠从哪里离开,去哪里生活。
裴南打了个寒颤,正想离站在他身旁的沈清棠远一些,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沈清棠的笑容如初见一般明朗灿烂,他拉近裴南,几乎要将裴南笼在怀里:师兄,你怎么了?
裴南张了张嘴,半晌又摇头。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疲倦。
还未扬旗擂鼓,已然败得彻底。
裴南没什么可说的了,沈清棠的话却突然多了起来,他再未顾忌众人纷纷看过来的目光,双手伸出将裴南拉近怀中,然后从腰上搂住他,两个人挨得极近。
如魔音一般的声音在裴南的耳边响起:
师兄,我那天听到了,你想杀我。
我还知道,你一直都是原来的那个师兄。
师兄,你这般骗我。
揽住裴南的那只手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在他身下敏感的位置划了过去,裴南无法控制的哼了声,勾起沈清棠的轻笑。
但是师兄,我还是不会放开你的。
后来,裴南对于这件事的记忆是极模糊的。
他甚至不会再去回想这件事,因为太过于疼痛。
是的,疼痛。
沈清棠生生的将裴南的金丹剖了出来,然后裴南亲眼看着那颗伴了他二十年的金丹在沈清棠手中灰飞烟灭。
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他清醒着,看到自己的灵气外泄而出,再也无法汇聚。
那一瞬间,裴南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形容心中的感觉,只有一种莫名的不真实的恍惚感,挖丹的疼痛甚至都比不上心里的怪异感来的清晰,而这两种感觉一同涌上心间,突然就觉得疼的撕心裂肺。
与这种疼痛一起而来的,还有一种茫然和疲惫。
裴南昏睡了五天。
他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夕阳甚好的晚上,沈清棠将他放在竹子做的摇椅上,又在他身上盖了一层薄被,自己则站在躺椅旁边,伸手推动那把摇椅,动作小心翼翼而又温柔,宛如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孩。
到底是竹子做的,摇起来难免有些响声。
裴南挣开眼睛,正好摇椅轻轻往前晃了晃。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对着红木雕花的窗栏,从半开的窗户望出去,是一大块开着花的院子,再往远看,就是一轮夕阳。
日头就要落下了。
沈清棠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裴南的清醒,他停下摇椅,转过来,又将裴南身上的凉被给他往上盖了盖,声音一如既往的亲昵温暖:冷吗,师兄?
裴南发现自己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剖丹之事。
晚风从窗户中吹过来,吹起裴南额前的头发,裴南下意识伸了伸手,很快又无力的落了下来。
无论对魔修还是道修来说,被剖丹,都是一件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修者一生只能成丹一次,一旦结丹,则金丹与血脉相连,就算说以血脉奉养金丹也不为过,所以修者一旦丧失金丹,身体自然会比原来便的更差。
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裴南本来已经是金丹中期,现在却重回筑基。
而身体裴南试着坐起来,却发现无力的厉害。
师兄,晚上风大,我抱你去床上休息。沈清棠动作非常轻柔,像是不小心就会伤到裴南,两只手从裴南身子下面穿过,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竟然还是公主抱。
裴南弯了弯嘴角,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床榻很软,像是特意布置过,躺进去不像是躺在了古代常见的木质床板上,倒像是回到了现代的席梦思床垫上。
裴南发现自己出人意料的特别想家。
他也是有家的。
大概是发现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所以想的厉害。
在清醒的那一瞬间,裴南就感觉到脑海里的系统也不在了,那种共存了很久,陡然消失的感觉是很明显的。
若是还在,他遭此大劫,系统却一声不吭,总是不可能的。
他很累,累到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沈清棠将裴南抱在怀里,裴南的头无力的靠在沈清棠的肩膀上,两个人呈一种很亲昵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棠在裴南耳边吻了吻:师兄,以后就呆在我身边吧。没有金丹,我传你鬼修之法可好?
裴南眼底透着显而易见的冷意。
鬼修,修一辈子他也再不可能有超过沈清棠的机会。
师兄,你不肯告诉我你喜欢哪里,我就挑了个你可能喜欢的地方。沈清棠的声音絮絮叨叨,很轻柔,透着无限的宠爱,你看,外面有你喜欢的竹林,还有桃花,出门就有一条小溪,还可以种点其他喜欢的东西。
裴南没有动作,也未说话。
沈清棠又将他抱紧了些,有些紧张道:师兄要是不喜欢这里,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