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七岁了,你竟然还让我骑四个轮子的!”符西宙觉得男子汉的自尊受到了侮辱,气鼓鼓地拔高音量道,“我不管,我就要骑你这个!”
“就算我同意,老爸老妈也不会允许的啊。”符西宇只得抬出长辈来镇压符西宙想一出是一出的任x_ing。
听到符西宇搬出了父母,尤其是一想到符父那张终日不苟言笑、威严满溢的脸,符西宙上一秒还能壮山河的气势一下就弱了。
但他骨子里流淌着固执到近乎偏执的血液,从来就不知道“知难而退”为何物,即便内心对符父可能施加的责罚充满了恐惧,也仍然不忘初心,矢志不渝。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老爸老妈上哪知道?”他眯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贼精贼精地看着符西宇。
符西宇皱起眉头,面露纠结,但还是婉拒道:“要万一摔了,后果会很严重。”
见来硬的不行,符西宙眼珠一转,耷拉下脑袋,酝酿了会儿情绪,等再抬起脸的时候,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地看着符西宇。
“哥……”声音里的哭腔拿捏得恰到好处,少一分不够,多一分嫌过。
符西宇果然被击中,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好吧。”他叹息着答应,“不过只准骑一圈,而且必须得让我在后面抓着座椅。”
“没问题!”符西宙欣然接受符西宇的附加条件。
但他只是表面上这么爽快,实际上心里早就打响了自己的小算盘。
符家所在的高档别墅区以超高的绿化覆盖率闻名,小区的心脏位置更是奢侈至极地修建出了一大片人工湖,环湖一圈绿柳成荫,早晚都有居民来这里慢跑锻炼。
而由于地势关系,通往人工湖的道路都是一段段的下坡路——符西宙选择的就是其中坡度最陡的一段。
符西宇站在坡顶上往下一望,眉头再度皱起。
符西宙见状忙道:“有这个坡度,我就可以不用怎么蹬踏板了。”
符西宇狐疑地看向符西宙,问道:“你既然连踏板都懒得自己蹬,为什么还非要骑车?”
“因为你骑起它来的样子很帅气,我也想跟哥哥一样帅气!”符西宙扬起小巧的下巴,目光炯炯地看着符西宇。
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地想要和符西宇“并驾齐驱”,但一想到被符西宇远远地甩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的画面,就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爆炸般的伤害。
对“哥哥”这个称谓毫无防御力的符西宇再次选择了妥协,他压下心中升起的不安,帮助符西宙跨上自行车,正欲抓住座椅板,背朝他的符西宙眼中精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下了踏板,借助下坡的优势,风一样地直冲而下。
符西宇大惊失色,伸出手想要抓住符西宙却已然来不及,慌忙迈开沉重得仿佛灌满铅的双腿,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而冲在前面的符西宙在最初的计谋得逞的窃喜过后,随着车速的不断攀升,他的脸色也开始逐渐泛白。
车把手的灵敏度太高,他的手稍一抖动,整个方向就会发生大幅度的偏转,以至于他完全不敢乱动。脱离掌控的无助感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人工湖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宙,刹车!”
身后传来符西宇满是惊恐的声音。
但他早已吓得忘了怎么刹车,又因为害怕摔倒,两只脚还在不停地蹬着踏板。
“哥!救我!”他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
然而一切都太晚,自行车的前轮重重地撞上石制的护栏,后轮高高飞起,符西宙整个人被这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掀飞出去,在符西宇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掉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那时候你为了救我,明明连泳都不会游就往湖里跳,要不是刚好被正在慢跑的大人撞见,你可就跟我一起见阎王了。”符西宙余裕十足地单手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
“所以后来才抓紧时间学游泳。”符西宇扯起嘴角笑了笑,“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当哥哥的必须得多掌握点儿生存技能。”
符西宙没有理会符西宇的揶揄,拉回话题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往湖里跳?”
“不会。”符西宇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
符西宙征住。
符西宇敛起笑意:“我就不会让你跨上那辆自行车。”
符西宙沉默了一瞬。
“如果我硬要骑呢?”明知前方是绝路,是深渊,是万劫不复,我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呢?
“哪来那么多的‘如果’,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现在都还四肢健全地坐在这里呼吸空气不就行了?”符西宇没有正面回答符西宙的问题,“既然有过那样的经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减缓一下你的车速?”
符西宙给出的回答是又给了一脚油门。
指针右偏,车速提到九十码。
符西宇:“……”忘了这小子还在青春叛逆期。
符西宙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唤道:“符西宇。”
听到符西宙直呼自己的名字,符西宇眼皮一跳,没有应声。
“符西宇。”符西宙又唤了一声。
符西宇还是没有应声。
“符西宇。”符西宙不屈不挠。
符西宇无可奈何地说:“有你这么叫自己哥哥的吗?”
符西宙的眸光一沉,冷冷地反问:“有你这种偷走自己弟弟初吻还嫌不够,连第一次都顺手牵羊一并带走的哥哥吗?”
此言一出,符西宇浑身的血液霎那间凝固,整个人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符西宙:“你以为我真烧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宙……”符西宇的嗓音干哑得厉害。
“你自己都从来没有把我当弟弟看过,为什么还要强迫我拿你当哥哥?!”符西宙愤怒地低吼道,“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你也是爱我的?就因为我们这层所谓的兄弟关系?别拿这种理由搪塞我,我半个字都不信!你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连死都不害怕,为什么却害怕和我在一起?”
符西宇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青筋暴起:“……不是所有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语气沉静而决然。
符西宙:“为什么不应该?”
符西宇抿紧了薄唇。
“你给我一个理由啊!”符西宙双眸血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拒之门外,你要我怎么甘心,怎么接受?”
符西宇:“能说的我都说了。”
“那你不能说的是什么?”
“小宙,别逼我了。”符西宇无力地说。
“好,我不逼你。”符西宙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既然我们没办法活着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吧。”
话音未落,他的脚已经踩上油门,带着一脸疯狂的笑意,全速冲向前方拐弯处的参天大树。
“小宙,停下!”符西宇一潭死水般的眼眸中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
符西宙:“告诉我为什么!”
树干已近在咫尺。
“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符西宇绝望地大吼。
符西宙猛地一转方向盘,车身一个漂亮的漂移,完美落地。
他松开了油门。
转盘上的指针慢慢趋于平静。
他的心跳也跟着停摆。
明明什么都没有撞上,他的耳畔却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第10章 老牛啃不动嫩Cao
熄灭了引擎的车停靠在人迹罕至的道路旁。
车窗大开,s-hi热的夏日空气在车厢内兜来转去,却没能让车内的两个人感受到一丝的暖意。
符西宙脱力般地仰靠在驾驶座上,透过天窗,直盯盯地望着被积雨云遮蔽而少了蓝色的天空,目光空洞至极,仿佛灵魂也随着那抹蓝色一并藏匿在了y-in霾深处。
一旁的符西宇更是面无人色,眼睛里血丝密布,眼底一片灰烬。
“你一直都知道?”良久后,符西宙开口问道,语气出奇得平静,就好像谈论的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日常琐事。
“不是。”符西宇的语气也异常平静,“是在你初三那年的冬天知道的。”
那年的冬天,是H市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土生土长从未走出去过的H人第一次见到了雪,全都兴奋地跑到户外与雪嬉闹。
然而符西宙在和符西宇打完雪仗以后,光荣地病倒了。
因为害怕被送去医院打针,符西宙强装无事,但撑不住越来越昏沉的脑袋,早早地钻进卧室,把自己埋在厚厚的棉被之下,乐观地以为像这样捂一晚上发个汗,第二天醒来就又是一条帅气的好汉。
结果体温倒是在持续攀升,可愣是没出一滴汗。
他的视线渐渐迷蒙,看什么都自带干冰效果,仙雾缭绕。思维也变得迟缓而错乱,恍若不断地跌落进一个又一个如魔似幻的梦境里,喜悲都不由自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