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一脸无奈:“那我今天就只能听凭汪小姐的吩咐了?”
“哼,这还差不多。”
汪曼春这才心满意足地揽过男人的手臂。
他们最后选定了一家沿江的景观餐厅。
这里不光创新菜做得很出彩,点心也是一绝。
江风徐徐,对岸的景观灯火辉煌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的确是个适合恋人约会的好地方,两个人风花雪月聊了不少,但聊着聊着还是被明楼故意绕回到工作上。
汪曼春不失时机地提起南田洋子投资建厂的事实,想试探一下明楼的反应,汪芙蕖这几天正被黄友德被捕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就指望敲定这个项目好从南田洋子那里争取一点化解问题的资本。
明楼只能无不遗憾地说:“南田小姐提出的要求有些我可以让步,但有些必须经过集体讨论才能下定夺,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拍板决定的。她目前许诺的投资额在云海并不算高,但要求的优惠力度放眼过去却是前所未有,我确实很为难啊。”
明楼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死,而是着重提了提投资额的问题,汪曼春是个聪明人,立刻就从他的话里找到了转机所在。
于是她试探着问:“如果南田小姐可以进一步加大投资力度呢?”
“曼春,南田小姐的工厂主要生产的是空气过滤器和空调相关配件,市场就那么大,她不可能一味地扩大规模,产品如何没有销路就只能积压在仓库里,这种亏本买卖她不会做。”明楼笑着摇了摇头,又给汪曼春夹了一口菜,接着说,“我的目标是基于云海现有的工业科技园区,把资源着重投入到高新科技产品的生产和研发上面。我听说藤田商社有意将一个投资800亿的新型芯片生产流水线落户在本省,但目前还没有敲定究竟投在哪里,有好几个市的招商局都在抢着跟他接洽呢。”
“这件事我也听南田小姐提到过。”
明楼点点头以示强调:“科技和创新是提升竞争力的核心所在,云海过去在这方面确实缺少底蕴,但这几年也逐步加大扶持,物流和交通也四通八达十分便利,具备一定的后发优势,我想应该也有资格争取一下吧——如果藤田商社的这个项目能够落户在云海,就能一下子带动一大批高新企业,从而促进产业升级,对云海的未来发展大有益处。我听说南田小姐和藤田商社私交甚笃,不知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汪曼春赶紧喝了一口饮料压压惊,心中不禁惊叹起来。
不愧是师哥,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是大手笔,这份豪情和胆识换做她那位市长叔父,恐怕连明楼的一根手指都及不上。不过这么大一笔买卖,就算是南田洋子亲自出马也未必能保证敲定,只能回去从长计议了。
但对汪曼春来说,事情好歹有了新进展。
那个南田洋子是个无利不起早,有十分利就不会只取九分的人,如今事情有了斡旋的余地,汪曼春一直以来的游说也算有了个交代。
一顿饭吃完,明楼便借口还有工作要处理提前让阿诚过来接他,他一出门,阿诚便马上快步迎上来,接过他的手包夹在腋下,然后殷勤地为他打开后车门。汪曼春一向善于观察细节,一眼就发现明楼和阿诚今天戴的居然是同款领带,顿时气得眼里都快冒出火来。
明楼看在眼里,却佯装没有发现,诚恳地表示自己身为一个绅士,不能丢下女方一个人在饭店门口,打算顺道将她送回家。
到了楼下,汪曼春牵着明楼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还非要偎在他怀里躲风,好一通撒娇后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告别,上楼前还炫耀似的睨了驾驶座上的阿诚一眼,以彰显自己在明楼心目当中的特殊地位。
阿诚安安稳稳坐在驾驶座上,才没兴趣打搅明楼演戏,虽然他心态摆得很好,但还是被汪曼春死缠烂打的样子腻味的不行。
阿诚透过车内后视镜瞅瞅他:“抱得美人归感觉如何?”
“那哪里算?怎么,吃醋了?”
明楼最烦跟汪曼春逢场作戏,却又不得不做。
一直等回到车上心情才终于好转起来,他凑到驾驶座后面,一说话热气就往阿诚的领子里钻。
“你们俩去吃香的喝辣的,我只能窝在家里啃面包,还是这个比较冤。”阿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回去以后早点休息吧,过几天没准还要应付南田洋子呢,那可是行动的重点所在。”
“傻瓜,我能忘了你那份吗?”明楼从旁边提出一个印刷精美的纸袋,上面印着饭店的名字,“刚才去结账的时候特意让店里打包了一些招牌点心,等到家了还能再热热。”
到了家门口,阿诚先把车停好,而明楼手里拎着装着点心的纸袋候在边上,等他掏钥匙把家门打开,才冷不防地从后面把他往肩上一捞,单手就扛着人往屋里走。
“你干嘛呢!”
阿诚赶紧抱住他的脖子。
“抱得美人归啊!”
明楼笑道。
阿诚赶紧把脸埋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敌不过他。
第十七章
明楼一进将太平镇的事完全放手交给汇安市来处理,一腾出手就开始研究规划材料,准备去乡里做实地考察。阿诚有点迷糊,汪芙蕖前几天不是才在乡里蹲过点嘛,怎么他也要跟着凑热闹。明楼笑着在他鼻尖上挠了一下,汪芙蕖是为了规避太平镇的问题才特意到乡里躲清静,哪里是真心实意做考察,否则他何必总往富庶的地方凑,偏偏把发展比较落后的几个乡抛诸脑后?
出发点和目标不同,选择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明楼这次要去的就是云海唯一的贫困乡老昙乡。
云海市所处的地形整体是以平缓为主,远郊有座老昙山,是整个云海地势最高的地方,海拔200多米,算是邻省山脉的一个分支,他就像一把尖锐的手术刀斜c-h-a进云海市的地盘里,而老昙乡就是被这一刀剜下来的一块r_ou_,由于这道天然屏障的存在,老昙乡一直无法融入市区规划的大盘子里,财政收入常年在末位徘徊,只能依靠市里的拨款资助来维持。
汪芙蕖上任以后,就把所有的资源着重投入到太平镇的旅游开发上,而一无是处的老昙乡则一如既往地吊着车尾,甚至在开会时也很少有人特意去提及,仿佛大家早就心照不宣地遗忘了它的存在。
要想从市区前往老昙乡只有一个选择,那就只能绕远走一条年久失修的盘山公路,路面坑坑洼洼不说,还经常发生落石伤人之类的意外,宽度也只勉强够两辆面包车并排驶过,一旦进山和出山的车在中途照面,就是考验驾驶员技术和胆识的时候了。
阿诚自认车技不错,这一路居然也开得心惊r_ou_跳。
两人中午出发,磕磕绊绊才终于赶在天黑前抵达老昙乡。
老昙乡的乡长姓刘,是一位精神头十足的大爷,虽然家里的小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不仅领着明楼一行在田头里走,还能沿着石阶路一口气爬到半山腰,虽说明楼和阿诚比他年轻了好几轮,这一圈下来也累得气喘吁吁,对刘大爷只剩下佩服的份。
晚上山路难行,刘大爷便邀请他们留宿在自己家里。
地方挺宽敞,只是屋里的陈设看起来简陋了一些,院子里拴着家里养的牛,后面被一片绿荫环绕着,上面还结着一种眼生的红色果子。
厅堂里挂着一个白炽灯泡,顶上遮了一圈白色纸板,底下已经熏黄了一片,电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沿着房梁和柱子绕了好几圈,最终连接到角落里积满灰尘的拖线板上,外面的风从半掩的门里吹进来,那老旧的白炽灯泡随之晃动起来,照亮了满墙的奖状。
刘大爷的儿子是从老昙乡里飞出去的金凤凰,现在在沿海一家知名公司任职,成家以后便在那里买房结婚,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带着老婆孩子回乡里共叙天伦。儿子也曾经提议带着老两口一起去城里住,但刘大爷却拒绝了,一来他老昙乡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习惯城市里的节奏,二来也是因为舍不得这里的乡里乡亲,还有这片山清水秀之地。
晚上两人吃的是地道的农家饭。
以前乡里的人劈柴烧火,后来通了沼气,乡里就把以前的老炉灶都做了改造,但原先家家用惯的大铁锅还是保留了下来,同样保留下来的还有农家人特有的淳朴和热情。
晚饭之后,刘大爷的老伴还招待他们吃水果。
明楼发现院外种的树上结的就是这种果子。
它长得有点像红色的橘子,但形状偏圆,表皮也更光滑一些,捏起来的手感也更柔软,等去掉外面那层薄皮,就能露出里面晶莹柔软的果r_ou_,第一口下去水分十足,强烈的香甜味与味蕾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瞬间充溢在唇齿之间,但细嚼慢咽之后,再回味时却隐约能品出一丝淡淡的清苦,刚好可以中和口中的甜味。
“好吃。”
阿诚发出由衷的赞叹,他望向明楼,对方同样也是赞不绝口。
“就是些寻常的野果罢了,山上长了不少呢,说来也奇怪,山顶或者山下都没有,就只长在半山腰上,如果不掐着成熟前去摘,第二天就会被山里的动物吃个精光。”刘大爷哈哈大笑:“因为果子长得圆润喜庆,村里婚娶的时候新郎新娘手里都要拿一颗,用红绳子拴在一起,再去父母面前行礼,寓意和和美美永结同心,所以也叫同心果。”
阿诚刚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听了他的话差点咬到舌头。
明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顺手又从果盆里拿了两个同心果,一个攥在自己手里,另一个就光明正大当着两位老人家面递给阿诚,眼神一碰便忍不住绽开笑容。
阿诚捧着果子左揉右揉愣是没舍得吃,他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自己在云海住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在市面上见到过这种水果。普罗大众总是对新事物充满好奇,如果能对它进行合适的营销包装和推广,销路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