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得流光溢彩的华天大厦牡丹厅,本应是喜结良缘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这里是张卫国爱女的订婚宴,却因新郎的姗
姗来迟而使主宾都备感尴尬,正在这异常焦灼的时刻,大厅门口却意外的出现了一个浑身血迹的少年,司仪们都被他吓
得哑口无言,没人去阻止他进入,不是因为不需要阻止,而是因为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那种过分悲怆的气息,让人不由
得想要避开。
陆非予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大厅,走到中间大红主桌的张卫国教授面前跪下,深深的弯腰磕了一个头,再站起身,腰
杆挺得笔直的走了出去。
在电梯口,他意外的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盛昭辉神色不善的丢了一小包东西给他,陆非予看了一眼,那是对他而言,已经没有用处的准考证,没有迟疑的他一声
不吭的走进了电梯。盛昭辉伸手挡住了要关闭的门,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没有回答,直到他要再次重复发问时,那个背对着他的少年,才轻轻的出声:
「没有解释,如果有的话,就是……你不拦住我,也许我就可经接住他了……」盛昭辉被他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只这样
一稍走神放开了手,电梯门就缓缓的闭合上了。
这时,从大厅里赶出来的秦阳,看了一眼电梯,便扭头向安全楼梯跑去。
第六十三章:悲伤的暗河
秦阳笨拙地把锅里的挂面捞到碗里,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下厨了,看着汤面,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比起小予的
手艺,他实在是差得太多,但是应该能吃饱肚子吧。
端着碗走进了一片晕暗的卧室,自从回到家,少年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他把头埋在膝盖上
,让秦阳看不到他的脸,不管跟他说什么,少年都一直保持沉默。
秦阳已经知道了早上在Z大里发生的那件惊心动魄的事,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弱单薄的季斐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
。
更没有人能预料得到,事情往最坏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他当然明白这对陆非予的触动会有多么大,看着少年现在
这样不言不语的样子,秦阳痛在心里,他多想冲上去拥抱他,安慰他,可是少年却兀自躲在角落里,让他无计可施,尽
管这样,秦阳心里仍有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他要片刻不离地守在这里,保证自己
心爱的少年不再受到一丝伤害。
「小予,饿了吧,我煮了面,可能没有你煮的好吃,但还是吃点吧。」
「……」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小予?」
「要不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会清爽些的。」
一直没有得到回答,秦阳也不逼他,很有耐心的问长问短,见少年不搭里也不恼火,他知道这样的悲痛是需要时间来淡
化的,他能理解陆非予,更希望可以跟他一起承担,或者为他分担得更多,所以秦阳并不着急,他愿意等、愿意陪着少
年渡过最艰难的时刻。
他还想到,也许现在陆非予最希望的是安静和空间,所以也没打算去强迫他,见少年没反应,他站起身柔声说道:
「小予,我把面放在旁边了,你想吃的话就吃吧,如果不喜欢吃,想吃别的,就跟我说,我在客厅里等着。」那说话的
语气,就像是劝慰家里不肯乖乖吃饭的小孩子似的,充满了宠溺和纵容。
哪知他刚迈出两步,右手就突然被陆非予一把拽住,少年没有出声也没有抬起头,只是默然的伸手挽留住了要走开的人
,可是秦阳却从被那只冰冷的手握住时,瞬间的感到心脏被狠狠的抽了一下,陆非予坐在这里有两个多小时了,自己怎
么这样粗心大意,天气这么冷,也忘记了要开个暖气……。
突然间的认知,让秦阳动容的弯下身去,心痛地用双手包住陆非予的手,不停的搓动、摩擦,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热量
马上传递给他,见陆非予没有排斥,秦阳又拿过他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一起放进自己的手掌中,包围它们、温暖它
们,其实他更想做的是想把少年的整个身体都拥抱过来,让自己来温暖他、融化他,让自己帮助他把所有的悲伤和阴霾
统统赶走。
陆非予缓缓地抬起了头,泰阳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就感到心中一酸,眼睛里居然马上浮起了雾气,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样的陆非予,哪怕是被人侵犯那次,曾经空洞的眼神也及不上现在这种万念俱灰的伤痛来得让人震撼,泰阳再也克制
不住地一把抱住陆非予,他好想呐喊:小予,你不要吓我,千万不要,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可
是,喉咙却像被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用力地收紧手臂,把少年紧紧地圈在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保证这个
最重要的人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本来可以接住他的……」
从耳边传来少年低哑的声音,泰阳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不太明自他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还是屏住气息地专心倾听他下面
的话。
「我……为什么不再跑快一点,如果再跑快点,就能接住他……季哥……也许就不会死……为什么不再快点……」
如同一记重锤击在心上,泰阳完全明白了陆非予伤痛的话语中充满的自责,他激动地用右手抚上少年脑后的头发,用不
成调的声音说道:
「不是的,小予,你不要责怪自己,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你已经尽力了!尽力了,知道吗!没有人有资
格责怪你,你也不要再为难自己……」
想到这一天之中发生在陆非予身上的事,弃考、救人、抢亲、生离、死别和那满怀敬重忏悔的磕头,泰阳的心突的收紧
了,一时间无助的顿感词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激荡的狂潮,他只得紧紧地抱住陆非予,希望把自己的担忧、痛心
和爱意用身体的温暖传达给怀中的少年。
陆非予把脸埋在泰阳温暖的怀抱里,他始终没有哭,只是隐忍地发出了「呜……呜……」的,像是受伤幼兽般的哀嚎声
。
泰阳一直抱着他,不眠不休,静夜中,忍不住落泪的人拍起手来,轻轻抹去滴落在少年脸上的泪殊,累极了的人儿已经
坠入了幽深的梦乡……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陆非予废寝忘食地投入了季斐的后事处理中,他和阿当一起通知了季斐的家人,联系了医院、殡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