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错过与你共度的清晨。”雅柏�c-h-a��回答,语气平淡。
听到自己床上的美人这么说应该是感动的,但此刻米诺斯更想把人踹下去。
“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说情话需要看着对方?”米诺斯翻身将人笼罩于身下,抽走对方手中那本破坏气氛的纸册,“我怀疑你是更想与工作共度清晨。”
“看着我。”手抚上对方的侧脸,拇指慢慢蹭过眼角的泪痣。那双蓝色的眼睛,瞳孔微微放大的反应特别可爱,漂亮得想要挖出来独占才好。
巴士底狱的四个诈骗犯,其中有两人就是因为玩转情场哄骗多人的钱财而获罪,米诺斯和他们打了两年交道,甜言蜜语不过信手掂来的事情。
“你的眼睛里像是有整片天空。”
企望飞翔。
理性、激情和欲望组成灵魂①,眼前之人却没有物欲的需求,没有偶发性的情感,仅余理性的完美。并不是灵魂缺失,而是用理智和节制抑止了激情和欲望,宛如被钉住翅膀的天使,背负着十字前行。
自我禁锢,又渴望自由,这样矛盾的美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想要替他打碎桎梏,看看这副躯壳中灵魂真正的姿态。
“谢谢您的赞美。”短暂地愣神后,雅柏�c-h-a��渐渐笑眯了眼,捉住停在脸侧的手,将吻印在手背,不紧不慢地让每一个音节清晰地滚过舌尖,“我将憎恨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分开,您就要迟到了,法官大人。”
一声低咒,米诺斯瞬间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奔向卫生间,他怎么就忘了这是个过界就要挨扎的仙人掌。
等到米诺斯风风火火抓着外套冲出房间,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雅柏菲卡才对进来协助更换礼服的侍官说:“换回之前的香水和精油。”
用来安抚情绪的香,带着催眠的功效,日复一日逐渐加深的剂量,他在领地时早已经习惯,起不了太大作用,突然换上,却对枕边之人影响颇深。
常年踩在临界线上班的米诺斯,首次摔过界,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迟到。
①:柏拉图把人的灵魂分为三部分,理性、激情和欲望。
第19章 巴别塔(8)
19.
8月4日,立宪议会正式开幕。
虽然都不用直接参与,但生活也瞬间紧凑起来。
法院开始整理新的法律大纲,以未公示的宪法总则为中心,参考既往的旧法,和其他国家的法律体系,还需要有案例事实作为依据,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因工作需要,现将最高法院的工作时段调整为早上九点至下午五点,每周一至每周五工作,在特殊情况下,各职位有义务按需加班,增加的上班时间按照各职位的小时酬劳增补三倍薪资。行政法令第131号文件。”
“致最高法院的朋友们,很抱歉修改旧有的工作时间对你们带来的不便与困扰,希望你们体谅王室的决定,在刚刚将权力交与议会和民众手中之时,还有大量的转型和立法工作等待完成,在此王室向各位的辛苦与付出致敬与感谢。王室会提供工作时段的午餐。”
公告栏里新张贴的文件,米诺斯的私人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即便在一个屋檐下,两人每天见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除了夜晚的同床共枕,和偶尔餐桌上不言语的会面,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有时候米诺斯下班回来,也不见人在家,或是院子里停了马车,北翼的会谈直至深夜,会客室周边的房间和休息室也被征用,成了伯爵私人居所和办公的书房,近卫或侍官守在门外,米诺斯也不会主动越界。
哪怕是周末,两人也各有事务,王室的轻骑兵来往于凡尔赛和巴黎,上递各种行政文件和下传新的政令,雅柏�c-h-a��的书房里挂着王国的行政地图,和军事的沙盘,米诺斯也有所耳闻。他并不关心,因为他的桌上堆满伯爵的财务报表,数十年的烂账几乎占用了他所有的私人时间,看到烦躁时就恨不能把人拖出来揍一顿才解气。
反正在言语上也胜不过对方,每日清晨作为调剂的情话,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让米诺斯认清这个事实。尽管使用起来还有些生疏,但法兰西玫瑰所知晓的句子足以编制一部修饰语词典,贵族们的吹捧怕是听得不少,只是过去没有机会实践而已,身为王国的伯爵,也用不上奉承谁。
巴士底狱原有的一百多名守卫入了宪兵团的编制,这些识字甚至有些会拉丁语的骑士们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军服就被临时征用作为法院的文书,披上黑袍分派到各个法官手下整理文献,至于维持治安,还需近卫军及巴黎的守卫军再代劳一阵。
即便如此还是人手不够,凡尔赛为此出了新的行政法令,开放原本只招收贵族的职位,让有能力的第三阶级也能被聘用进来,一些老派的特权阶级颇有微词,又忌惮着街道上不时策马而过的轻骑兵,不敢造次。
“伯爵大人操起来爽吗?他那张女人般漂亮的脸孔,在床上哭着求饶的样子一定特别带�c-h-a��?”但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跑到米诺斯面前来逞能。
“还有吗?”法院的招聘条件还是太宽松了点,米诺斯将看完的卷宗归还入库,抱起新的一摞,让跟在一旁的路尼在借阅册上登记。
“听说大人府邸上每天伯爵的入幕之宾往来不绝,如果你不能满足他,我也不介意代劳。”
“侮辱王族怎么判?”等路尼写完,米诺斯淡淡地问。
“按王室法,罚款,鞭刑,监禁,情节严重者没收家产,上断头台。”路尼一丝不苟地回答,眼观鼻,鼻观心。
“嗯。”银发的法官面上似笑非笑,紫色的眼睛里燃起兴奋而冰冷的光,“逮捕他。”
“在新法没有推行之前,旧法依然有效。”
还没等对方反驳,年轻的副官上前轻易地将人揍翻在地。
大概是这样的行为太过招摇,当天下班的路上,米诺斯的车架就遭遇了袭击。
急促的马蹄声停在门外,雅柏菲卡匆忙的举止完全不似往日的镇定,收到消息后不知道从哪里赶回来,发丝贴着脸颊,汗水浸透了军服,背上一片深色。
“没事。”街道旁的建筑外窗扔下来的火把惊了马,撞进一家面包铺,车夫受了些刮伤,但在马车内的米诺斯反应及时,倒是没什么大碍。
“是我的疏忽,轻骑兵——”
“伯爵大人,我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一股无名之火骤然而起,拔高的声音带着讥讽的称呼,米诺斯将对方的话语堵回去。算起来,所有源头都是因为伯爵大人的算计和利用。
以雅柏菲卡的敏锐,又怎么猜不到他未出口的话语,那双蓝色眼睛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好一会儿,才呐呐开口:“抱歉。”
“去收拾,真难看。”他们不该在此刻起争执,理智缓解了怒火,米诺斯说,给对方一个台阶可下。不过是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情,也不该将火气丢在对方头上。
米诺斯慢吞吞地喝完茶,摸约着对方差不多该整理好了,才走上楼。
侍官没有跟回来,伯爵的自理能力有点欠缺,洗浴完毕后,也不擦干头发,湿淋淋地站在房间里发呆。
“别糟蹋我最喜欢的地毯。”米诺斯翻出浴巾,抛在对方头上。
夏季的浴衫是细腻的纱制品,被还在滴水的长发沾湿后,胸膛上的两点几乎清晰可见,赤足踩在卧室的毛毯上,土耳其艳红的织物衬得肤色洁白胜雪。
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些下流的诋毁话语,不合时宜地在此刻引起旖旎的心思。
第20章 巴别塔(9)
20.
若此时退开,难免不被看出些端倪。眼见对方胡乱地裹起头发,米诺斯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按住他的手,将人牵引到扶手椅前。
“坐下。”他解开浴巾熟练地包住湿发轻拭,将过多的水分吸去。习惯被服侍的伯爵大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特别乖巧。
待发丝七八分干,米诺斯将浴巾抛进脏衣篮中,俯身从对方唇上夺走一个吻作为自己的报酬,才低声说道:“不要插手,我能解决。”
网已经撒开,诱饵也下了,只等着收集完证据一网打尽,要是被雅柏�c-h-a��打乱了布局,得不偿失。
“嗯。”
有些问题点到即止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默契。
“新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火气又重新冒起。尽管法院的告示署着国王的名讳和纹章,国王大概也就签了个名而已,内容的措辞和笔迹,别人也许认不出来,但米诺斯怎么不知道那出于谁手。日常工作时间被强行延长,以及占据私人时间的财务报表,简直是,旧恨新仇。
事实证明,遇上办事拖沓的乙方,这世上就没有不催稿的甲方。
以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米诺斯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拳揍下。
雅柏�c-h-a��侧身横臂上挡反手擒拿,两人拆了几招,又同时收手。
顾及到当前的情况,不便于留下伤痕,更不能出手太狠,让敌人们白白得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