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朝露之城终日无事可做云云,反正是早已定好的未婚妻云云,要去和九祸谈恋爱没有时间照顾任x_ing又可爱的小妹云云,总之他们两个的烂摊子都是他在后面收拾就对了。
当年定亲的时候,各族族长没有考虑最门当户对的凤遥重或阎魔旱魃,而是拉他一个已经是旁支的来充数。早慧如他,明白异度魔界之前的流言是确有其事,孤月公主不过是捡来的而已。那又如何?出身魔道,侈谈无用的情感,最后又将所有的英雄气概用在负气出走,把所有的恋慕向往变成压抑的责任,银鍠朱武与银鍠玄影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只有他不一样,出身王脉旁支,年少成名,承袭族名,最后得以在天魔之池见到异度魔界最古老的创始者,从此坚定魔道之心,至此,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动摇。
“吾从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从小与常人x_ing格不同的孤月逐渐变成与吾一样的存在。”
善妒,好斗,如今想来,都是阿修罗之血的特征。他看着那个故意易容掩去面部丑陋的小女孩人前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人后却将一个又一个的人偶扭断,写上那些她讨厌的名字。
每次他搂着睡着的小女孩,为她点火烧尽那些人偶和名字时,就在想什么时候开始教她折纸人形和咒命术法。精心铺就的一条扭曲的道路,却在半路超出了他的掌控,最后当他去要把滑出掌心的手拉回来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根复仇的银簪。
“然后等到有一天你终于满足了,就可以拧下吾的头了。”朱闻挽月冷冰冰地补充了后面的话。
伏婴师笑了一声,牵动胸口的伤口,不禁咳嗽起来。明明就站在篝火前,却感受不到多少暖意:“从你离开鬼族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注定了必须有一个人死在对方手里。吾曾自信不会失手,但现在,是吾错算了。”
“死在自己一手造就的杰作手里,不是圆满吗?”朱闻挽月笑起来。
真正的银鍠玄影爱过碧女,喜欢过九祸,唯独不会喜欢他被捡来的妹妹孤月。而孤月喜欢的银鍠玄影,从来不是真正的银鍠玄影。
碧女曾经有意要提醒她,最后又不了了之。
那一点朦胧不清的火光中,不曾熟悉过的面容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小女孩的影子。
半晌,朱闻挽月的声音轻了起来:“雨停了。”
叶长生将万血邪箓塞进胸口的衣襟里,轻咳几声:“该把篝火灭掉了。”
伏婴师按住胸口的伤以免崩裂,缓缓站了起来:“你们逃又能……”
忽然,一阵大地剧烈的震动传来,未及反应,只见脚下顷刻裂出一道隙缝,随后逐渐扩大,岩壁上脆弱的岩层开始崩塌,无数碎石滚滚落下,一时轰然如雷。
乱世崩云中,他抬起头,只见朱闻挽月站在原地,望着上方不断裂开的岩层,一动也未动。
也许是被禁魔血咒驱使,他想也未想,便伸手去拉她:“你愣着做什么?”
一块大如石桌的巨石落在了朱闻挽月之前站的位置。她终于回过神来,
却是看向一旁的叶长生。
少年也看向她,苦笑着说:“小僧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朱闻挽月要冷静许多,她道:“先离开这里。”说着,便反过去抓住伏婴师的衣袖,要往外面走。
他想起来,之前在识界,最后也是朱闻挽月一手将他拉入空间乱流中的。
或许,朱闻挽月杀不了他了。伏婴师低头看向他被拉住的右臂,忽然又改了想法。
也许,是他杀不了朱闻挽月了。
突然的天灾异变并不像是苦境所常见的。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山洞内部坍塌,没想到当他们走到外面时,大片倒下的树林,地面无数裂开的沟壑,还有不远处似乎刚刚形成的断崖,都说明这场地震的威力并比寻常。
叶长生愣着看了眼前的景象许久,回过头对朱闻挽月道:“这……”
“不可能……万血邪箓里第一根神柱的位置,凤翾传信给苍说他已经提前去了,怎么会?”朱闻挽月也不敢置信,声音微微颤抖,“凤翾出事了?”
语落,天际划过一声雪枭啼鸣,叶长生顿时眼前一亮,只见前方歪倒一片的树林里徐徐走出一个紫衣黑发的青年,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长生,你没事。”
叶长生见他孤身一人前来,有些意外:“怎么只有你来了?凤翾呢?”
“凤翾他,和恨长风去了一个叫极封灵地的地方。”
“极封灵地……难道?”
“他们说,那里是神柱的所在。”
伤口中流出的,是暗红失去正常生机的血液。无力地握住手中的长弓,身后神柱崩裂的巨响如落雷惊天。
他闭上眼,却无法堵住双耳,神州大地上传来的生灵哀嚎犹如阿鼻地狱的叫唤,震裂耳膜。
一个声音道:“吾皇,朱武化身已经从时空隙缝中消失了,是否……”
“无妨。”
脚步声渐近,冰冷威严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最后一箭用来强行打开空间通道助朱武离开,和你的本体一样。”
“为什么,你会……”捂住腰间的伤口,他几乎痛得直不起身来。
黑色的三叉戟上,是涓滴着的黑红血液。摊开戴有手饰的左手掌心,神轻叹:“再次复活的圣魔元胎,用了他的三魔魄,仅凭久远时意识的联通,意外好用。”
闻言,青年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却被沾血的手指挑起下颌,打量起来。
红蓝异色的瞳俯视着他,红焰的深处是倦漠无情的火花,冷峭的线条是唯独天神才拥有完美,神低笑:“这张脸,是你挑衅后吾手下留情的理由。”
“你对他做了什么?”
“虽然外表没有变化,依旧受到了业力的影响。” 神没有回答,抬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随即眉间一只邪眼缓缓睁开,将红色的魔印从掌中封入青年身体。
“逆反魔源之印……”随着封印完毕后手掌的撤离,青年捂住额头,痛苦地锁紧眉关,最后蜷缩在地。
黑发魔神负手转身,对一旁左臂负伤的断风尘道:“将他关入万年牢,严加看管。”
捂住被一箭s_h_è 穿的左臂,断风尘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年,点头道:“遵命。”
然后前方远去的身影又道:“找回伏婴师。”
“是。”
断风尘转向身后的华颜无道与暴风残道:“华颜无道,随吾去带回伏婴师,暴风残道,将邪君化体押往万年牢。”
正好鬼魅之眼传回了朱闻挽月踪迹的信息,恨长风重伤逃走,神柱之一已断,中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应无人有暇前去接应,此时杀掉背叛者,夺取记录另外三根神柱地点的下半册邪箓乃是最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来到一莲托生大师主持的情感相谈室(误)
这章还是伏月,走一走剧情,衍伸扩充一下原剧里关于万血邪箓的由来和朱闻挽月的身世。
引用的佛经是《起世经》(瞎扯的,修佛的道友手下留情)
☆、第六十一章
许久许久之后,她的梦里还总是出现那个温柔抱着自己的人。
那段日子里,她经常从不安的梦里哭着醒来时,看到的是一张有些肖似梦里青年的脸,细长的眼睛满是晚霞的瑰丽流光,记得是叫姑姑来着。往往她这么一喊,她的姑姑就会把她抱起来,搂进怀里,轻声问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靠在女子冷香的怀里,她只老老实实说:“梦到爹爹了,球球想他。”
女子沉默着抚摸她的头顶,又拍了拍她的背,接着屋子的门被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小丫头,怎么又在哭鼻子?”
那张绘着火焰,有点凶又好看的脸凑近来,捏她耳朵:“爱哭的小鬼长不高哦。”
这个时候,她就会听见这个人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大概是什么母后别拧我耳朵一类的。
“狼主有话让我来带给母后。”
“讲来。”
“信传到了,地点找到了,他也答应了,该断则断了。”
抱着她的姑姑不说话。
她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最后要闭上沉沉的眼皮时,她的姑姑说:“吾要去第四殿主持事务,不许把烈雪吵醒弄哭。”
“母后,第一根神柱已断,他回魔界了。”
“母后,总不能让老头子一直被关在那个鬼地方吧?”
……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床又在晃了,这几天总是晃着,老是把她摇醒,常常陪她玩的人说,是魔神要临世了。她不懂那是什么,但看所有人,都不开心的样子。
她回到梦里,回到银发青年抱着她的梦里,依旧想念他,却不知那时候青年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思念着她。
“你在画什么?”
珠链玉器泠泠的声响,后背贴着温暖的怀抱,他下意识低下头去看抚在腹上的手,上面闪着璀璨的光,紫与红交替在模糊黯淡的视线中,是神常戴着的华丽手饰。
那只宽大的手掌也已经要包不住这个小家伙了。青年半阖着徒然无用的眼,摇了摇头:“随意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