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就算死了,她也不能陪在玄影身边了。
凤遥重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于是朱闻挽月继续道,“你没有任何错,所以不需要寻求谁来原谅。我注定不会被任何人原谅,也不值得被原谅。遥重,好好活下去,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至少,不会如她一般悔不当初。
见凤遥重一直不曾回答她,朱闻挽月又道,“这次是我私自出来找你,一切只有我与狼伯知晓。三魔魄一事……”
少年声音远比往日沙哑,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起伏。“你亲眼所见?”
“是狼伯他亲眼所见。”
少年失了神采的眸子眨了眨,好似有什么藏在深处光微动,转瞬又湮没在渊海似的瞳中,沉没了下去。
忽然凤遥重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你若是不想我回去,那日杀我便好,何必如此麻烦。”
朱闻挽月不知少年这番话是讲给谁的,一时迷惑,“遥重?”
凤遥重再度看向她,目光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不见半点明亮,“或许,不是我选择是否回去,而是我已经被除去了回去的资格了。”
下一次再见,若不出意外,应当还是那把摩罗婆娑对着自己。
他早就知道,就算无这魂体,弃天帝也有办法重新再塑三魔魄使得元胎之躯完整。一直以来的纠缠,不过是对方无聊打发时间的消遣,就连傲峰之上的相处,也是一时兴起罢了。
自己却天真到愿意当作是一场美梦,险些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你是说,邪尊者是故意不想你回去才……”朱闻挽月惊讶推测出缘由,却怎么也无法相信。
“既然你是偷偷来见我的,还约在苍云山外,定然是以察看魔龙之源的状况为由才拿到了离开魔界的许可。快些去吧,别引来误会。”凤遥重淡淡道。
他在朱闻挽月的眼底看到肖似当年的神情。在鬼知长老处捣乱后跑到他跟前来寻求的庇护,害怕被长兄抓走的孤月公主。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她心底里的不安,凤遥重当时灵机一动翻出了自己衣裳将她化作是瑶重公主,竟然差点连阿姐都瞒了过去。
朱闻挽月应了下来,望向不远处紫耀天朝皇陵的建造处,想到被她先推去等在那里的青年,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双肖像记忆中魔者的眼睛。
总是看着自己,无可奈何,却又带着淡淡笑意。
她目送着凤遥重远去,相顾无言,连一句道别也没能说出口。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汇,彼此便能明白许多。
早已溃烂不堪,经年难愈的伤口,又一次在心上裂开,纵横交错地龟裂着,总有一日,会鲜血淋漓地爆裂出胸膛,终结这苟延残喘的x_ing命。
凤遥重在走出朱闻挽月的视线范围后才不觉扶上身旁的树干,意识恍惚间,好似见到了年少时坐在母后身边的自己。他痛苦地抵住跳动不已的太阳x_u_e,想要阻止自己去回忆,偏偏又不甘心将那温婉美丽的容颜忘记。
树干的枯皮被他指甲深深嵌入,破碎的树皮碎屑深入指甲之中,扎在内中脆弱的r_ou_上,才勉强抵制住半会儿回忆的痛苦。
只觉眼前无数的金色莲花铺天盖地,纷纷落下的花瓣象征着枯萎与死亡。他闭上了双眼,意识混沌一片,茫然不知所处。眼前的金莲凋谢得异常诡异,花瓣零落的速度不同往日。
他知道,若是再不控制自己,那即将到来,便是极端压抑之后的自我毁灭。
大片凋落的莲花令他失了视野,看不清前路,混沌中,只听一道声音冷冽如寒铁铮然,“哼,哈哈哈哈哈,这把六魄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了!”
强撑即将崩溃的意识,凤遥重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凛冽剑光划开莲花残影,直直迎面而来。
千钧一发,纵天裂雪之灵再化长剑脱出他的控制挡在了身前,对方剑势意在逼命,剑气刚烈震得银白长剑长鸣不止。
裂雪。
凤遥重暗道不好,欲伸手去握住纵天裂雪,无奈受制金莲幻影,眼前一片茫茫,耳鸣轰然。
忽然间,赤红灼热的烈焰平地燃起,凋落一地的残莲瞬时化若红莲地狱一般,金与红的交织,连鼻息之间也是火焰灼烫的气息。
“这是?”不顾尚在战中,凤遥重以左手抵住因眼前重重叠叠的幻影而疼痛不已的额头,只差一线便又要触动不属于自己的众生回忆。
这火焰的气息令他感到难言的熟悉,却又有一丝与记忆中的不同。
“哈。”一声轻笑间,一把素雅折扇掩去他眼前的红莲地狱,凤遥重往后退了一步,一只匀长有力的手顺势将他揽住。
几缕发丝垂落他耳边,暗红似跳动的火焰。怀抱,亦如焰火炽热。
作者有话要说: 阿天的设定就是这样的,不是每个从别的空间或者世界乃至天上掉下来的都很好运。
又是演绎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范。
遥重没有完全相信,因为他没有看到。
玩扇子,红头发,火属x_ing,这个时间点跑出来的,猜不出来我就只能捶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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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我亲爱的小天使们
深深爱着小遥重的我,虽然这一两个月不是很有时间更新了(现实里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
但正因为我爱他所以一定会给他一个好的结局,不会坑也不BE
谢谢你们也喜欢他,一直等着我的更新,爱你们,(づ ̄ 3 ̄)づ么么哒~~
☆、第十九章
真正负责监督苍云山魔龙之源状况的,其实是吞佛童子。朱闻挽月借着“没事出来看看那尾魔龙的生长情况如何”的名义实则出来见了凤遥重一面。
她走回在和银鍠黥武约定之处的路上,凤遥重寂若死水般的眼睛一直在脑中萦绕不去。朱闻挽月好像猜出了一些关窍所在,又怎么也触不到最后的答案。她所能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先是对少年魂体流落苦境一事毫不知情,待她知晓时凤遥重都已经莫名其妙去了万圣岩。这数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朱闻挽月百思不得真相。
女后知道,狼伯知道,好像连吞佛童子也知道,就连螣邪和赦生也是要守口如瓶的模样。唯独她不知道。
至于任沉浮,就算威逼利诱也不会吐一个字出来。朱闻挽月甚至有冲动去朝露之城和伏婴师谈一谈,一想到那凉薄的口吻还有不玩死你不开心的x_ing格,吃一堑长一智,有多远离多远才是明智之举,再信对方一次,只怕她哪天转过身去,头都要给拧下来了。
银鍠黥武照样和吞佛童子三句话谈不到后就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若是以往她装作没看见离开就是,偏偏这是在苍云山,而且旁边还有个外人——魔龙祭天。
这位野心勃勃的苦境异能者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从头黑到尾,不像魔将倒像个普通人族女子的朱闻挽月,开口嘲道,“原来异度魔界之人也会勾心斗角,哈哈哈哈。”
银鍠黥武与吞佛童子皆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朱闻挽月也充耳不闻魔龙祭天的挑衅,目光移向下方的魔龙之源,仔细看了片刻才道,“龙气转移的时机差不多了。”
吞佛童子虽是颔首同意,却说出不同意见,“此事吾已经回禀过女后,龙源初成,尚不稳定,紫耀天朝如今正陷内斗之局,现在将龙气引回可能会使此事破局。”
一旁的银鍠黥武始终默不作声,朱闻挽月见他并无反对之意,想来也是先前在大殿上已经与吞佛童子就此事有过一番争执,而女后还是同意了吞佛童子的看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螣邪他们三个又有一点抱团排挤人的迹象。朱闻挽月对这些事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身为当事受害者的吞佛童子则一副无所谓的高冷态度。大家都是活了好几百岁的魔了,玩这种小心眼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幼稚。
待回了魔界再找螣邪和赦生问个清楚。眼下还有更为重要之事要做。
思忖半晌,朱闻挽月手捏法决,在魔龙之源处画下来之前补剑缺交代的阵法,接着从衣袖里拿出了灵器。
那日补剑缺除了让她考虑要不要来找凤遥重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交托给她——将此物放于苍云山魔龙之源处,同时画下阵法。
“这是何物?”魔龙祭天见她将一个羽翼状的器物抛入围绕魔龙之源的阵法中,十分好奇。
“不过是稳定魔龙之源,防止意外生变的辅助道具罢了。”朱闻挽月说着看向银鍠黥武,青年魔者原本眼中的忧色顿时散了些许。
黥武这孩子就是太耿直了,说到底也是某个前任战神教出来的。原本朱闻挽月对于银锽朱武会不会带小孩这个事抱着强烈的疑问,直到银锽玄影去世那年这位离家多年的大哥牵着安静乖巧静的小黥武回来时,她才打消了所有疑虑。
看不出来还挺会带小孩的。那年朱闻挽月在灵堂上接过小黥武递给她的手帕时,深深感慨这位鬼族战神真是十项全能。
当年玄影照顾螣邪的时候也是……她眸中清墨沉了下来,浑浑如幽夜。
“原来狼伯早有准备。”银鍠黥武一眼就看出那个灵器是出自补剑缺之手,总算是安下心来,只是不知朱闻挽月为何看上去有些神色奇怪。
反观对面的吞佛童子,目色深沉,不知又在想什么,只闻他对朱闻挽月道,“来之前汝并未对女后提及此事。”
“狼主已将此事告知女后,吾只是奉命行事。既然魔龙之源并无异状,再过几日,等紫耀天朝内乱之局成形,便可将魔龙之源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