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背光而坐,强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着一声淡淡轻笑。
“怎会平白辜负,你说他喜欢我,我很开心。“欢喜自己离他又进了一步。”白泽微微抬头,强良能想象他温润带笑的眉眼。
强良呆呆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情些。
他问,“既然如此喜欢,那为何不找他说个清楚明白?”
“就这样吧,我……这数百万年的漫长等待,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白泽说着,强良似懂非懂,却觉得有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也许这世上确实有些东西比爱情更值得让人深思求索。
比如白泽,他作为泽备天下的上神,肩上自然有更加沉重的任务。
既然能够在触手可及的希望面前淡然放下,那一定是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东西逼得他不得不放下。
神虽高于人之上,本x_ing却依旧还是个人,只是寿命更长,使命更重,发挥的作用也更大。
鬼虽低于人之下,本x_ing也依旧还是个人,只是阳寿已尽,y-in命迢迢,背负一身恶名。
鬼与神的差距,永远是不可衡量的。
无非喜欢
懒洋洋的靠在亭前那株樱花树上,白泽双眼轻阖,微微有些疲倦。
东方早已升起黎明的曙光,金色的光束透过万里浮云,在白泽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明媚且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半睡半醒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猛缩,万分惊讶的睁大眸子,怔怔看着眼前不知站了多久的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这样迅速欺身而下,顷刻就把白泽禁锢在樱花树下,困在那人纤瘦的y-in影中。
鬼灯紧紧盯着白泽的眼睛,语气森凉中带着些莫名邪火。
“你在躲我?”
鬼灯本就冷彻,现在摆着这样一副严肃的面孔,居高而下的质问白泽,更是让人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白泽垂着眸子不去看他,方才的惊讶似乎早已被抛之脑后。
他甚至不敢像平时那样看着鬼灯的眼睛,问心无愧的质问一句:
你如今生这般莫名其妙的邪火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身前的人闷不吭声,一副一木奉子打不出半个字的模样,鬼灯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
天知道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他只是不善言辞,想跟他多说两句话而已。
可他现在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是闹哪样?!
昨晚辗转难眠,在房里静坐了一夜,满脑子都是这人挥之不去的身影,系统也不知怎地,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纵然他一人孤单惯了,可关键时刻,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吐露心事的知情者却凭空消失,这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担心系统的消失与他重生一事相关,说不定自己不多时就会从世上消失。
以前的他从来无所谓生死,前世被人活祭烧死,也只是觉得这天道太过薄情。
后来身为鬼神的他日夜cao劳,暴毙而亡,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可如今,他死后重生,知道白泽对他有意,他想要接近他,却因着种种事由与他相隔。
现在好不容易白泽醒了,他却因着系统的消失,而要承受生命即将消散之重,巨大的惶恐时时围绕着鬼灯。
一夜难眠,出门却碰见哈欠满天的强良跟自己说他与白泽一夜畅谈?!
好一个一夜畅谈!
自那人醒后,看着自己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深交。
好像那个抱着他的墓牌,一脸伤心欲绝的白泽是虚幻的,那些好听的,令人感动的情话也都是装出来的!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虚无幻梦,梦中人早已脱身离去,而自己却还在沉浸在梦里,还想傻傻期待些什么!
意识到这些的鬼灯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狮子,他一言不发的走到阳台处,冷冷看着那个在樱花树下睡着了的男人,好想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明白!
可阳光正好,照在那人身上,连发梢都带了暖暖的金黄色,安静美好得不容打扰,是鬼灯从未见过的安逸模样。
突然间,他有些望而却步,呆呆僵在原地,一股从未有过的尴尬无措烧红了他的双耳。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正在他举手无措间,白泽却突然睁开了眼,吓得鬼灯只好几步上前,将白泽牢牢扣在自己的y-in影之下。
定然是自己一句话将白泽噎得张不了口,他应当知道自己错了,鬼灯如是想。
可等了半晌,两厢无言,鬼灯不耐烦低下头去,只能透过发梢看见那人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莫名可爱。
这样近距离的看白泽,自打白泽醒后还是第一次,想到此处,鬼灯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内心感叹:这人还真是生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好欺负呢?
“你这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又是怎地?以前不是很嚣张,总喜欢和我抬杠吗?”
鬼灯语气尽量平和,用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他盯着白泽,片刻,语气悠地一转,带着微微挪掖戏谑。
“还是说,你以前那副风流泼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碰——”
空气中传来一阵皮r_ou_相撞的声音。
白泽猛地抬起头来,以为鬼灯察觉了什么,可无奈两人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鬼灯猝不及防,没想到白泽会突然如此激动,哪里来得及躲开!
愣愣看着眼前双手紧紧捂住额头,皱着小脸,一脸滑稽样的白泽,鬼灯无声宠溺的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莽撞!”
听着鬼灯训斥似的话,白泽心中无由来的委屈,自己默默喜欢他几百年,变着法子,装模作样的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只为刷个好感!
可不想刷了几百年的好感,依旧只是水火不容的古怪朋友关系。
“要你管!”
听着这般置气的话,鬼灯也不恼,只自顾自拿开白泽紧捂着额头的手。
指腹微凉,轻轻摩挲着那块红肿的地方,指尖流连,说不出的温柔细致。
白泽又气又恼,“你干什么……”
一句话被额头上温凉舒适的冷气掐断,意识到鬼灯在做什么,白泽蹭的烧红了一张好看的俊脸。
连带着额头都微微发烫,他几时与人如此亲近过!
看着鬼灯棱角分明的下颚,白泽突然想到强良说起鬼灯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连睡觉也不曾离开他的样子。
尽管那时他并无知觉,可如今两人这番亲近的情景,想起那时的亲昵来,白泽依然忍不住的又多了几分羞涩。
可头顶上的鬼灯,此刻却没有这么多的柔情蜜意。
越吹鬼灯便越是恼火,他在地狱呆惯了,属x_ing偏凉,原以为那点红肿吹几下就可以了,可这人简直是太莽撞疏忽了!
在阳台处呆了一夜,发烧了也强忍着不说!
额头抵着额头,白泽一脸惊愕,心都快要跳出来,这,这是怎么了?
看着白泽一脸不在状态的样子,鬼灯又气又恼,语气凉薄。
“发烧了也不和我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白泽抬起头来,辩驳道:“我没发烧……”
看着鬼灯怒上加怒,一副似乎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样子,白泽此刻果断选择闭嘴。
因为现在鬼灯的样子很是紧张,薄唇紧抿,眉头深皱,板着一张冷脸,不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好看。
这……难道是在关心自己吗?
一双凉凉的大手顺势贴上白泽发烫的脸颊,手指纤细有力,骨节分明,无端的让人平静下来。
白泽被困在鬼灯怀里,一张脸红了又红,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羞意。
阳台拐角处,白洛端着一盘新茶,楞楞站在原地,心中百味杂陈。
师傅明明说过,不会再跟那人有任何关系!
可如今鬼灯捧着师傅的脸,两人额头相亲,一副相亲又相爱的模样是作何解释!
白洛想不明白,在遇到鬼灯之前,师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怎么如今到了这人身上,全然成了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而且此刻日头正好,阳光烂漫,有绯红樱花瓣落至两人额头发梢,清风拂过,说不出的缱眷浪漫。
林中偶有蝉鸣传来,竹叶沙沙,是光y-in停歇的味道,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鬼灯原本就是半跪着的姿态,此刻遮住了白泽一半的身影,倒像是两人紧紧相拥一般。
一个冷峻肃然,温柔以待,一个温润尔雅,满脸羞涩,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白洛头颅低垂,难掩落寞。
师傅脸上那一副羞赫的模样甚是惹眼,如今想来,从头到尾,只怕是他多管闲事了。
以前,他总觉得师傅为鬼灯付出了太多,强迫自己改变x_ing格,在鬼灯面前装模作样也就算了,甚至一度跌落人间,差点被人皇帝折磨的半死。
每次他隐身偷看,总是瞧见师傅在鬼灯面前装作一副风流泼皮的样子,大谈风月,处处与鬼灯抬杠,却也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那人那样无情,师傅与他相处几百年也没擦出一星半点儿的火花来,还处处伤透了师傅的心。
可最近几次见面,他却发现鬼灯变得不一样了,他虽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却执拗的觉着:这人从心到骨子里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