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番外 作者:太史【完结】(18)

2019-06-14  作者|标签:太史 武侠

  他一番话侃侃道来,说到飞扬之处,脸上微现红晕,双目亮如晨星,只感染得身边辽将也激动起来。这众将都是久经战阵的经验,计策是否精当,一听之下岂有不知!一时间围着沙盘,纷纷指点,个个点头;有直x_ing子的已在出言赞同。耶律莫哥沉吟道:“若以此奇袭,联军一乱,我大军所到,前方皮被河亦指日可下。这一来阻卜失势于前,失险于后,联军断绝,镇州一座孤城守得几时!那时节……”慕容复接口笑道:“那时节五月内平乱返京,看他耶律乙辛还有何话说!”众人闻言,不禁同声大笑。

  耶律葛却有些不忿,暗自嘀咕道:“明明是咱们兵力优胜,干么不战场上见真章,只出轻骑?那阻卜敌烈联军这样势大,当真有必胜的把握?”

  他这般想着,自言自语地便说出了声,声音不免大了些。众将一听之下,有些人思虑较为周详,觉得耶律葛之言不无道理;又有几个心中虽觉慕容复之计可行,但看他是个从未经兵上阵的南人,面子上挂不住;当下各生疑虑,互相看看,登时又静默下来。

  萧峰眉头一皱,待要开言,却见慕容复向他轻轻摇头,意示不妨,跟着转向耶律葛道:“然则将军之意,正面交锋,兵多者便可保必胜么?”

  耶律葛虽然x_ing情急躁,但也是惯战老将,咧了咧嘴,老老实实地道:“不可!”

  慕容复微微一笑,轻声道:“正是了。将军既知兵无必胜之道,岂不记重熙十八年河南之战,萧惠军兵败事乎!”

  辽重熙十八年,兴宗耶律宗真趁西夏李元昊新丧,“战舰粮船绵亘数百里”,大举攻夏。那萧惠乃是南路军元帅,却因轻敌冒进,被西夏军潜师以行,自高坂而下,突然袭击。辽军猝不及防,未及戈甲,大败而逃,“追者s_h_è 惠,几不免,军士死伤尤众。”此役是辽军有数的大败,距此时说话不过二十年光景。那夏军以地形之利、仗轻骑之袭,宛然与慕容复所说若合符节,在座辽将多半曾与,如何不知详情。此言一提,刹那间如霜流过境,辽将个个心上一寒,做声不得。

  耶律葛被他一句话噎得无言以对,瞪着眼睛想了半日,终于低下了头,泄气道:“是,你这计果然有理!”

  萧峰见众人俱已赞同,不禁和慕容复相视一笑,反身回至虎案之后,低喝一声:“众将听令!”

  众将一体凛然,躬身待命。萧峰一一令道:“中军主力,交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统领,径取皮被河城;太和宫统军,你等率本部正丁二万,速发胪驹河;我自领撒里葛部军赴河董城,断阻卜军后路。三军以远探栏子马为络,视敌虚实,各作呼应!”

  众将齐声应是。萧峰见耶律莫哥似有话说,微一沉吟,早知其意,道:“莫哥,军略之事非我所长,还是冲锋陷阵来得痛快,这中军大任交与你,可莫嫌少了亲自上阵,不够兴致!”众将都听得哈哈一笑,耶律莫哥知大王意下已决,便也不多言,应声:“是!”上前两步,躬身接过了令箭。

  萧峰大氅一挥,扬声道:“先锋军,即选良马,明晨出兵,不得有误!”

  满帐一片惊雷也似“遵令!”声中,萧峰回过头来望着慕容复,微笑道:“慕容,你这做军师的可要辛苦了,轻骑奔袭,少不了你的份儿。”

  慕容复也笑了起来,微一躬身,应道:“愿随兄长!”

  注:皮被河城,地控北边,置兵五百于此。防托皮被河,河出回纥北,东南经羽厥入胪朐河,沿河董城北,东流合沱漉河,入于海。南至上京一千五百里。河董城。本回鹘可敦城,语讹为河董城。久废,辽人完之以防边患。东南至上京一千七百里。——《辽史·地理志上》

第三回 五十弦翻塞外声 4

  次日天尚未明,南院撒里葛部及太和宫属军轻骑简装,人无辎重,马不佩铃,旌旗免举,号角息鸣,已然静悄悄地离了大营中军。星光熹微之下,两道黑压压的长队如霜风过境,踏水溅尘,一向正北,一向西北急行而去。

  辽例出兵,每正军一名,马三匹;此时劳师袭远,两军皆选营中上等良马,自是加倍地放尽马力。这一番急驰昼夜无休,一人三骑,换马不换人,饥时便干r_ou_酪浆,困时便伏马而眠,只三昼夜间,各自深入漠北千余里,距阻卜军所驻已不在远了。

  这一日午时,远探栏子马疾驰而回,报与萧峰,道前去河董城已不足百里,方圆之内尚未见阻卜军行迹。众将闻报商议,都道现下马力疲敝,正好趁敌军未至先作休整。说话间,辽军正行至沱漉河畔一处沙丘背风之地,萧峰传下将令,便命众军就地下马。

  平日大军出行时,自有打Cao谷、守营铺家丁做那举火、备炊、刷马、支帐的勾当,但这一次轻骑奔袭,辎重只恨不少,哪里还有这等完备!出兵之时,每一人早都将自用的马盂、料袋、火刀石、縻马绳、小铁釜等物带了个齐全。一声令下,全军便分作了两班:一半人牵战马去刷洗饮遛;另一半人则忙着举火用饭。自各统军都监、详稳、将军以下,无论官兵都自食其力,更没一个例外。

  萧峰吐了口长气,跳下马来。他原是没架子的人,做丐帮帮主时如是,做大将亦如是,这时顾不得休息,便亲身径去营中巡视。当下将饮马军士一一看过,又转回头来,去查看备炊的是否妥当。才走到众军休整之处,却微微一愣:只见慕容复独自坐在一边,身前干粮铁锅堆得齐整整地,微风吹来,衣袂轻轻飘扬,人竟是一动未动。

  萧峰心中一动,走上去轻声唤道:“慕容?”

  慕容复抬起头来,笑了一笑,却没说话。正午艳阳映在脸上,萧峰只见他眼下隐有青晕,不由暗道:是了,这一场三日四夜的风霜急奔,连我也觉有些累了,何况他生长江南,定是不惯;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温言道:“慕容,咱们等一时还要行军,快些用饭罢。下一次能坐下来安生吃饭,可不知要到几时了!”

  慕容复又笑了一笑,转眼看着干粮点点头。萧峰放下心来,又在他肩头拍了拍,这才跨步走了开去。他哪里知道,方才他说话那当儿,慕容复暗地里已足足运了三次气,只硬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不会”仨字!

  若说这位慕容公子,自幼虽非娇生惯养,却也着实是君子远庖厨。他燕子坞家中有阿朱阿碧一对女易牙,从小儿服侍公子爷饮食便数不尽的巧心慧思。后来他年纪长大,出来行走江湖,四家臣必有一二人随侍在侧,就是风餐露宿,也轮不到他自己动手作生火烧饭这样的活计。而单身之时,不是寄寓军营皇城,便是旁有客栈饭庄,一般地饮食无忧——可怜他活了二十七岁,这回竟平生头一次,被一口饭锅难在了当场。

  这当儿慕容复盯着干粮呆了半日,终于心中发恼,暗道:“我便做它一次又如何!这点小事,难道还当真难住了公子爷?”

  他这想法原也不错,只不过老天爷向来公平,没有哪一个人是样样事情都做得来的。

  于是等萧峰巡视一轮回转营地,一眼就瞧见了一个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在浓烟滚滚中乱咳嗽一把的慕容复。

  萧峰着实愣了一下。他休说没有见过,想都没想过有人做个饭居然能做出如此场面。在原地呆了一呆,这才抢步上前,闭了气,一手将铁锅从火堆上丢开,掌风扑出,那堆本来就奄奄一息的火苗子应手而灭。只有浓烟弥漫,绕在身边恋恋不舍,过了好一时,才慢慢悠悠、一丝一缕地散了开来。

  萧峰喘了口气,低头瞧瞧狼藉不堪的火堆,心道:罢了,我早该想到。他到底是公子出身,不晓得如何拣Cao、如何堆柴才好起火不起烟,倒也……

  ……不足为……奇?

  但他拎起那只烧的乌漆抹黑,也许曾经是一只铁锅的东西来看时,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慕容,你……不知道蒸饼的时候,锅里要先放水么?”

  “…………!”

  慕容复一震,这才抬起了头瞧着他,那张俊秀脸庞虽然熏了个烟笼寒水月笼沙,几乎看不清表情,但一双瞪得好大的眼睛里,却清清楚楚写着了一个大大的“啊?”字。

  萧峰直是用了比使一次“亢龙有悔”更大的力气,才把要冲口而出的笑忍了回去。一抬手,将那只漆黑的东西远远抛进了Cao丛,一面从自己行囊中重新取了应用之物,架锅生火,一面忍笑道:“这也不妨事。咱两个一起用饭就是。”见他还呆坐在那里,摇了摇头,又道:“你……且去河边擦擦脸罢!”只怕他却不过面子,背转了身自顾炊煮,并不去瞧他。

  过了好一会,萧峰不闻身后有何动静,回头一看,却见慕容复还低着头站在当地,一声儿不出,分明是既不好众目睽睽地走去河边,又不好就此坐回原地,那个在满营众将、九五至尊面前都谈笑自若的慕容公子,这会儿却进亦难,退亦难,见他回头看自己,想转头,又觉得无礼;不转头,又不知所措,真个是手足无措了。

  萧峰猜着他所虑何事,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抬手在他臂上拍了拍,便拎起自己的水袋,扬手丢到了他手里。

  慕容复愣了一愣,顺势接了,却好一阵才想到他的意思,心中一跳,捧着水袋慢慢坐了下来。一抬头,正对上萧峰温然含笑的眼神,忙地挤出了一个“谢”字,匆匆转过了头去净面。但饶是他转头得快,萧峰眼尖,瞥见他自耳垂至颈后整个儿都已红了;不由忍着笑意轻轻咳了一声,心想莫叫他尴尬了去,倒要找点话转圜才是。

  忽听左近一片人声马嘶,转头看时,却是饮马军士俱已回来换班,先前休整的众军起身接过马匹,开始整理军器弓箭,以备上路。萧峰见了,猛地想起一事,正容问道:“慕容,那战场交兵和江湖上打斗可不一样。你有称手用的兵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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