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番外 作者:太史【完结】(67)

2019-06-14  作者|标签:太史 武侠

  全冠清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打狗木奉法!怎会是……打狗木奉法!你,你,你们……!”

  慕容复发一声笑,眼角也不向他斜上一斜,将竹木奉在身后一负,举步便行。群丐的棍木奉掉在脚下,明明伸手便及,却没一个人敢弯腰去伸这一下。二十几只眼睛眼瞪瞪地瞧他行去,玄色长衫没入夜色,已是看不见了。

  众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都呆在了那里。全冠清双手颤个不住,勉强镇定,眼光下意识地四下看去。忽地咦了一声,抢上几步,看向旁边那面屋墙。方才慕容复药x_ing初起,曾在上面撞了一下,留下了一点深黑的水渍。全冠清伸指沾在鼻端一嗅,刹那间脸色大变,跳起了身来。那血腥气中夹着一丝辛辣,正是自己针上□□。则慕容复确是身受毒伤,然而连自己在内,这些人眼睁睁瞧着,竟叫他当面欺了过去!双目直瞪,眼光已是青得骇人,猛然一挥手臂,嘶声吼道:“都与我追!”

  上弦月渐升渐高,那行留在地上的足印依稀可见。全冠清等人盯着地面,直是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奔走。身边林木渐密,已到了城北商山之中。一进山林,树影遮挡,足迹更难辨认,那能为较差的弟子便渐渐坠在了后面。全冠清也顾不得,发力只是急奔。直到口干舌燥,方才收住步子,狠喘了几口气。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空空荡荡,那些弟子竟一个也瞧不见了。

  全冠清吃了一惊,扬声喊道:“楚舵主!王老六!”他虽功力平平,夜半深山,声音也传出了甚远。然一声喊罢,四下还是静悄悄地,没一人回答,连山中自己的回声也听不到。一阵风过,树梢哗哗摇曳,全冠清打了个哆嗦,这才觉出除了风声,这山竟是静得出奇。北地冬季便没什么虫鸟,总有麻雀乌鸦之属,他这般喊叫,早该惊飞起来。然而放眼四顾,树干枝桠黑沉沉地向半空伸去,左一支,右一片,哪有鸟雀的影子?只见地下雪泥杂乱,自己跟着的那道足印不知何时,也已看不到了。

  全冠清一颗心都跳成了一个儿,强作镇定,去看脚下的路径。他那秀才之名也非幸致,颇通九宫八卦阵法,然而不论直行,斜进,左转,右绕,几次下来,大汗淋漓,肩头都s-hi了一片。月光穿过树梢,落在他都变作灰白之色的脸上,一侧目间,身边树干上亦是灰白一片,却是自己削下树皮所做的标记。原来几次来回,他只是兜了一个圈子,活生生地,又回到原地来了!

  要知寻常阵图如何繁复,若认准一方,只依左手或右手转弯,耐着x_ing子,总能转得出来。这山中路径却非一般,若自高空下瞰,其形近于后世阿拉伯数字之“8”字。任你如何左转右转,到得头来,仍在原地。全冠清又如何能认?心中只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喊叫得一声,叫声又哑又涩,被夜风一吹,尽都散了。这十方秀才仍是困在山林之中,寻也寻不到,走也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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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复身子一晃,猛然伸手撑在一边石壁上,方才立住了身形。指尖一冷,又是一热,石面粗粝坚硬,都深深刺进了指甲缝隙里去。

  他身前身后空旷一片,山风呼啸,隐隐回声。只有这座孤零零的石屋,四阿飞檐,作寝殿之制,却是山陵地宫所建的入口。他在青州为卢氏兴兵计,自非一日,但大事底定,今夜却是当真只剩了一人。只听风中瑟瑟连声,他那件玄衣衫角以至全身,连同一只撑在壁上的手都在不住发颤。这一刻夜将过半,弦月渐沉,残余的一抹月光映在身上脸上,黑的愈黑,而白的愈白,直是叫人触目惊心起来。

  人?甚么人?

  慕容复猝然回头,夜风尖啸,直如哀鸣。喀剌剌一声巨响,一株大树如斧斫般自中而断。山峰俱震,砰地倒在地下,枯枝碎屑溅起了半天来高。原本老木横生的藩篱之处硬生生现出了一个入口。有一人大步踏入,身周风声卷荡,犹自不息,正是萧峰。

第十二回 教单于折箭 六军奈何 2

  萧峰到青州城时已是初更,四门早闭,城墙脚下却有全冠清等做下的丐帮标记。旁人不识,如何瞒得过前任帮主?他乌骓马快,到这山中不过比丐帮众人迟了片刻,萧峰听华赫艮说过此地,入山后一觉有异,并不去寻路,却纵身跃上当地最高的一株大树之巅,举首眺望。

  月色半暝,天际斗柄北指,北极星遥遥可见。萧峰听华赫艮说时,便想到此地司南无用,地下定是埋有磁石之类。而高处下望,山势隐约可辩,但见东北方峰峦起伏,有一脉远远地伸展开去,黑幢幢似有山谷在内,若说藏得下一座王陵,必当在彼。当下不管有路无路,认着方向,起身便行。

  这法子说来简单,但若常人这等直行,不过几步,便要叫山壁树篱挡路,生生困死在了那里。饶是萧峰要在此硬辟一条通路出来,也费了半日工夫。只是慕容复毒伤在身,一路行来极慢。却正在此时此地,叫他两人撞在了一处。

  慕容复便身边无一人在,也断不许自己失态,何况此刻见了萧峰?人影入眼那一刹那,扶着石壁的那只手猛向身后一负,背脊一挺,另一只手已在自己胸口膻中x_u_e点了下去。膻中乃人身气海,一受外力,经脉俱震,整个人激凌凌一震,已然立直了身躯。但见如箓竹,如玉树,方才的摇摇欲坠竟似只是个幻象。脸庞上苍白之色,不过天边残月投来的余光,连唇瓣叫他自己咬得狠了,都浮起了一层异样的殷红。双目直视着萧峰,却还微微一笑,颔首为礼,便甚么世家贵胄在此,也挑不出半分的错处来。

  萧峰一言未发,跨到他身前四尺,立定了脚步,便那般不远不近地凝视着他。月光自飞檐后斜s_h_è 过来,将翼角的影子长长地横在两人中间,只闻风声呼哨,一阵阵掀起两个人衣袍衫角,毕剥作声。

  这阵沉默并不甚长,但在慕容复,却如是日夜更迭,星辰轮换。他身上那十香软筋散缓解甚慢,到此时内力复原不过一二分,行到此地已是极限,何况极限之上强运经脉,那便如饮鸩止渴,引刀自割。一个活生生的人,却似都被撕做了两半,一半立在当地,一半沉在万里之外、另一个北地深冬的冰水下面。只有一股鲜血气息狂翻乱涌,还是热的,只等着他一开口,就要热辣辣冲口而出了。

  只听萧峰沉声道:“雁门开关,放辽军南下,是你的一手所设,是也不是?”

  慕容复暗咬舌尖,压住了又要冲上来的那股血气,平平地道:“是。”

  萧峰道:“辽国大军既出,你已和那耶律乙辛连做一线,便要……夺了国中的权柄,甚或如同当日楚王,再挑动一场内乱出来,是不是?”

  慕容复道:“是。”

  萧峰道:“想必宋军中也不止一个雁门。一旦交兵,两败俱伤,你坐收渔翁之利,便要天下大乱,兴复你的大燕了,是不是!”

  慕容复道:“是!”

  萧峰大笑道:“好,痛快!”笑声干涩,几不可辩。停了一停,缓缓地又道:“今日我若问你,如何挡得住这场天下大乱,你愿答,还是不愿?”

  慕容复唇边竟又微微一笑,道:“若是不愿,你便如何?”

  萧峰不答,只听喀喀作响,骨节发白,都自他握得死紧的双拳上一棱一棱绽了出来。

  慕容复陡然放声大笑,直笑得声嘶力竭,眼中都见了泪光。哑声道:“我在灵州说过,那时你若取了我x_ing命,便是一了百了,万事皆休;到了今天,却已晚了!宋国辽国此战必起,纵然你武功盖世,也休想挡得他两国二十万大军!萧峰!萧峰!你要杀我么?哈哈哈,我不得亲手复国也罢,但有了这场天下大乱,慕容复九泉之下堂堂正正,也能见得我慕容氏列祖列宗了!”

  月光骤暗,上弦月已有一半没入了夜空,最后几丝月光投在萧峰脸上,若明若暗,只见双目泛红,一片血色。这段沉默却比方才短暂得多,劲风忽起,萧峰右掌一抬,劈手便抓慕容复肩头。

  慕容复说话之时,胸口喉头早已一片火烫,那股腥甜之意仿佛是活了,一阵阵便要直窜上来。只凭着心中一念:“决不能在他面前倒下!”方能立在当地。但掌风骤起,武者本能应激,瞬间亦已抬起手来,向外便挡。

  两人手臂只虚虚一触,慕容复立觉萧峰并未运得内力,一触之际,立时变招。这般以快打快,与他武功所长大相径庭。此时刻却无心力能去思考,萧峰如此之快,也留不下时间与他思考。两个人相去数尺,呼吸相闻,使的都是近身的小擒拿手。不过数次呼吸的工夫,勾、挡、切、抹,倏分倏合,骤发骤止,已交过了十七八招。慕容复实是将全身最后一分精力都逼了出来,眼中飞絮狂舞,一片片残月光发狂也似摇曳晃动,萧峰的人影已成了模模糊糊、光怪陆离的一团。一招略慢,萧峰反掌带过,已勾住了他臂腕。一步踏上,正在慕容复身后。跟着右臂疾转,借着勾带之势猛然环过,竟将慕容复整个人连着双臂,一只手牢牢地箍在了自己身前!

  高手过招,若到这般躯体相贴,简直便迹近无赖。慕容复万想不到萧峰竟有此举,大惊之下,只喝了一声:“……你!”声音嘶哑,竭力便挣。然而休说他身上伤势,便是完好无损,又哪里敌得过萧峰的力气?那条手臂横在胸前,便如百炼精钢,硬生生嵌进了他躯干骨血里去。格格连声,周身骨骼一阵阵作响,只听萧峰声音近在耳畔,便如少室山上声声剧痛,冷冷地说道:“你何不穿红?一身赤色,才对得起天下血流成河的大志,是么!”左手一抬,嗤地一声,便将他胸前衣衫撕裂了开来。

  萧峰见慕容复时已觉不对,只是他身上黑衣不露血迹,无从断定。这时衣衫一裂,几幅碎布随风卷起,掠过那石屋檐口,远远飞散了开去。露出胸口肌肤一线滴沥,血迹都成深黑,衬着那具毫无血色的躯体,刺眼之极。萧峰一震,他怀中之人亦一震,猛地全身剧颤,嘶声道:“萧峰……!”最后一丝月光正在天边隐没,夜色骤沉,天昏地暗。慕容复眼前一黑,那股腥甜自胸中直冲上来,便已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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