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會在懸崖上?
‘她吊在懸崖上的一枝枯木上了。
‘……
‘頤蕪鈺你回我話呢!
‘我們先跟著她走。
恆大已經習慣他妹那個回答問題的方式了,簡直就是在用肺講話,實在太令人無語了,早知道根本連密線都沒必要,跟著彥馨走就可以了。只是——那真的是彥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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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走著走著就不分東南西北了,以為他們再跟著彥馨走,就只能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都快要絕望的時候,莫名其妙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薜衣的房間所在的院子里。
這麼神不知鬼不覺——或者這下真的劇情嚴重了,感覺整個宅子都是幻境,都是山鬼設的局——搞不好,後山、包括清泠客棧,甚至整個橘鎮都不是真實存在的?這樣的局中之局,又該如何才能解,破碎的時界又該如何才能拼接起來修葺完整?感覺會是很棘手的事,但誰來告訴一下茶茶,為什麼恆大還是這麼淡定的樣子捏?難道這就是大神跟小透明的區別乜?嚶嚶嚶……
“彥馨呢?她剛剛還在我們前面的。”茶茶走著走著見不著彥馨了,覺得心裡更發毛了。
“你做什麼這麼緊張?彥馨不還在我們前面?”
“我一下子看漏了——表哥!”茶茶才想喘一口氣兒的,但是在她看到彥馨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同時,她也看到了齊思遙拿刀抵在鄭君書的脖子上,脅迫著鄭君書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姊姊——!”彥馨像根本就沒看到鄭君書那樣,只留意到齊思遙一身刺眼的血跡從薜衣住的房間里走出來,於是很緊張地就要去找薜衣。
茶茶想拉住她,但是她動作太快了,沒拉住。恆大的動作其實比彥馨還要快,他像早就預料到茶茶的意向一樣,及時制止了茶茶。茶茶才發現自己剛剛想跟著彥馨一起跑過去,是多麼輕舉妄動的行為:齊思遙抵在鄭君書脖子上的刀已經染血了,大概是茶茶剛剛打草驚蛇,齊思遙一下緊張了力度沒掌握好傷了人——又或者齊思遙根本就不在意鄭君書怎麼樣,他在乎的是頤蕪鈺——他只在乎頤蕪鈺。
“蕪鈺。”
他們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齊思遙不再往前走了,雙方形成很標準的對峙局面。
恆大沒答話。茶茶不敢抬頭探究他到底什麼表情,雖然茶茶真的很好奇,但是茶茶到底知道現在他們兩個人一起在一致對外,一定要嚴肅臉,不能開小差!更何況,局勢其實真的很緊張好不好!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茶茶還是很細心觀察到鄭君書也是一臉嚴肅,從來沒見過自己表哥這種表情的茶茶表示她也有被嚇到!
不過——齊思遙又不是山鬼又不是怨童,凡人一個到底能構成什麼威脅?
‘余墨,不要輕敵。
‘現在場面又多危急?
‘沒有一種術法可用于處理距離頸總動脈≤3cm的銳器傷,學渣。
‘可以凝固時間。
‘我沒有100%把握可以救得了鄭君書,你所說的辦法難度太高,風險并不亞於一場頭顱外科手術。除非你有自信你可以做到,不然——我想你也不至於冷血到拿自己表哥的命較非
‘但是我對於所有談判的事都不擅長,我不是談判專家,我沒證的!
茶茶這下真心急了!眼下這個局面,怎麼看怎麼死局,搞不好就魚死網破大家兩敗俱傷!齊思遙看樣子已經迷失心智了,看著他這麼一副為了愛執著到鑽牛角尖的樣子,茶茶直覺他已屬於無藥可救型。這種愛情觀扭曲的人,就算救回來,以後人生都是廢的,怎麼跟他說都沒用!最可惡就是他還要拉上鄭君書這麼無辜的人墊背,簡直蛇精病啊!
“蕪鈺,”齊思遙的聲音是顫抖的,帶著哭腔,茶茶甚至聽到了一點懇求的意味在其中:“我就是想問你,當時,你是不是已經看到季閆禪他……”齊思遙根本就沒勇氣把事情講下去。
“齊思,那件事情跟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恆大皺眉,不耐煩地打斷他。
“你是不是喜歡他?”
茶茶感覺到齊思遙抵在鄭君書脖子上的刀,又用力了一點,刀鋒更靠近頸部豐富的血管叢了。
“哼!”恆大還沒答話,反而是鄭君書聽了齊思遙的問話之後,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你覺得頤蕪鈺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他憑什麼要喜歡我?”
茶茶覺得自家表哥從來沒有這麼霸氣過,氣場妥妥的,表示身為小妹已驚呆。
“他不喜歡你?”齊思遙看鄭君書的眼神就是,你如果敢騙我,我馬上讓你死給我看。
“齊思,這個不關你事。”恆大其實很討厭這種瓊瑤式劇情,根本就懶得聽他們兩個在那裡瞎掰胡扯。
“頤蕪鈺!”其實恆大剛剛那句話,絕壁戳齊思遙死穴了:“你再敢說一句,我馬上讓他死給你看!”
茶茶覺得齊思遙可能神經病發作了,也覺得他神煩,但是沒辦法鄭君書還在他手上,只能看著他瘋夠了放人。但恆大很明顯不是這麼想的。恆大想用激將法,茶茶看出來了,但是——激將法其實很不靠譜!其風險之高也不低於一場顱腦外科手術好不好!
所以茶茶很緊張地抓住恆大的衣角,不想恆大把話說得太絕,擔心齊思遙會撕票。
誰知就在這麼緊張的時候,鄭君書突然大笑了起來,等他終於笑夠了,很不怕死地也對齊思遙說:“你看,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我怎麼樣,也不在乎你怎麼樣,甚至不在乎你會把我怎麼樣!”然後繼續笑,笑完又說:“你知道嗎,淮王世子?昨日我回到房間之時,你心心念念的恒蒔大人,正在用幻境在看他身處另一個時空的戀人,當時正在做什麼……所以,你覺得他會在乎我們嗎?!他根本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個人!他根本從頭到尾都在喜歡那個人!你又算什麼——”
“閉嘴!”齊思遙很明顯被刺激到了,根本就不想再聽了:“但至少他喜歡過你。我要,”齊思遙很明顯也很混亂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才好,大概君書說的事情真的是他意料之外的,所以他很慌亂。但是片刻之後:“我要殺了你!對!所以我要殺了你!因為你曾經為蕪鈺所愛,而蕪鈺,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對,”君書聽到齊思遙這麼說,也垂下了眼瞼,沒有了方才囂張的氣焰,神情受傷地說道“你可以這樣來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你不介意被人當代替品一樣愛過的話。”
茶茶看處齊思遙已經動了殺心,很緊張他真的會傷到鄭君書。於是示意恆大趕緊行動。恆大也不耐煩,想著快點了事算了。兩人正想收局,君書卻眼神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為什麼還不動手?”君書冷冷地問:“齊思遙其實你還是很介意頤蕪鈺會怎麼看你是不是?”
“不是!不關他的事!你閉嘴!”
“來,”鄭君書的手慢慢地覆在齊思遙拿著刀的手上:“你就這樣稍稍一用力按下去,然後我頸部的血管就會被你劃破,血就會從裡面像噴泉一樣湧出來,最後我會因為失血過多死在你的手上,從這個世上消失,讓你眼不見為凈。”
茶茶開始擔心神經病也會傳染,搞不好齊思遙害得鄭君書也陷入了那套“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活著也沒什麼意義”的狗屁思維里了,那可要怎麼收場才好?鄭君書不會真的因為恒蒔不喜歡他,還拿他當感情里的代替品,就想不開到要commit suicide吧?太喪病了。簡直不能忍!
“我教你。”鄭君書的話帶著誘惑的語氣,笑得像個修羅。再然後——
鄭君書握緊了齊思遙拿著刀的手,用力地推開,然後自己閃到一邊,藉著齊思遙掙扎的力,一個反手,把刀捅進了齊思遙的腹部。
“你還有20分鐘,還有什麼想要跟恆大大說的,我勸你趕緊說。”鄭君書一邊彎身端到齊思遙身邊,用力地把刀往更深處捅、防止齊思遙拔出自己身上的刀傷到他,一邊用溫柔而又的語氣對齊思遙說著話。
茶茶覺得還算精彩,因為她實在沒料到鄭君書身手還不錯,雖然必需忽略剛剛鄭君書差點不夠力氣推開齊思遙的手,以及,那個反手的動作鄭君書做得要多艱難有多艱難差點讓齊思遙反抗成功害自己性命不保。
“Bookbook,我覺得你武術要重修。”恆大走過去把刀拔出來,重新收入刀鞘,然後收走了,還不忘順道調侃鄭君書說他武術課學得很爛。
“你是怎麼發現他身份的?”一同跟過去的茶茶,八卦十足地追問自家表哥。
“我昨晚回自己房間的過程很不順利,因為路很黑,我很害怕,我都是一路抖著挨著墻挪回去的,”
茶茶聽到這裡好想捂臉:這實在太丟人了有木有!
“然後我回到房間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有很古怪的聲音,所以我以為有鬼在我房間裡面,”
“恒蒔用幻鏡的時候從來的是開聲的,high-tech都是實時傳音的。”茶茶很不忍直視地給他解釋。
“但是我不知道!我又沒見過這麼高大上的設備,所以我就很害怕,進房間的時候我防備得超誇張。結果我一進去,就看到你哥在眼疾手快地關鏡像,並且他一看到我就嚴肅臉——‘有什麼好值得害怕的,鄭君書!你是訓練有素的時空師!’然後,我印象中除了恒蒔,整個時空界沒人會這麼不懂憐香惜玉地跟我說話,於是,他暴露了。”
茶茶其實能想象出來當時恆大手忙腳亂地關鏡相的場景——其實就是小屁孩在家偷看鈣片不小心被家長抓到的即視感嘛,鄭君書太沒經驗了,這種情況都hold不住,還要被恆大欺負——太沒用了。
茶茶本來還想笑話他幾句的,但是,這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不遠處亮起的火光!
——彥馨!
茶茶的念頭里一閃而過就是:薜衣的房間起火了,彥馨還在那間屋子里,自己必需去救她!所以——
“彥馨!”茶茶奮力就要起身往屋子里跑。
恆大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又閃出來的,一下子攔腰抱住茶茶,根本不讓她過去。
“彥馨還在屋子里!她不是山鬼,薜衣才是,她只是被山鬼禁錮的怨童,讓我進去救她!頤蕪鈺!”
“你救不了她。”恆大斬釘截鐵地說。
“她要救她,你就讓她進去。”君書也站了過來,毫不示弱地與恆大對視。
恆大毫不退讓,禁錮住茶茶根本就不放人。茶茶也跟著君書一起,拿眼神逼視恆大,要恆大給個說法。
雙方正僵持不下,彥馨的身影卻突然又出現在房門邊。她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靠近,她身後是越燃越烈的大火,將整個廂房都吞噬得再也看不清輪廓。
茶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了去,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靠近,漸漸地茶茶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嚴肅,眉頭深鎖。恆大放開了她。她卻也沒有即可便跑到彥馨身邊去。
彥馨一直面帶笑容,向茶茶走進。直到她們之間只有五步之遙。茶茶堅定地說:“你不是彥馨。”
彥馨猛地拿出咒符,要往茶茶身上砸。
恆大一把抓住茶茶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同時鄭君書拔出了恆大係在腰間的那把沾滿了齊思遙血跡的刀,并迅速往彥馨的腹部插去,繼而又漂亮地拔刀。
茶茶躲在恆大身後,瞪大了眼睛看著“彥馨”一下子變成了“貞子”薜衣的顏容,末了還是歎了口氣:“鄭君書,我覺得你武術課不用重修了。”
恆大讚同地點點頭。冷漠地看著腹部穿了一個洞,不停地往外冒著血的薜衣,掙扎著從地上向齊思遙的方向爬去,身下一條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