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迷茫地眯起眼，天色还这么黑，我为什么会在半夜醒过来？我懵懂地眨了眨眼，却没有熟悉的、理应从窗口透进
来的路灯光芒。我渐渐从迷糊中醒来，想起了一切。
“睡迷糊的样子真可爱。”
“嗯……”我张了张嘴，太过用力喘息的喉咙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几点了？我睡了很久吗？”
“没有多久，三个多小时吧。快到晚饭时间了。觉得饿了吧？”
“饿死了。”这几天吃饱就睡积攒的能量在刚才的几个小时里全部消耗，不饿才怪了。
“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想吃什么？不过先说好，中国菜我不是很拿手的。”
“我也等不及太复杂的菜，给我来个蛋炒饭好了。”
“好好，请稍等。”他说着，脚步声向门口移动，接着传来走下楼梯的声音。
果然只是稍等的功夫，启介就回来了，伴随着一股很香的蛋炒饭的香味。“好了，开动吧。把手拿开，师兄只要张开嘴
就好了。”
喂入嘴里的食物温度刚刚好，米粒很热很松软，却不会烫到舌头。启介喂我吃一口，自己也吃一口。不知道他到底做了
多少分量的炒饭，直到我吃不下了，他还企图让我再吃一口。我只好忍着腹胀，陪他一起吃掉分量恐怖的炒饭。
之后启介收拾了餐具，我数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听到他走进来，啪地打开灯。
“天黑了吗？”
“嗯。师兄，你连光线都感觉不到了？”启介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口。
我点点头。
他摸着我的眼睛，“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对不起也没用了吧。所以别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怎么能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这种话……师兄，你会恢复的吧……”
“也许吧。”我笑着把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下来，“也许明天一睁开眼就恢复了呢。到时候，我很想看看启介的脸
。”
“那你明天一早请打电话告诉我吧，我会立刻飞奔过来的。”
我摸着他的脸，此时此刻，真的很想看他的表情。
“你家人大概也快回来了。我给你清洁身体吧？”启介问。
因为扭伤脚暂时不能碰热水而无法沐浴，启介打来热水给我拭擦身体。当他碰到某个今天使用得有点过度的地方时，我
不禁捏着床单喘息。同时也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浑浊。
但总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做好了清洁，重新给我穿好衣服。然后他把我扶到椅子上，窸窸窣窣地整理床单。
“好啦，作案现场处理妥当，什么证据都没留下。”最后启介拍了拍手，自信满满地说。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们还没有说上几句话，院子里传来刹车声。
“你家人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启介站了起来，我扶着床头柜也站起来。
“我送你下楼。”
“不用了吧，你都扭伤脚了。”
“已经没事了。”
他默默牵起我的手，两人慢慢地走出去。
“师兄，我还会来看你的。下一次就只是‘好朋友’的身份了哦。可惜不能做过分的事了。”
“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过分的事就免了吧。”
“呐，最后再亲我一下吧。”
如他所愿，我吻了他。
慢慢地下了楼梯，养父母和子伊正好开门进来，看到启介都吃了一惊。启介和我家人打了个招呼，不知道养父送给启介
什么礼物，只听见他说了几声谢谢。
“好了，师兄，就送到这里吧。外面太冷了。”到门口的时候，启介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再跟他走出去。“想见面的话
，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可以。我有时间也会来看你，只要你不觉得我烦就好。”
“嗯。”
“……再见，师兄。”
“再见。启介。”
再见，启介。再见，我最珍贵的人。
我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启介发动车子的声音，听着车轮从院子里驶过，最后空气中只剩下北风刮过的呼啸声。
“小蒙，快进来，你会感冒的。”养母扶着我走进大厅，子伊去把门关上。
开着空调的客厅里很温暖，北风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了。但是，启介却独自一人行驶在寒冷的夜晚。分别的时候……如
果能够再有一个拥抱就好了。
“今天启介陪了你一天？”养父突然问。
“嗯，多亏他了。”我作若无其事状回答。
“你是不是扭到脚了。”他又问。
“嗯，不过已经没事了。”
“看来过年之后还是要给你找个看护才行。”养母的话一出口，我皱起眉。
“不要了吧，那样我真的和残疾人没什么区别了。我已经适应了，不用太……”
“但是……”
“好了，就照小蒙说的去做。”养父打断了养母的话，“不过过年后你要开始接受治疗。”
“是。”
我家父亲虽然话很少，但一贯掷地有声，谁也不能违抗。
“小蒙，要吃草莓吗？”子伊在我身边坐下。
“冬天的草莓……有点不合时宜的感觉。”我苦笑，对季节错乱的水果不是很有好感。
“现在的水果已经没有季节之分了。小蒙来吃一个，虽然是温室里出来的，不过也挺甜的啦。”子伊说着，把一颗草莓
塞进我嘴里。
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吃掉了几盘水果。奔波了一天的家人也很累了，很快就道了晚安。
“小蒙，今晚也不一起睡？”子伊问。
“啊，不太方便，我怕会打扰到你。”自从失明之后我就没有和子伊一起睡过，主要是我的时间已经变得很混乱，没有
白天黑夜的我以会干扰她的休息为由，两人各自睡各自的房间。
“好吧。如果有事就大声叫我。”子伊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点了点头。
养父走过来，搀起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