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纯阳X万花]天子脚下 作者:般若兰宁(下)【完结】(34)

2019-06-14  作者|标签:般若兰宁

一时间整个问岐堂中,大人睡着,小孩睡着,连马匹驴子都在棚子里打起了瞌睡,宽宽敞敞的院子里,安静非常,比起外头街上的热热闹闹很是不同。

舒心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昨晚的分量都一块找补了回来。等他再睁眼,天都黑了下来,屋里屋外点起了灯火,连房檐下的一溜灯笼都亮了,红彤彤照得分外喜气。

他睡前吃了一肚子的闲食,到这时也不觉得饿,揉着眼睛爬起身,听听周围没什么动静,就瘪着嘴去拍隔壁的屋门,边嚷道:“谢哥哥,谢哥哥,高哥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呀!”

谢碧潭倒是早就醒了,散去了酒气换过了衣服,正坐在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在摆弄。屋门没闩,一推就开了,见舒心不大高兴的挤进来,就笑道:“也快回来了,他们应该是去接你阿姊一同。你饿不饿,某给你拿点吃的去?”

舒心撇嘴摇头:“不饿,我想出去玩……”他说着话,忽的看到谢碧潭手中物件,眼睛登时一亮,“谢哥哥,你做什么呢?”

谢碧潭笑嘻嘻把手里的东西翻给他看,原是一张新糊的面具,竹条扎的架子上贴了细绢,上面活灵活现的,用黑墨和朱砂勾勒出一张吹胡子瞪眼的神面。一旁几案上还摞着几个,有已经画好的,也有空白着的,并着笔墨砚台搁在一处。

舒心登时欢喜得什么似的,双手捧过面具,就往自己脸上比划,连声道:“谢哥哥,这是等下出去看傩戏要戴的么,哪个是给我的?”

谢碧潭笑道:“喜欢哪个,你自己去挑。只是等下出去了才许戴上,别吓到你阿姊。”

舒心欢叫一声,立刻在几案上几张面具中挑挑拣拣,边道:“阿姊才不怕这个,我以前也戴过一张去吓唬她,结果阿姊还没睡醒,一脚就把我从她枕头边给踢到门口去啦!”

谢碧潭顿时失笑,一边放任舒心挑选自个喜欢的面具,一边重又拿起笔来,继续画那几张空白的。如今已到了定更时分,隔着院墙门窗,也听得到街上传来热热闹闹的乐舞之声,想是有些奈不住x_ing子的,已经开始绕街舞傩。只是这傩戏,需得越晚些才越热闹,更有要一直舞进北边皇城中去的,才叫好看。现在出去,平白多吹些冷风罢了。因此他也不急,在那一笔一笔细描面具上的眉眼。只是见李云茅和高云篆两个还不回来,又不知道门中的仪礼到底有什么讲究,是不是一时脱身不得。少不得画上几笔,就往外头张望一回。

那边舒心早选了张可心的面具,顶在头上跑出门外撒欢去了。当年他在瘦西湖,被拘在忆盈楼中,又只当自个是个小模小样的男人,不乐意跟楼中年岁相仿的小姑娘一道玩耍,便自己鼓捣着淘气,也能玩得津津有味。这时顶了面具,一会儿学着那些舞傩之人口中咿咿呀呀唱些道词,一会儿又做出张牙舞爪的架势,有来有往,也颇热闹。

只是玩了一会儿,有些饿了,又觉着冷,就大喊着“谢哥哥”要扑回屋里去。偏这当口,忽然听到一缕乐音,似是就在院墙外头,飘飘荡荡的传了过来。

远处街上的鼓乐之声一直喧嚣,只是传到这里也不过剩了隐隐约约的声响,再说那种锣鼓喧天的动静,与这缕乐声截然不同。舒心摸摸耳朵呆了呆,扭头喊起来:“谢哥哥,好像有人在院外头唱戏呐!”

“嚓”一声轻响,正屋的门应着他的叫声开了。谢碧潭站在门口,轻声慢语道:“是埙。”他这两个字说得极轻,带了些飘飘渺渺又空洞的意味,与平日谈吐截然不同。可小孩子哪听得出这些,只过去拉他的手摇晃:“谢哥哥,埙是什么?”忽又看到他另一手提了个长条的物件,裹着细布,依稀有点眼熟,好像在屋里的卧席边见过,“谢哥哥,你拿了什么啊?”

院墙外埙声更加清晰,叠叠宕宕,千回百转的落到两人耳朵里来。谢碧潭眼神有些发直,却还能柔声道:“舒心,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舒心早就在这锁了门的院子里待的有些憋闷,小孩不管什么热闹还在后头,听着街上一阵一阵的喧哗心痒得不行。再听谢碧潭这一问,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连声应好。只是想想阿姊拧自己耳朵的架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不等高哥哥和阿姊他们了么?”

谢碧潭幽幽一笑,伴着空中回荡的呜咽埙声更有几分诡异:“不等他们了。”

十五 碎琉璃

临近二更,正是夜色浓黑北风凛冽之时。只是除夕夜中,不同以往,长安城内,灯笼火把燃如走地焰龙,从各处坊院直铺开到皇城中去,将辽阔天子都城,照彻通明。

这大片大片数不尽的灯光中,又有蜿蜒成阵者,前驱后窜,沿着各条大街穿行舞动,甚至还有最为粗壮绚丽的几条,直往正北而去,正是那许多傩舞的队伍,掐了日落后的吉时,开始周行长安,祈福驱傩。这一通热闹,夜越深越欢腾雀跃,穿街过巷而走时,更有无数的百姓欢呼夹杂其中,人声鼎沸,鼓乐喧腾,蔚为大观。

虽说傩舞乃是年夜惯常的习俗,但盛大莫过于皇都凤城之中,举国一襄,即便江南江北一代繁华州城,也莫能相比,更叫初来乍到之人,恨不得多生了双耳双眼手足,簇拥其中乐而忘返。

长安城中素来多有外乡乃至外邦客旅之人,逢此佳节不得还乡,也少不得要入乡随俗沾些喜庆气氛。就有那会做生意的逆旅,在院外或坊道两侧排铺些胡床几案,乃至搭起彩棚,将各种水酒果菜、面具鼓乐、灯笼火把无所不备,招待客人尽情一用,宾主皆欢。

杨家兄弟下榻的这家逆旅,因着位置便利,更颇有财力,索x_ing将贴着坊内街边的一座两层阁楼收拾了出来,在那二楼铺上毡毯,设了酒席,专供住客临街观赏傩舞,把酒言欢,也算是生财有道。

杨怀月不吝钱财,早早掷了金帛,选下位置最好的一处。那逆旅中设有厨房,大把的赏钱下去,美酒佳肴便流水样送上了楼。他身有所持,不惧钱财外露,更断然不肯叫兄长有一丝半毫的委屈,这般大张旗鼓张罗一气,直叫旁人羡也不是、妒也不是。他兄弟两个却浑如不觉的,肩挨肩并头坐了吃酒。

几盏佳酿下肚,又闻喧嚣鼓乐声由远及近,火龙也似一阵人潮,热热闹闹从西而来。这一会儿功夫,傩舞的队伍过了也有两三群,倒算这一队声势最为浩大,唱和之声,喧腾不已。

杨思飞却是不大擅饮,又不想扫了弟弟的兴头,趁着这个机会起身,扶栏杆下眺,看那傩戏。不想杨怀月登时跟过来,抖开裘皮斗篷牢牢把他裹了,又趁着没人看得到,连手都一并拢到怀里,凑近了小声笑道:“怪冷的!”

杨思飞半真半假推了推他,也笑起来:“这楼上避风,又吃了好几盏酒,身上颇热,哪里就冷了。”

“哥哥不冷,便当做我冷就是。”杨怀月闻言,倒凑得更近些,兄弟两人好似一同裹在了宽大厚软的裘皮斗篷中,碰着头,轻声说话,边扶栏下看。

那傩舞的队伍越走越近,锣鼓欢笑如浪,楼上彼此间说话的声音反倒被压了下去。杨怀月乐得如此,直把嘴巴凑到了兄长的耳廓边,轻声慢语的说着些笑话。只是说没两句,不见杨思飞发笑,反倒是突的皱了皱眉。

杨怀月登时敏锐万分的觉得了,他洞明兄长心思,这一皱眉断然不是因为自己,立刻便也向着楼下人群中张望,一边轻声道:“怎么了?”

问话的同时,目光如电在傩舞队伍中扫过一回,已落在了一处有些不大不小s_ao动的位置。

果然杨思飞也将视线投往那一处,抬手点了点:“你看。”

除夕驱傩舞戏,最是热闹,非但每只队伍各有名号,尤还不禁围观游人趁兴加入,共襄盛举。因此往往一只几十人的驱傩队列,舞到兴致高昂之极,足可见百数人之众。那些凑趣歌舞的百姓,大多自备傩戏面具,更是光怪陆离、百样纷呈,蔚为大观。

杨思飞指点看处,正是游走在傩舞队伍外围的助兴人群。那热闹非凡,且舞且走的队列中,却有一人逆向而行,像是要穿过人群,往西南而去。只是他脸上也戴了面具,甚至背上还背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同样以面具盖脸,却是一动不动,全无那些围观的小孩子欢腾笑闹模样,安安静静趴在那人肩头。这行迹怪异的一大一小混在傩舞队伍中,周遭皆是兴高采烈的节庆之人,并不如何惹眼。但杨氏兄弟居高临下,刻意一望,登时觉出了十分的蹊跷。

杨怀月心思敏锐,转念一想,立刻道:“莫不是趁着人多眼杂出来偷孩子的拐子,得了手正要跑了?”

杨思飞却还是望着人群中,沉思模样,片刻后沉吟道:“这人虽用面具遮了脸,身形体态却有些眼熟,不知是谁?”

兄弟二人目光一同落在那人身上,他两个修为皆是不凡,眼光更毒,打量一回,杨怀月已道:“这人似是寻常身手,没有什么功夫傍身……”

忽的两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道出一个名字:“谢碧潭。”

驱傩队伍且歌且舞,一路往向城中而去,那般的热闹喧嚣自不需说。队伍过后之地,围观百姓或一同随之前行,或兴尽了回家中吃喝守岁,喧天的鼓乐声倒是渐渐淡了静了。烧天般的灯笼火把渐行渐远,只剩下家家户户院中透出的庭燎的火光,街道上顿觉黑暗,比之之前倒还更盛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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