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哪里由得我……哪里……由得我……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你有什么事就说……我还能听得懂。”
陆明烛沉重地叹了口气,叶锦城没抬头,但是能感觉到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四下踱步,鞋底摩着地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屋子里是有些局促了,又局促又压抑,桃桃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了他两人的呼吸声和陆明烛来回的脚步声,就再也没别的动静。
“锦城。”
“……嗯。”
“我们相识多久了?”
“……开元二十四年。”叶锦城仍然埋头于臂弯,说话的声音有点闷,还拖着一点懒洋洋的调子,“三年啦。”
翻涌的酒意渐渐平息下去,叶锦城觉得十分清醒,以至于他清楚地听见陆明烛发出低沉的苦笑。
“……三年?不对,三年不到。”
“明烛,”叶锦城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来,伸手去抓他手腕,“我没喝多,不可能记错。”
陆明烛又笑了一声,叶锦城感觉到他反手抓过来,手指在自己手腕上一捻。
“我认识你的确三年了,你认识我——不到三年……两年半……不,我也不知道你认识我有多久。”
叶锦城有些发怔,一时间只觉得陆明烛这话莫名其妙却又暗藏深意,全身立时紧绷起来——如今风雨欲来,自己不能出一分一毫的差错。他被陆明烛这莫名其妙的话吓到,转瞬竟然沁出一身冷汗,立时清醒了不少,赶紧一只手支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陆明烛。
“什么意思?”
陆明烛摆手苦笑。
“既然话已至此,我就直说了吧,不知为何今日我特别想翻翻旧账,”他又笑了笑,叶锦城从他笑容里读到一些不安与苦涩,“要说相识,的确是三年了。只是头一年里,你从来也没正眼看我。”他说着又是一笑,这笑容里明明白白是自嘲了,“如今我再来说这话,大约是十分无趣,只是有些话忍得太久……心烦。”
叶锦城瞧着他发怔。这些话的意思他一时难以理解,思绪像是爬满了锈迹的钝剑,怎样都无法在心中斩出一条清明的路。他咀嚼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陆明烛这句话的意思。他说得够含蓄,也够直白,说到底也无非就是,陆明烛心里也很清楚,相识的头一年,他们的关系,对叶锦城来说,无非就是纯粹的轻浮发泄。
他没有再往下想。只要一想明白陆明烛话中的第一层意思,他立时就觉得放松下来,舒松的快意立时爬满全身,连指尖都放松了,他扭头重新将脸搁在臂弯上,酒意趁着精神的松弛张牙舞爪地再次袭来,叶锦城觉得好久都未曾这样开心,宛若浮于云端,飘飘然不知所往,莫名其妙的快意抓住了他,他嘻嘻地笑了起来。
“你这话根本就不对,明烛……你这话根本就不对。”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和嘴角小小的梨涡,“我认识你不是什么三年,更不会不到三年……是四年……四年。”
“什么?”陆明烛今晚本来也心浮气躁,他才见了谷清泉回来,如今谋事前夕,内心更是不安至极,谷清泉从二月就开始给他传信,这毕竟是教内事务,他与叶锦城再怎样要好,也断然不能不防备叶锦城,更兼他极为不赞成逼宫进谏一事,却无力反抗,而谷清泉一心要叫他加入,他虽觉不妥,却不能将谷清泉从中拉出,更兼对教中到底有一份放不下的责任,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没有理由不参加三日后的集会。可叶锦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没听懂,却觉得隐隐有种更加焦虑的感觉浮动起来。
“……不是四年吗?”叶锦城嘻嘻地笑,像是酒意上涌得更加厉害了,他低头又往臂弯中埋下脸,“是四年,不会记错的。四年……四年……”
陆明烛满心焦躁。他听不懂叶锦城说的话。转念一想,同喝成这样的人争辩这种问题,恐怕才是真的可笑,他再看叶锦城,对方的脸半埋在臂弯里,似乎快要睡着了,醺然的酒意让他的脸颊显出酡红,他还在犹自念叨着似乎是四年之类的字眼,陆明烛摇头苦笑,却见叶锦城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床榻方向走,陆明烛想扶他,又收回了手,眼睁睁看着叶锦城一头栽进床榻里面。
陆明烛走上前去。叶锦城送给他的那对弯刀搁在身后的桌案上,即使在昏暗的烛火下,它们也依旧散发着耀目的光芒。叶锦城一倒下去就似乎睡得死了,满室只能听见他略显沉重的呼吸——他并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纷纷乱乱的往事,它们接踵而来,四肢沉重,可它们将他不住地逼入更清醒的角落里。叶锦城感觉到陆明烛的双手在抚弄他的腰带,腰上感觉到疏松的快意,是束腰被抽走了,陆明烛的手指修长、干燥,但是此时微微有一点冷,可叶锦城正觉得热,陆明烛用手探到下面握住他的时候,他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可随即就觉得恹恹地提不起精神,那手指冷冷的,突然让他打心底里觉出一种烦然和不堪回首,它们让他想起不愿想起的事情。情绪上的厌恶和身体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胸口渐渐升起矛盾的呕意,后颈却酸痛无比,连起身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似乎是夜里了——他不清楚,被抓进来似乎没有多久,可似乎又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这里一直是昏暗的,让他分不清外面的昼夜。对面的唐天越被锁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受了伤,叶锦城知道他不说话,是为了保存体力。有人走了进来,火把燃烧着驱散潮s-hi的水汽,辛辣的油脂味道和土腥味儿混合在一处,让人觉得想吐。叶锦城茫然望去,那是好几个明教弟子,为首的一个一看也是高鼻深目的容貌,并不是中原人的长相,刚垂到肩头的头发是乌木的颜色。他凑过来看了看叶锦城,叶锦城的脸颊感觉到火把的灼痛,他不由自主地扭头躲避着火焰的强光。那人笑了一声,转头去看唐天越。他们并不理会叶锦城——叶锦城觉得心紧紧地揪起来,就听那个明教弟子又笑一声。
“你是逃不了了,”这人的官话里有一点口音,叶锦城这才恍然认出,这是在枫叶泽出口处,带人抓住他们的那个明教弟子,“指挥派我审你,为着少受罪,我劝你早说。”
屋子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噼噼啪啪地驱逐着水汽。随即响起一两声铁链的轻微碰撞声,唐天越默然无语。叶锦城费力地想看那边,可眼前一片模糊。
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感觉到陆明烛的双手将他的裤腰向下褪了一点,少了阻挡,手指更加密实地圈住他下身上下攒动着,被迫享受到的刺激让叶锦城喘了口气,陆明烛摆弄了一阵,叶锦城却没有给他更多的反应,只是仰躺着,一只手臂遮住眼睛,动也不动。
“你别动……”他的声音说到一半就沙哑掉,只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累了。”
陆明烛并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叶锦城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
“别弄它,我不想——”
他话音未落,陆明烛另一只手却一拳捅在他肩头。
“什么都是由着你,你想就想,你不想就不想?哪有这种好事!”陆明烛的声音发冷、干涩,全是满满的焦躁和火气,“你要是真累了,老实躺着,让你像我往日一样享受享受。”
叶锦城由烦转怒,由怒转笑,不由得怪声怪气道:“好……好!你要是能弄得它起来,算你本事。”
他这倒是并没虚张声势。陆明烛双手来回抚弄了好一阵,那手中的r_ou_刃却仍旧只是半软半硬着,蔫着没多少精神。可陆明烛今日不知怎么,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就是不肯松手,只是执着地要将它捋起来。叶锦城冷笑着合上眼,任由陆明烛摆弄。
屋子里除了火把的声音一片静默。唐天越不出声,那为首的明教弟子听不见他的回答,又笑了一声。
“我们指挥心善……那句话怎么说的?”他的话被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撩拨得断断续续,“慢工出细活。叫我轻着点审你,我对他说唐门的人都耐得住,这样不行,他还不信——看吧,果然你是个不识时务的。”
这人的中原话还是带着口音,可叶锦城隐隐觉出一点端倪,这话不是说给唐天越或者他听的,更像是说给其余的明教弟子听的。他不知道这明教弟子口中的指挥是谁,大约是负责这片战场的指挥,可这已经不关他的事——眼下面临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酷刑,他正这么想着,就见后头的一个明教弟子大步走上前来,叶锦城被锁着一动不能动,猛然的一击正在他额头上,剧震下只觉得眼前猛地暗下去,那明教弟子手上又是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倒抽着发出一声气音,却咬着牙没叫出声来——他怕唐天越听见。那边似乎发出一声哽咽,叶锦城挣扎着抬头想去看,却渐渐陷入一片云翳似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被粗暴的铁链拖动的刺耳噪音吵醒,一只手捏到他下巴上来,他听见呵呵的冷笑声,刺眼的火光在他周围来回晃动。
“那小子够硬气的,什么也不说。你呢,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叶锦城只是呛咳着不说话——头痛欲裂,想说也说不出。外面的雨似乎又大了,哗啦啦地下得人心中也洪水滔天。那捏在下巴上的手指猛然用力,那手指上粘s-hi潮热,还带着一股腥气。叶锦城下意识地扭头想要挣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粘s-hi的触感,是唐天越的血。
下身突如其来感觉到一阵s-hi热而密实的包裹,叶锦城猛地弹起腰来,陆明烛栗色的卷发纷乱着在他小腹处散开,口腔内壁s-hi热地紧紧吸吮着他,叶锦城却像是受惊一般一把攥住了床单往后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