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地攥住了吾君的手,沈澜清微微眯眼盯了眼不远处朦胧的景象,索性直接跃到了君主背上:“陛下,臣逾越了。”
“朕之荣幸。”
玄色身影背着淡蓝色的身影,缓缓融入夜色之中,隐约传出几句君臣二人间的低语。
“陛下,方才那赌……”
“平手。”
“赌注……”
“你我皆赢了。”
“呵!倒是臣占便宜了。”
“沈卿。”
“臣在。”
“朕只要你不离不弃。”
“陛下。”
“嗯?”
“臣……尚未想好,待臣想好了再寻陛下要那赌注。”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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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漭,这家的蟹黄包子最美味,晚上饭便在这吃?”说是来探靖王府,然到了庐江郡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这君臣二人只得满脸雀跃的相伴着逛起了庐江郡,倒也让他们想了个合理的名头——熟悉地形,也好方便救了睿王后撤离。
岳煜抬眼瞟了一眼仙客来的牌匾,便将目光定在斜对过的阅红楼上:“听说那楼里的女儿红不错,不如去那间喝上几杯,九思也好顺便会会老相好,免得心里总是惦记着。”
“……”老相好?
觑着吾君那看不出喜怒的平直唇角,右眼皮子兀然跳了跳,想起先前陪着岳渊流连了几次风月场所,如今风月楼里依然歌舞升平,昔日故友却身陷他国太子府邸,略有憾然的同时亦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沈澜清挑眉斜睨吾君,面不改色地讶然相问:“什么老相好?”
“几个月前,那楼里的头牌难不成不是为了九思公子才要自行赎身从良为妾的?”君主姿态悠然,语调随意,看不出分毫怒意,然,陛下,您当真不是在与臣找后账?
唇角情不自禁地愈发上扬,沈澜清故作恍然般轻笑道:“若不是泱漭提起来,澜清倒是将这茬忘了……”说着,抬脚便往对过走,“泱漭说的不错,却是要去看看的,几月不见,倒真是有些想那思琴姑娘了……”
“先前碍着与耿氏已有婚约,不好婚前纳妾打耿家的脸,如今倒是不用再平白辜负美人恩了,澜清这便去问问,看那思琴姑娘可还在……”
“天将黑了,该去靖王府了。”明知多半是说笑,然看着沈卿那似模似样憾然思念的德行,终是忍不住兀然攥住了沈卿的手腕,打断了那人的话。
若因他几句说笑,沈卿便当真弄个妾回去,想到要看着沈卿与那狐媚子歪缠,兴许歪缠够了沈卿还要与他说上一句“臣不过是在遵从圣旨行事”,君主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连带着话语都又带上了几分久违的冷意。
不动声色地于袖下回握住了君主的手,抬头看了眼尚露着大半张脸的夕阳,沈澜清忍笑:“是,正事要紧,只好让那思琴姑娘再等些时日了。”
且让她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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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占地最广的府邸便是靖王府,无需去找,只要登上房顶极目一看便能知道府邸落在何处。
与大半年前相比,靖王府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诗情画意,闲适怡人。
先前作为钦差过来时,沈澜清便仔细探过王府,还令流影与雪影画了一张王府地图,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沈澜清与岳煜在与王府隔了两条街的茶楼里,品着茶,听着书,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闲话,待日头西陲,这才留了块碎银子在桌上,施施然下了楼,踱着步子,似慢实快地绕到了靖王府东墙外。
若只有一些王府护卫,以沈澜清与岳煜的功夫,本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就是大白天的潜入王府他二人也能来去自如。
然,谁让这府内如今可能住着萧南北呢?
便是武艺再高,他二人也不敢在四十年前便风云江湖的拔尖人物跟前儿托大,不说别的,仅萧南北身上那至少一甲子的内力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自东墙入府,本来雀盲眼与路痴的搭档想顺顺畅畅地夜探一番还有些难度,偏他们运气好,入了府,才停在一处屋顶上,便见着憨娃托着托盘嘟嘟囔囔地往后院而去。
止住欲动手的君主,沈澜清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跟在了憨娃身后。
上一次虽说他算是被憨娃送的竹笛算计了,他却相信憨娃本身是不知情的,若是装,装得出憨憨笨笨的神态,却装不出那般纯净无垢的眼神。
憨娃托着梅子酒七转八转,片刻功夫便转入了那三面环水的竹楼。
隐在竹楼外,隐约能听见自竹楼二楼窗口飘出的渺渺琴音。
眼见着憨娃托着梅子酒进了二楼正中那一间,岳煜与沈澜清相视一眼,纵身而起,无声地落在竹楼顶上,掀开屋瓦,头挨着头往屋内瞧去,不禁大觉意外。
屋内,七弦琴歪放着,琴尾伸出了琴案,琴案上空出来的那一角正放着憨娃方才端来的梅子酒。
修长略显干瘦的手显见是想去执杯,却被年轻宽阔的手掌攥住了手腕,停在距酒盏寸远的地方再不能往前。
本该在叛军大营主持军务的靖王世子单膝跪在靖王脚边,一双凤眸含着隐怒死死地盯着琴案前盘腿而坐的靖王。
靖王垂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攥在手腕上的手,将有些酸麻的腿伸直到琴案下,慢悠悠地问:“怎么?贤哥儿,软禁了为父还不够,便是连这梅子酒也不舍得给为父喝了?”
“……”手越收越紧,眉心早已打成了结,岳贤哑声道,“父王,您何苦作践自己的身子?”
靖王岳灿轻笑,抬眼看着岳贤:“为父无能,管教不了自家不孝子,不借这水酒消一消愁绪,又能如何?”
“总不能教为父一把年纪了,还要去隔壁在睿王伯父跟前儿哭上一鼻子吧?”
“为父可没长那么大一张脸。”
在那温和无波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岳贤垂首,将眼埋在靖王的手背上,低声道:“父王,谁都可以骂儿子不孝,唯独您不能。”
“你做得,为父却说不得……”手背上的湿意令平静的目光泛起微澜,然,那漫不经心地语调却未改分毫,只见靖王望着窗外被夜风拂乱的枝叶,不紧不慢地道,“没想到为父教你多年,便将你教成了这副没担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