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四王相聚,便看如今仅是先皇,安王,逸王加一个云先生便乱成了这样,若是再添上一个睿王……
手落入了温热的掌心,自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沈澜清当先想起的竟是那段宫闱传闻,不禁摇头失笑。
事显见是议不成了,不如带着他的沈卿先行避开这场诡异的风波,免得遭受池鱼之灾。
岳煜无声的攥紧沈澜清的手,不着痕迹地缓缓向帐外挪动,边挪边传音入密,含着笑揶揄:“沈卿胆子倒真是愈发大了,竟敢当着面笑他们,你就不怕父皇他们四个立马放下成见,联手收拾你?”
“……”还别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稍微想象了一番那副场景,眼尾紧跟着便抖了抖。
沈澜清回握住吾君的手,也不去解释方才笑的不是当下的剑拔弩张,同样传音入密,平静而笃定地道,“有陛下给臣撑腰,臣怕什么?”
“此话虽合朕心意,然,朕不能不提醒你……”岳煜瞄了一眼对峙的父皇、伯父和师父,又扫了一眼同样拽着岳贤悄默声往门口挪的靖王岳灿,“他们四位,不管哪位打定了主意要收拾你,朕都不能拦着……”
沈澜清敛笑,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臣知道。”
紧了紧掌心,岳煜微微弯起唇角,低笑:“不过沈卿且放宽心,若真有那时候,朕自会陪你一起挨着。”
“陛下,且先别急着往嘴上抹蜜……”沈澜清扬起眉眼,睨视君主,“今日这连番的事故,闹得臣心底里迷惑的很。看眼下这情景,想必也议不成事了,不如先离了这御帐……”
“娘子又想审问为夫?”暧昧地揶揄着打断了沈澜清的话头,岳煜心情愉悦地扬起了唇角,“那可得好生找一处视野开阔,光线充足,却又背风人少的好地场儿。”
72、师父威武
愿望十分美好,现实百分残酷。
别说是视野开阔光线充足背风人少的好地场儿,御帐的门帘都没碰着,他们这准备偷溜的四个小的就被那乱成一锅的四个老的给定在了原地。
“啧!要不怎么说徒弟是师父的小棉袄呐……”人影微闪,逸王岳昀兀然拦在沈澜清与岳煜身前,捏着下巴,似笑非笑,“为师刚起了让你俩替我和云无涯过上一场的心思,你俩就手牵着手准备出去比划比划了……”
“……孝心着实可嘉,然,你们出去前不该先跟为师打个招呼么?”
“师父……”止住挪动,沈澜清神色从容地看向岳昀,面不改色地解释,“我们没想离开御帐……”
“只是猜着您们似乎需要更大的空间来叙旧,这才往边上靠了靠。”
“小沈大人所言甚是,而且……”靖王岳灿颔首附和,“逸王叔,贤哥儿身上带着伤,侄子又只会几下子三脚猫功夫,指定护不住他,免得他挨不住那么强的气势伤口破裂污了您、父皇、云先生以及大伯父的眼,这才……”
“嗤!伤?能有无涯伤得重?”阴冷地盯了一眼岳贤,岳暤冷声打断岳灿的话头,目光无甚情绪地扫过沈澜清,定在岳煜身上,低斥,“放着正事不往心里去,尽惦记着那些用不着的,你可还有为人君的样子?”
当日岳暤和云无涯兵分两路,岳暤在军中监看战事,云无涯回靖王府救睿王,结果人未救出,云无涯却被萧南北打成了重伤。
萧南北那人,着实难对付,无计可施之下,只能飞鹰传书找了岳昀过来。
自云无涯带伤归来那刻起,岳煜心中便积着一团火,一时间烧不着直接罪魁萧南北,便先烧了间接祸首及其家属——靖王父子二人身上。
至于岳煜,不过是岳暤见他那么打紧沈家嫡长子,看不过眼,顺便殃及了他那尾鱼而已。
自幼伴在父皇身边,自家父皇是什么性子,岳煜心底一清二楚。
不过是一句冷言,岳煜心底下全然没当回事儿,于玄色衣袖下紧了紧掌心的手,岳煜木着脸,恭声认错:“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哼。”岳暤冷哼,正要继续发作。
岳昀便嗤笑着将岳暤窜到嗓子眼儿里的话头堵回了他肚子里回了炉:“岳暤……”
“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沈澜清是我徒弟,你适可而止啊!”
敢骑在圣宗岳暤脖子上拉屎拉尿,拉完还能全手全脚悠然而退的,天下间唯有两人——绝情刀客云无涯和逸王岳昀。
前者,是圣宗的心头肉,分分合合,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才把人完完全全攥进了手心里,自是疼进了骨子里。
后者,是圣宗的连骨筋,两人同胞不同命,自幼分离,好不容易得以兄弟团聚,因形势所迫他又欠他良多,只看他为了将二人的兄弟关系能摆上明面给岳昀至上的尊荣,便在功成之后硬生生用言官的血将双生子染成了祥瑞,便能知道他会将逸王纵容到什么程度。
当然,就算岳暤不这么纵容,岳昀也不会省着他,一准儿会骑在他脖子上拉得更凶残。
在别人眼里,岳暤是至高无上的君主,需顶礼膜拜;在岳昀眼里,岳暤不过是个麻烦精,相认近四十年,岳暤一直在给他添各种各样的麻烦,从未间断过,着实欠虐。
所以说,阴差阳错间,沈澜清其实得了个很是不错的师父,虽然这个师父有点奇葩,闲着没事有点爱折腾人,但却是个护短又强大的好靠山。
不耐烦看岳暤挤兑那两个算是被他亲手撮合到一起的小的,岳昀索性顺便帮岳煜开始收拾眼前这唯一一座岳煜不敢用任何手段应对的障碍:“先别绷棺材脸,挤兑岳煜之前你倒是先想想,岳煜之所以会如此,根源在何处。”
“依你的意思,为人君不守君主本分,他还是有理的……”岳暤冷着脸盯向岳昀,“做父亲的教训教训自己的儿子,难不成也得瞻前顾后?”
“啧!打住!千万别跟我提那些大道理,一听见我就脑袋瓜子疼!岳暤你也知道,在我心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岳昀玩味地笑,笑容中那别有的深意道尽了言语间的未尽之意。
许是想到了往事,岳暤神色稍有动容。
岳昀趁热打铁,笑着揶揄:“再者说了,自幼耳濡目染的,岳煜想不长成如今这幅不务正业的德行怕是也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