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后,也赏了沈澜清。”
“陛下嫌莲子羹太甜腻,这才将用剩的半盅赏给了沈澜清。”
“皇帝与沈澜清结伴去了静室。”
“想是要商议云王之事。”
太后无波无澜地盯了周伯栋须臾,浅浅抿了口已然冷掉的茶汤:“哀家不会让皇帝步先皇后尘。”
平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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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撕裂乌云,闷雷打破沉寂。
细雨转为倾盆,凌乱急促的雨点子奋不顾身地砸向房檐、枝叶、石板……
劈啦啪达,声声响响,绵延不绝。
香案作了矮凳,君臣二人并肩坐于窗前,倚着着窗棂,默然听雨。
雨声敲着心门,锲而不舍。
岳煜略微动了动身子,靠向沈澜清。
垂眼看着在自己肩头闭眸假寐的帝王,沈澜清弯起唇角:“陛下,我们这般亵渎神灵,不知是否会遭果报。”
眯起的凤眸骤然睁开,清冷无情地盯着墙上的三清祖师像,慢声道:“借个香案而已,神灵没那么小气……”
“……若是真有果报,朕担着。”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触摸沉静地容颜,却于半路摸上了腰间玉佩,随意把玩着,沈澜清垂眼掩下眸中情绪,轻笑:“臣怎么敢?”
“朕……”岳煜想说的是什么,无人得知。
淑宁宫的嬷嬷与太后宫里的内侍跟在乐宁侯身后,同时到了静室门外请见。
乐宁侯周伯栋叩首认错:“臣斗胆,自作主张扰了陛下清静,请陛下责罚。”
岳煜不置可否,目光无甚情绪地扫向跪在周伯栋身后的内侍宫女:“出了甚么事?”
“回皇上,淑妃娘娘见红小产了,太医说……”
“……太医说,是个男胎。”
果报这么快就来了?殷家的,还是岳家的?
帝王声音平静如昔,冷情如故,然而沈澜清不想去看帝王的神色,只将余光扫向慈悲而笑的三清祖师,兀自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三位祖师仙务繁忙便忘了沈家的果报可好?日后沈家子孙定然每日三炷香好生供着祖师……
无怪乎吾君从不信神佛。
次日沈澜清甫一出宫,流影便道:“葛姨娘昨夜难产去了,诞下的沈家三小姐只活了一个时辰便夭了。”
记得一善说过,观气色,葛氏胎稳体健的很……
沈澜清微微敛起笑容,揣着疑惑纵马回府,葛姨娘与未谋面的三妹已然匆匆殓了。
一月后,沈家二老爷沈锐回府,带回一男婴,笑嘻嘻地抱到沈尚坤跟前儿,言道:“父亲,这是您孙子,我生的,可不能再催婚了啊!”
41、婚期初定
沈锐对沈铄俯首帖耳,但在沈尚坤跟前儿,却活像块滚刀肉,一身惹老子生气的能耐着实不容小觑。
多年未归家,乍一回府便把沈尚坤气得拍了不下十次桌子,恨得沈尚坤直呼着“不孝子”,要与次子断绝关系。
近来税银入库,筹备粮草,兴修河工,扩建船厂……皇上私底下又露出了一丝清算近三年京官欠银的事儿,琐琐碎碎的事俱赶在了一起,大笔大笔的银子入库出库,沈铄这个户部尚书不敢懈怠,每日里钉在户部衙门里处理公务,不说顾不上休沐,便是近来帝王对自家儿子那似有若无的暧昧也被他暂时放在了一边儿,仅是叮嘱沈听海好生盯着,便顾不得了。
头晌,家里小厮来衙门里报信儿说二老爷回府了,笑意瞬间涌入沈铄眼底,无奈,他着实忙得脱不开身,便递予那小厮五两银子,道:“知道了,落衙我便回府,你去留仙居打包几只鸭子给二老爷添菜……”忖了忖,又觉不放心,“回去知会大少爷一声,让他好生陪着二老爷。”
怕沈锐惹父亲生气,沈铄特意多嘱咐了那么一句。
沈铄的言外之意,沈澜清心领神会。
其实,在知道二叔回府之后,沈澜清便一直跟在沈锐身边陪着,无奈,他竭尽了全力,还是眼睁睁看着二叔的针尖对上了祖父的麦芒,而诱因正是他的婚事。
眼见帝王出入自家儿子的桂院愈发频繁,沈铄暗自忖了忖,便熄了由沈锐携礼去耿家下聘书的心思,与沈尚坤一合计,未免日后节外生枝,趁着皇上发了话便请了官居左都御史的一个族兄去耿家议定了婚期。
先前沈澜清假死,沈府设了灵堂,耿家小姐也戴了孝,打着借喜气去晦气的由头,两府一合计,便在六月初二那日下了小定。
嫡长孙婚事已成定局,只差过礼迎娶,沈尚坤自是欢喜,只是,想到次子年将而立仍未娶妻总觉得心口梗着一口气。
得知次子回京,沈尚坤打算得好好的,想要压着点脾气,好生与次子说说婚事,谁知那混账犊子却是他上辈子的死敌,这辈子托生到他家找他讨债来了。
“澜哥儿婚期已定,来年十月二十四便要成婚,你这做叔叔的难不成还想在侄子后边儿娶妻不成?”沈尚坤被怒气涨红了脸,一句质问,咬牙切齿意味颇浓。
沈锐却混不当回事儿,笑嘻嘻的指了指被婆子抱向正房的男婴:“居士想让贫道娶妻无非是怕贫道无后,如今贫道儿子都有了,居士何苦执着?”
“居士?!”
湛清小皮猴儿见祖父脸色不好,踩着沈尚坤的腿晃晃悠悠站起来,搂着沈尚坤的脖子,一劲儿捋沈尚坤那把被吹起的美须。
沈尚坤忙虚圈住湛清小皮猴儿,以免他摔到地上,沈锐刚刚孝敬给沈尚坤的那只艳红的铜红釉茶碗倒是因此逃过一劫。
沈锐弯起眼睛,笑容愈发灿烂。
沈澜清看得忍俊不禁,却又着实头疼,瞧他家二叔又说了什么!
沈锐说:“爹,这称呼你早晚得适应,儿子很快就是玄天教掌门真人了,就任教主那是必须出家修道的。”
无论身为正道魁首的教主师伯是被自家师父折磨得想要让贤,还是教主师伯真得如师父所言那般想要带着魔道巨头霸刀宗云宗主去云游四海神仙眷侣,沈澜清都不甚关心。
玄天教逾千年的基业,就算由不靠谱的二叔做了掌门真人也无伤大雅,反正玄天教内不靠谱之人甚多。
沈澜清担心的是祖父的身体。
近来祖父时常心悸,一善给开了几个方子调理,方见些起色便被二叔一句出家气得脸色有些发白。
沈澜清忙提留着后脖领,将湛清提到一边儿,抚着胸口给沈尚坤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