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按通常的基场套路,就该是这样的:
你丫居然敢玩双性,还不给老娘死死死!
但不管怎么样,玉公子如果连那么小的姑娘都要下手,就难怪后来被人废成这样了。
心中有些犹豫,温良玉并不知自己穿到的是个什么世界,说不定他的作者老大一个抽风又给他弄个与众不同的故事框架呢。不管怎么说,这小姑娘极可能是知道他底细的人,于是待侍琴为他穿齐整衣物后,他立即让人把小姑娘带到面前来。
小姑娘被捆得很紧,摁在温良玉面前时死死咬住唇。她长得竟很像温良玉在上个故事里的邻家小姑娘。在上个故事中那邻家女孩常帮温良玉和小受照顾狗狗打扫房间,和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很好的。
温良玉并没有恋童癖,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但看到这熟悉的面孔还是心中一动。再看她葱管一般的手指已被绳索勒得发紫,不由蹙一蹙眉只不过是个小丫头,又没有真的伤了自己,后庭花也是小题大做了些。
让龟奴把她的绳索松开些,温良玉摸了摸她的头:你认得我?
小姑娘抬起头来。温良玉的长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用发带挽着搭在肩上,一袭白衣衬得他风姿绰约,淡淡的笑颜温文如玉。小姑娘目光呆了一呆,猛然一口就咬在了温良玉的手上。
不知那小姑娘究竟使了多大的劲,一排牙印下顿时就有血渗出来。
十指连心,痛彻心肺。
温良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正要甩开她,指上的痛感已顺着经络猛地传到胸臆之间。如同一颗火星落入了炮药桶,温良玉只觉整个胸膛都炸开了。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痛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眼前一黑,世界就暗了下去。
良玉,良玉。
耳畔有声音唤他。乳白色的雾气氤氲,身侧水流温暖。微微睁开眼,自己又身在那个大池子里了。温良玉几乎疑心自己是做了个被人行刺的梦了。他像是向后躺着,正要直起身将四周瞧个究竟,胸中猛地一痛。
那不是梦,胸膛里的剧痛还在,当即有冷汗从他额上淌了下来。
一双手及时从身后扶住了他:你不要动。
温良玉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他们都在水中,那人的下巴抵着自己的头,自己的脑袋枕在他肩上。
世子?温良玉略一转头,忍不住又咳起来。
我大意了,你把呼吸放缓些。楚桓的胸膛贴着他的背。一股浑厚的内力从楚桓胸膛间渗出来,温良玉顿时觉得四肢暖洋洋的,胸臆间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他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两人的身子竟都是赤裸的。
你温良玉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挣。身为一个久经基场的老手,他太知道这种场景意味着什么并且容易引发什么了。他可不要坐以待毙地被楚桓吃掉!可肌肤才一分开,剧痛立时回来了,一股腥甜顿时从他喉咙里涌出。
良玉。楚桓立时扶住了他的头,免得他突然软倒的身子扎进水里去,也免得流出不畅的淤血让他窒息。血从温良玉唇边淌出来,落进水里化成一团团雾。一直到他的喘息定了,楚桓才重新把他揽到怀中,小心地让自己的下身不要触碰到他。
你放心。楚桓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会蹲守约定,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我绝不勉强你。
胸膛起伏不定,温良玉已是疼得面色苍白,唇色发青。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再胡乱挣扎了,看样子楚桓正在为他运功疗伤,他要不乖乖配合就真要挂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有个小姑娘
你不会有事的。楚桓简单地说,随即又说:我已把阿箐放走了。
阿箐?阿箐是谁
楚桓一愣:你竟连阿箐都不记得了?
但低头看了看温良玉神志不清的恍惚模样,楚桓叹了口气:也难怪你认不出她;过去了那么几年,她已长得这么大了。没想到她竟能寻到枸雪城来,你必须得与我回府了。你的身子一天弱似一天,再留在这里,我放心不下。
看样子那个阿箐真的是玉公子的老熟人哦,连楚桓都认得她。温良玉还要问个究竟,一阵穿堂风吹来,他又咳又喘又开始意识模糊。只听哗哗的水响,楚桓低低叹了口气,将温良玉从水中抱了出来。
第五章: 幻境之深
江湖快报:后庭花第一头牌玉公子,从良了!
接走他的正是枸雪城第一贵公子,东平郡王世子楚桓。那一天场面的盛大,足以载入史册之中!
据说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天是灰蒙蒙的天,地是灰蒙蒙的地。我们含着泪水,看着那位佳人被抱入一辆金色的马车之中。他的青丝在晨风中轻轻飘荡,他的轻咳在药香中静静流淌。他走过了,留下一地馨香。他走过了啊!世子啊!为何你如此残忍?你可知公子一去,从此天下,再无佳人?公子不出,苍生何安如果你采访的围观群众性别为男的话。
当然也有另一个版本:
今天的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呀好风光,蝴蝶儿唱蜜蜂也唱,那个骚货终于被锁起来啦,嘿如果你采访的围观群众性别为女的话。
总之,在围观群众冰火两重天的目光注视中,楚桓抱着温良玉来到一辆南瓜色的马车旁。车上垫着十二床鹅毛被,十二床鸭绒被,十二床蚕丝被,世子将怀中的人儿轻轻的、轻轻的放在这些个被褥上。车夫挥动鞭子驱赶拉车的四匹白老鼠啊不,四匹白马,公子与世子一同消失在了远方
当然,这些坊间传闻,温良玉是听不到的。
他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
阿箐咬的那一口不知触发了他体内的什么,他的病势陡然加重。醒来的每一刻他都觉得胸中剧痛,常常是咳着咳着就昏迷过去。他的痰中也常带着血丝,颜色发紫,不知是什么时候从体内什么位置渗出来的。楚桓衣不解带地在后庭花陪了他两天,还是咬咬牙把他带回了世子府。尽管楚桓已是小心再小心,马车的颠簸还是让温良玉的呼吸一度断绝,在府中将息了好多天才慢慢缓过来。
侍琴也被带进府去,温良玉短暂地清醒时都是这个孩子在照顾自己,当然还有楚桓。看到尊贵如他也常陪在身侧,温良玉不由有些感动。但他并没向楚桓表现出来,他的体质日益孱弱,虚弱得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份虚弱常让他出现幻觉。比如在某一个午后,他隐约从窗子里看到了阿箐。她穿着一件翠绿的衫子,双脚一交一并地坐在树枝上。树枝晃悠悠地荡着,她撅着嘴说:温良玉,我师兄呢?你把他拐去了哪里?
温良玉隔着窗子恍恍惚惚地问:你什么师兄?
左康,左康师兄。阿箐大声回答。
温良玉还要再问左康是谁,侍琴推门进来,阿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窗子咯哒咯哒地响。而阿箐刚坐的那只树枝晃晃悠悠仿佛蜻蜓的翅子,让他眼前一片发晕。他只觉头痛欲裂。侍琴忙放下药,仔细地为他揉着太阳穴。有时候楚桓遇到他头疼,便在身后从腋下扶起他,像那天在池子里似的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时温良玉多半会含糊地问:左康是谁?
楚桓便会贴贴他的面颊:左康的出走不是你的错。你累了,歇一歇吧。
楚桓的内息源源不断输到温良玉体内,温良玉也就渐渐昏睡过去。他自然不知道楚桓会这样抱着他直到深夜,直到屋子里落下了月光楚桓从不敢轻易放下温良玉,因为温良玉稍一触动就会惊醒,直至咳得又昏过去。看着温良玉越来越尖的下颌,楚桓常会忧愁。温良玉就曾听到他在问一个老者。
先生看他,真的就没有法子救么?是楚桓的声音。
回答的声音很苍老:中了这种毒,能拖这许久已是难得。
就不能再拖两年?
便是再拖两年,也不过多受两年的罪罢了。
也不知他为何突然恶化到如此田地,或许真是我做错了。楚桓萧索的叹息轻轻地响起来:顾先生,他竟把好多事好多人都忘记
世子不必自责,中了这种毒,常会如此。
这些议论在温良玉听着如同呓语一般。温良玉常会做梦,梦中有楚桓,有阿箐,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他叫不上名字的人。他看到楚桓一脸伤心愤怒地大声说些什么;他看到阿箐扎着小小丫角,被一个英朗少年背在肩上。可当他认真地想去看去听时,这些人这些事都消失了。唯有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仗剑而来,那就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玉公子。
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温良玉看着玉公子一路意气风发地走来,纵马狂歌、绚烂奔放,却在一年前戛然而止这是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玉公子的记忆。书中人物并没有真正的灵魂,在穿越或被穿越的过程中往往被迫接受宿主的生活记录。
温良玉就这么模模糊糊地体会着玉公子的平生,昏迷时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人,醒来后却把一切通通忘掉。他不知不觉与过去融为一体,恍惚之下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穿越过后的温良玉还是穿越之前的玉公子。这种转换让他精疲力竭,而这具身体也越来越呈现出崩溃之势。
终于有一天,楚桓在他醒来后对他说:良玉,我带你到个新的地方去。
温良玉恍恍惚惚地点头。他被楚桓抱上车子,像以往那样躺在楚桓怀中。车上的风铃叮叮,微风拂着他的面颊。楚桓的一缕发垂在胸前不时触着他的脖子,有点发痒,却并不讨厌。阳光暖融融地落下来,吹面不寒杨柳风,是这时节。
车子出了南门,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田庄。庄子不大,外面绿树环绕,里边小桥流水。夭桃正茂,盛开在一座院落旁。楚桓抱着温良玉进去,一个绿衫子的小姑娘迎上来,正是阿箐。
人带来了?阿箐的目光落在楚桓怀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身上。
楚桓点点头,解开大氅,露出了温良玉秀致的脸。他阖目像在沉睡,比起阿箐上次所见愈加清减。或许是一直躺在楚桓怀中的缘故,他的面颊仿佛涂了胭脂,整张脸艳若朝霞,令人见之难忘。
桃花殒。阿箐托起腮:我本以为传言所说是假的,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种毒。
没人能常年卧病还容颜不衰,除非他中了桃花殒。桃花殒的奇诡之处在于随着中毒者的身体日益衰竭,中毒者的容貌却越发娇艳。而当容颜盛至极致时,那个生命却如怒放过的花朵一般,微风略动就凋谢了。
一阵风过来,几片桃瓣落在温良玉额上。楚桓小心地取下了,将温良玉放至临窗的榻上:可以开始了吗?
你真答应帮我找左康师兄?阿箐显然不太放心。
楚桓点点头:估计我是最可能找到他的人选。
好,我可以帮你。小姑娘放下心来,片刻后又有些犹豫:可你真要这样做?
我要他活着。楚桓解开温良玉的衣襟。他的肌肤是莹白的,仿佛玉屑捏就。头歪在楚桓肩上,楚桓的手臂从他腋下环过,手掌护住他的腰。温良玉一只手臂耷拉着,整个人软倒在楚桓怀里。
那好吧。阿箐戴着蚕丝手套,又说:世子,我可先说好此事是你求我的,无论后果如何,你都不可怪我。
一盒针取出,阿箐拈出一枚,缓缓靠进温良玉的胸膛。那针是水晶所制,针尖一点绿色,针身却是透明,又薄又脆的在阳光下灿灿生辉。看着它上面那抹绿色,楚桓手中捏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