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蔺晨就会把萧景琰整个人轻轻拖过来圈在怀里,任他靠在自己腿上睡个昏天黑地。
行走江湖这么久,活了这么多年,蔺晨从未有过这么多的牵挂,这么多的担忧,也从未有过这么多的满足。
一吻得逞,蔺晨胆子更大了,手一伸,就落在了萧景琰脸上,手指温柔地攫着他的下巴,指腹研磨着萧景琰饱满的嘴唇。
他又想往前凑头,这次萧景琰别开了头。
“这大帐之外,人来人往的,你不怕被人瞧见?”
“瞧见怎么了?”蔺晨道,“再说了,就是亲个嘴,不做别的。这些日子每天都是急行军,我和殿下又不同帐,平时三天两头也见不到,我这心里啊,想
得慌。”
萧景琰憋着一口气:“你明明昨天才见了我,前天也见了我……”
“没听古人说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蔺晨道,“殿下这么好看,我想天天见殿下,有什么奇怪吗。”
他说得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平常的事情。
萧景琰觉得自己被他连哄带骗,就要就范,还好突然远远传来了列战英的声音。
“殿下……”
他立刻推了蔺晨一把:“快起开!”
这次蔺晨终于松了手。萧景琰连忙站起来,整了衣冠,然后又端正地坐回桌前。
列战英进了帐,看见蔺晨也在,并不奇怪。
之前在靖王府的时候,就看见殿下和蔺先生总凑在一起,还老关着门说话。
知己之交,当如是也。他这么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特别是凤凰神女一案后这种感觉愈盛。
他总觉得蔺先生看殿下的眼神,似乎和蔺先生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去问庭生。
当然不一样啊……要真一样就不得了了,庭生笑着说。
列战英想了想。
……更不明白了。
不过管他呢,他想。他喜欢看殿下和蔺先生在一起的样子。
在蔺先生身边,殿下会高兴,会生气,会吹鼻子瞪眼,阳光灿烂,生气勃勃,有时候还会像个小少年,有点殿下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骄纵和闹腾。
“打扰殿下和先生议事了。”列战英道。
“不妨。”萧景琰道,“有什么事?”
“探子来报,虎军已经到十里城附近,估计今日夜里就可到十里城脚下。”
“城防如何?”
“所有工事已经万事俱备,人员配备也各就各位。”列战英道。
“好。”萧景琰点头,“粮Cao方面呢?”
“军粮已经在途中,不日就可以到十里城,相信城中军民粮食供给问题很快就可得到解决……”
想要长期守城,首先要解决吃的问题。先前为了支援不度城守军,北征军日夜奔袭快马来援,粮Cao车一时跟不上,便选调一支军队押运粮Cao,殿后而
行。
突然蔺晨的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抓了萧景琰的手心一把。
萧景琰一惊,回头瞪他,蔺晨脸上却反而一本正经起来,只是手还是不老实,握着他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来回晃悠。
看列战英还在那里絮絮叨叨,他就凑到萧景琰耳边:“殿下到底要给我什么奖赏?”
“说了成事了再说。”
“先说嘛。”蔺晨讨价还价。
萧景琰瞪他:“我看你还是别要了。”
“哎别别别……”
列战英听了一耳朵:“什么奖赏?”
蔺晨大笑:“总归不是给你的。”
列战英委屈。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殿下,还有一事。刚刚郭青带了剩下的一千赵家军里还能走得动路拿得起剑的来投北征军,要求入编。”
“我不是令他们好好歇息养伤吗?”
“殿下是说了。”列战英道,“可是郭青说,他们都是战士,打仗的时候,哪有战士不上战场的道理。往日无论有什么恩怨,君臣之恩也好,杀身之恨也
罢,都一笔勾销。此后无论得什么名声,英雄之师也好,窃国之贼也罢,他们也不在乎。他们说他们跟殿下一样是大梁男儿,便要守着大梁寸城寸土
寸山河,流尽最后一滴血。”
“好!把战甲和兵器分给他们。”萧景琰道,“明日清晨,我与他们誓师城下,同袍结义,同死共生。”
其四 四面燕歌
虎头旗在寒风中飘着,凛冽作响。
关山翰墨策马伫立旗下。
不度城大败,他还以为十里城里肯定军心不稳。
没想到十里城城防严密,部署周全,看不出一丝受影响的样子。
这个萧景琰虽然多年不带兵,但是章法不乱,气势犹在。
虎军昨日傍晚才到了十里城不远处的那块空地,安营扎寨,稍事休息。
今日清晨起来,他便整肃清点了部队,按着关山宴齐的命令,向十里城城门进发。
关山宴齐总把开城凿门流汗流血的活儿交给虎军来干。因此不度城之战中,虎军的折损比龙军更重。
他跟关山宴齐不同。对关山宴齐来说,士兵只是地图上推进的标志,而对他关山翰墨来说,那些都是跟他比过枪赛过马摔过跤的兄弟。活生生地活过
,冷冰冰地死了。
如今只剩十万铁甲站在他的身边,却必须把不度城的血腥和死亡再重演一遍。
关山翰墨可以想象十里城之战会有多么严酷。
这是去往金陵路上的最后一座险城。
大梁已经退无可退,一定会拼尽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这里。
可是关山翰墨不得不做。
因为关山宴齐才是太子,是这次南征的最高统帅。他的命令自己不得不服从。
战马嘶鸣,马蹄不安地在地上弹动着,激起阵阵风沙。
只待日头升起,关山宴齐的出征命令就必须执行。
突然前方有士兵急急来报:“殿下,十里城城门开了。”
“什么?”副将震惊,“他们放着这样一座险城不守,是准备出城拼死一战吗?”
“来了多少人?”副将问。
“一人。”
“一人?”副将更惊讶了,“怎么,是来议降的?”
“不是。对方未带信使令旗和金印,反而铁甲披身,带着武器。”
“哦?”关山翰墨道,“我去看看。”
他一身黑甲,策马前行,虎军自动让开一条道,静默着让自己的统帅通过。
关山翰墨行到阵前,看到对方果然来了一人,单枪匹马,一身红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景琰!
两人在呼啸的寒风中对峙。
“靖王一人前来,所为何事?”关山翰墨问他。
萧景琰朗然一笑,手中枪尖一挑:“听闻二皇子枪剑弓马无一不精通,在沙场上驰骋之时,无人敢与你并驾齐驱。萧景琰特来讨教,还请二皇子赐教,
与我一战。”
身边副将立刻上前:“殿下,万万不可。您是皇子,万金之躯,若有什么闪失……”
“住嘴!”关山翰墨道,“我是皇子,难道他萧景琰就不是?”
“二皇子还在嘀咕什么,莫非是怕了,不敢与我一战?”萧景琰又笑。
“我关山翰墨,六岁就随军上过沙场,还不知道这个怕字怎么写。”他道,“我应战!”
“殿下!”副将依然想要劝住他,可是关山翰墨挥了挥手。副将知道再劝无用,只好退开了。
“拿我枪来。”关山翰墨道,解了身上的披风,扔给部下,然后接过部下手里的枪。
“虎军士兵,皆为我作证,今日之战,公平决斗,生死由命。若我败了,放靖王回去,不可阻拦。但是若我胜了,”关山翰墨看向面前的萧景琰,“那靖
王殿下的命我就留下了。”
“这是自然。”萧景琰道。
“好!”关山翰墨点头,大声道,“擂鼓。”
战鼓擂响,地动山摇。关山翰墨在战鼓之中举枪策马。
他的黑色战马焦躁地踏着地面,缓缓往后挪动了几步,蓄势待发。
然后关山翰墨一抖缰绳,黑色战马立刻就像一支脱弦之箭疾驰而出,如电如风,转眼间已经奔出几十丈远,直奔萧景琰而去。
像刀锋一样的杀意,被奔驰而出的黑色影子划出了一道勇悍至极的直线。
虎军以矛拄地,为他们的主帅敲击呐喊。
“杀!杀!杀!”
被战鼓和呐喊摧动,这一击势如破竹,无可阻挡。
可萧景琰却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挪动一步。
他的红色铠甲在阳光下就像是一团烈火,寒风吹不开,战鼓催不动。
等到关山翰墨冲到了跟前,重重刺出一枪,萧景琰却瞅准时机,伏身让过一击,又回枪一扫。关山翰墨向来以勇武著称,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并非
魁梧的大梁皇子枪法竟然这般镇定精准,一时间想要回枪格挡,却已经来不及了,背上吃了重重一记枪风,身子一侧。若非他生生挨住,差点掉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