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
水下突然窜出个脑袋来,楚留香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笑着道:“无花大师,你在念经,还是做诗?”
无花平复了剧烈跳动的心脏,端正了神色道:“楚兄海中畅游,倒是难得的好兴致。”
抛尸这种事情,哥哥不愿做,自然要由弟弟代劳。
今日便是南宫灵抛尸海上的日子,无花到底不放心,便也乘船来了。谁曾想到,这件事情还是被楚留香发现了。
香帅久居海上,但海的范围到底太大,香帅的行踪也太神秘,谁又知道他会在何方何地?
母亲的大事,自然是不能被楚留香弄出岔子的。无花这样想着,心中却同时感到种难言的兴奋。
楚留香此人,无论为敌为友,都是人生一大乐趣。
白泽仰首眺望。
有朵乌云在天边露出一角,海风难得和煦,不急不缓地推动着乌云前行。
原随云的计划已经上了轨道。就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不要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更新……嘤嘤我去公司写卷子,让不让人活了~~o(>_<)o ~~
布偶猫:
五一快乐!\(^o^)/~
☆、另一个世界
阳光明媚喜人,若不是屋檐滴落的雨水,简直瞧不出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
无尘小和尚这次总算记得早早在茶园支起了棚子,此时正一脸喜色地在无花身边绕圈,求夸奖求表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清新的泥土香味和木叶清香混杂在风中,白泽蹲坐在树上舔着前爪,懒洋洋的姿态悠闲惬意,琥珀色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瞧着在一片绿意中徜徉的月白身影。
自札木合身死后,像是有层透明的膜终于被撕开,一人一妖之间的相处愈发淡薄,却又透着种隐隐的默契,在底线之上轻轻踩过。
细致地采摘好片青绿的茶叶,无花没有一丝停顿地绕过娃娃脸师弟,目不斜视地挎着篮子走远了。
无尘:“……”
白色小猫从树枝上轻盈落下地面,斜了他一眼,琥珀色眸子里是不容错认的嘲笑,而后一甩尾巴,跟着主人走远了。
无尘:“……QAQ”小猫跟了师兄之后,越来越不可爱了。
再甘甜的茶,似乎也总带着一丝苦味,就如同人生悠悠几十载,总会有些无奈和遗憾。
也许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对茶情有独钟的原因。
水汽蒸腾,茶香袅袅,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嘴角晗着抹通透的弧度,熟练地接过无花手中的茶盏。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象。
天峰大师好茶,他的大弟子无花恰恰有一手泡茶的好功夫,是以每隔几日,无花便要去茶园采集新鲜的茶叶侍奉师父。
今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白泽静静立在Cao木之间,锐利的眸子可以轻易分辨出无花手指微微的颤抖。任是谁要杀了将自己养大的师父,都不可能毫无波动的。
茶里早已混入了天一神水,若是天峰大师喝下这茶,便要经脉尽断、受尽痛苦而死。
这法子很是隐蔽,因为这世上见过天一神水的人少之又少,知道其发作模样的人更是不过一手之数,若是循着毒药这一线索寻找,却是什么也寻不到的。
无色无臭,无法试出异状,便是享誉武林的天峰大师,也难免要中暗算的。
神水宫的至宝严格来说并不算毒——天一神水也称重水,它一滴的分量,已比三百桶水都重,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全身爆裂而死!
让白泽惊奇的是,天峰大师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要接下那杯茶呢?
人类因欲望而渺小,也因欲望而伟大,但在真正无欲无求的人身上,却仿佛有种凄迷而神秘的雾气笼罩,引人探寻。
二十多年前,华山与黄山世家两大剑派发生惨斗,血战连绵多年,黄山世家终致惨败,到后来战到只剩下李琦一人
李琦姑娘为了避祸,便搭乘了海上商船,东渡扶桑,那时她已受了内伤,再加上海路艰难,到了扶桑岛上,已是不良于行。
天枫十四郎暗对这李姑娘一见钟情,几日不眠不休,治愈了李姑娘的伤势,李姑娘自也难免被他真诚所动,就在她伤势痊澈的第四天,就和天枫十四郎结成了夫妇。
只可惜他们幸福的日子并不长,李姑娘为天枫十四郎生了两个孩子后,竟又忽然不告而别,只留下封书信。
天枫十四郎为了寻找妻子,带着大儿子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来到中土,可惜偌大中原人海茫茫,李琦的踪迹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竟似消失,一年之后,这位东瀛武者绝望之下,心灰意冷,只想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适当的人,为此不惜接连挑战天峰和任慈,竟至身死。
无花在少林聚拢人心,南宫灵在丐帮威望日重,谁又知天枫十四郎临终托孤,是否为了打开中远武林的大门?
如天峰大师般通透世事者,当然不会瞧不出这一点的。
今日或许就是别离。
小巧的猫耳动了动,敏锐地捕捉到圆头圆脑的无忧小和尚的脚步声,幼猫窜上了树枝,几个弹跳远离了小院。
云房整洁而清雅,原随云沏茶的动作很慢,仿佛要借着这动作来掩藏纷乱的思绪。
设计一个单纯的小和尚,本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件事涉及到他的眼睛,就容不得原随云不谨慎对待了。
何况,在这儿,随时都可能遇见白泽。
一个身影出现在窗前,丁枫迟疑道:“公子,你在……等人?”是那个人吗?
对于自己奉若生命的主子,丁枫自然是关怀备至的,经营蝙蝠岛更让他的眼界拓宽到整个江湖,但知道的越多,就越绝望——是种看不见希望的绝望。
高明的医者,传世的圣药,他都试过,都没有法子让公子复明。
而今曙光已现。
兴奋之余,丁枫也不免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医术?
有人!
脊背凉风吹拂,袭袭若河畔的垂柳轻拂,寺中不知何时起了雾,丁枫便察觉有只手臂搭在他腰上,不及他反抗便带着他跃入房中。
来人随意地坐下,熟稔道:“随云,你来了。”
赫然是个少年。
白衣白肤,黑发黑眸,这少年的容貌并不惊艳,周身却有种不符合年纪的圆润通达之意,犹如春风拂面,让人亲近。
原随云微微而笑,道:“丁枫,这便是异人白泽。”
异人,也作方士、神人。丁枫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这少年,恰在此时,白泽也转头瞧他——
瞳孔之中是不见底的深渊,一丝火光也无,不是死寂,而是种引人陷落的魔障……白衣少年轻笑,海洋般平静无波的眼中便起了风浪,如同天边的云霞变幻莫测,多姿多彩,也有如罪恶一般,让人一旦踏错,便要逐渐沉没。
他忙转开脸,不欲再瞧。
丁枫不瞧白泽,白泽却瞧着他,有若实质的目光叫人如坐针毡,可这目光却很快收起,少年拉着丁枫倚在窗边,完全是副看好戏的姿态,轻飘飘道:“随云,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这话叫人摸不着头脑,原随云却浅笑颔首,神态安详。
几息功夫,丁枫便听见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大了眼,神色间难掩凝重,而当无忧小和尚进入云房之后,心中更是惊骇莫名——小和尚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影踪,就好似屋里真真只有公子一人一般!
白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上古神兽之名,公子出乎意料的复明,还有青色衣物上的兽类图样……一时之间,丁枫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蝙蝠公子原随云要做戏的时候,能够不被其俘获的人少之又少。
白泽瞧着无忧小和尚喝下那杯致命的茶水,眸色转深。
一个方才挑衅了无花的小和尚的死亡,足以让一些长老去找无花的麻烦了,毕竟无忧再如何也是天空大师的侄儿,否则以他的天赋悟x_ing,又怎能让掌门收为记名弟子?
——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常常事半功倍。
无忧已经死了,嘴角转为青黑,一见便知是毒发身亡。
白泽浅笑,清朗如月华,幽幽道:“有没有兴趣去一个地方?”
天光黯淡,有雾气弥漫,层层叠叠漫卷而上,衬得这不大的林子犹如仙境一般。
莆田少林寺旁的林子,自是走兽横生的,一条足以绞碎人骨的巨大蟒蛇懒洋洋地从丁枫脚边滑过,戏耍一般吐了吐鲜红的信子,悠悠然爬上了树。
丁枫浑身僵硬。
“胆子真小,这样就被吓着了?”
“嘻嘻,我倒觉得那小哥儿挺可爱的,你不要的话,留给我如何?”
林子里怎么还有人?
山精野怪的故事猛然窜入脑海,丁枫忍不住回头瞧去,正对上一双鲜红的竖瞳,其中的野x_ing和残忍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恍惚间,他瞧见了两个全身赤果、仅仅披着层蛇皮纹样衣服的男人,但定睛瞧去,树上却只有两条交缠着的蟒蛇。
月亮已升起,雾气却更浓。这雾气本是飘渺而富有诗意的,然而在白泽站定之后,四野便仿佛有种奇特的氛围笼罩。
白泽脸上有种发自内心的放松,叹息般道:“我们到了。”
这儿明明还是莆田少林寺后山,却仿佛瞬间成为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