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同人)巫教遗稿 作者:谢山(上)【完结】(41)

2019-06-14  作者|标签:谢山

务必赶紧将军师留下的密信交给祭司大人。

他本来步法极快,旁人根本难以捕捉到他清晰的影子。

然而此刻他刚迅猛地迈出左脚——步伐却像是在散步一般绵软无力,被人生生拦在了前面。

那人敝履一袭白衣,怀中还妥善地抱着一个人。

神田缓缓抬起头,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巴,一向轻松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

“师——”

还不等对方制止,他自己便先住了口。面对这个曾经自己最为熟悉、尊敬,也是西剑流上下自己最为憧憬的人,此刻他却突然只能张着嘴,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

背叛,是西剑流最不可接受的错谬。

而这个人,也是……自己的师父,却正因背叛,而被祭司大人下了格杀令。

本来他抱以期望。

现在西剑流的人马三分。

祭司与六部之四仍坐镇中央固守据点,柳生大人率四组与众武士安插进苗王宫,而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所在的兵、道两部正率领八门之人与军师里应外合,周旋金刚不死丹一事。

这样的话,西剑流上下实在无暇分神处理……师父的事了吧?

会不会祭司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便也忘了?

可是他现在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于情当如何、于理当如何,却见那白衣人缓缓将怀里的人递了过来。

神田无法拒绝。

那人正是西剑流上下已经失踪了半月的四天王之一,月牙泪。

只听白衣人缓缓开了口:

“先前泪中了蛊毒,经过这些日子调养,应当已经没事。我让他暂时昏迷了过去,不出两个时辰便该会转醒……如果义父问起此事缘由,便说,回来是泪的心愿,我便送他回来了。”

神田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像是轻飘飘的风从耳边吹过,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亟欲抓住点什么,便一句话冲口而出:

“所以回到西剑流,不再是师父的愿望了,是吗?”

可那人还未等他说完便已转过了身——却伫立许久未动,也未曾开口。

他终于还是道:

“方才你运步先出的左脚,脚尖的蓄力虽够,但腰部的力道压得不够低,这样走出的步法虽然快,却失于步伐不稳,才会被我截住。京一,此后莫要因为追求速度而放弃作为基础的稳定……才好。”

话音落,白衣人扎稳步子,左脚先出,极速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一如往日——将自己做不好的动作反复示范,不厌其烦。而自己呢,仔细参悟学习之余,常常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惊叹又自豪的笑笑。

我的师父是最棒的。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像他那样呢?

可这一次,神田京一依然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

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明白这一次示范以后,他的师父,大约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倘若神田多一些仔细,像每次一样追出去看,他便会发现,其实这一次的示范,堪称是师父做的最差劲的一次。

——那步法竟在千丈之外被绊住。

向着西剑流的方向,长跪不起。

“喂,摔一下而已,男子汉——至于哭吗?”

宫本总司没有说话。

旁边的声音似有些叹息,道:“自己坚定去做的事,就不要——”

“我,”白衣人不知向何处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终于还是从雪地里缓缓地站起来道,“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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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癸亥腊月记事[之十]

天色不早。

西剑流驻扎在苗王处的下属分为两批,一波轮值,余下则跟随苗王一同参加冬猎。眼瞧着外面已入了夜,马上就是冬猎结束,夜宴开始的时分。

作为西剑流一方的代表,他倒也明白此番盛会想必又是一次不见硝烟的唇舌之争。

可事实上,他本是一介武夫,不善言辞,不懂周旋,却被祭司差遣至此地委以重任。起初他还有所怀疑,现在倒也隐约明白个中理由了。

柳生鬼哭有些倦倦地坐在营帐里整理着心情,桌上还摆着一封方由西剑流下属秘密交上来的书信。

是熏托人传来的。

——南山崩殂、西岭雪昭、北龙潜渊、海客难亲。

柳生草草观之,知悉西剑流眼下虽无大碍,但也算不得顺利。

当初安插在中原南岳的三清道长被人除去,欲嫁祸的西岳现已洗脱冤名,而正在合作的竞王自有筹划,深渊难测,西剑流不得不对此设防。

就在那最末一行遒劲的“东来海客敬难亲”之下,是细密严谨的一行批字,语气甚是强硬:

竞王不可尽信,不忤逆,不配合!

柳生又来回打量了一番这薄薄的信笺,带有几分不舍地将其就着烛火燃了。纵是事端不少,军情严肃,他却难得忍俊不禁。

口吻,态度,神气。

他几乎能想到这两人书写时的模样。

赤羽是熏带大的孩子,这两人……大抵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

可惜这笑还未来得及浮现在脸上,便被生生碾作一个苦笑。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节奏平缓。谁人可一路上无人拦阻,直接走到了柳生鬼哭的帐外呢?

修长的指节扣在厚实的帐帘,随即帘幔掀开现出一人。

锦衣华服,眉眼带笑。

“晚宴将至,不知小王——是否来得唐突了?”

柳生摇摇头,示意对方进入。

进来的人却并未安分地坐在椅上洽谈,正相反,他在这营帐中东走走,西转转,任由这沉默凝固许久,才停在烛台边抬起手,用指甲挑起些许还未干透的蜡泪。

“这只蜡烛方才吃饱了。”竞日笑道,“吃了一封信吗?”

柳生并不打算否认。

他明白在聪明人面前一定不要自作聪明的道理。

“如果竞王连这个都可以料到,那信中的内容应该也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正因为猜到,才会走这一趟。”竞日似是难耐帐中苦寒冷气,咳了两声将手悬在那小小的蜡烛上方焐烤,继续道,“西剑流想必对小王生了些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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