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疯了,」叶慧兰吼道:「她脑子怎么想的?」
叶慧明无奈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小妹,道:「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她说你与王爷之间,陆展亭如果会挑一个人来喜欢的话,只能是王爷,不会是你,与其事后伤情,不如及早抽身。」
叶慧兰气急败坏地道:「我不用她来教我该怎么做,我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别人喜不喜欢我,讨不讨厌我,那是别人的事情,我又何必要为了别人的事情来左右我自己的事情!」
她气冲冲地走回房间,走到一半又转回头,道:「你去跟二姐说,我绝不会看着亦仁欺负丑八怪的。」说完回房将门摔得砰然作响。
叶慧明看着那颤动不已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一母所生,怎么天壤之别?」
陆展亭因为宿酒头痛醒得有点早,见躺在身旁的亦仁似乎还在熟睡,他看着那秀气的长眉,挺直的鼻梁,白皙的肌肤染了一层晨晕,放松的嘴唇自然地向外嘟着。
陆展亭看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亦仁的眉、眼、鼻、唇描画着。
亦仁似乎马上就醒了,他轻笑了一下,没有睁眼,只是捉住了陆展亭的那根手指将它塞进嘴里。
陆展亭的手指与他的舌纠缠着,他突然抽出手指,按住亦仁的头,用腿压住他的身体,俯视着亦仁的脸,久久的凝视,以至于亦仁忍不住睁开眼睛,陆展亭却在他睁眼的那瞬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亦仁一笑,翻了个身将陆展亭压在身底下,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儿回来再跟你玩,现在该早朝了。」
他跳下床,手脚轻巧地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陆展亭。
沈海远见亦仁整理着衣袖,连忙迎上去,他见亦仁精神极好,不由得小声问:「陆展亭一点没提苏子青的事吗?」
亦仁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马。
沈海远也跃上马,跟在亦仁身后不解地道:「这陆展亭不像一个能藏得住事的人,皇太后的事一发,他不也马上就有反应了?」
「他不是藏得住事,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
「王爷,这苏子青真是个琐碎的女人,要不要找人提点她一下?」
亦仁一笑,道:「不用,我跟你说过了,展亭你只有让他飞一下,他才能知道自己是只纸鸢,当他逃避不愿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那根绳递到了我的手里。」
他说着驾了一声,身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似冲出了叶府的大门。沈海远听了这番话似懂非懂,但见亦仁心情极佳,也开心地策马紧随其后。
叶慧兰找遍了整个叶府,才在马棚那里找到了陆展亭,他正在拿着一把豆子喂乌骓马。
「我都看见了!」
陆展亭被她吓了一跳,一头雾水地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叶慧兰咬着嘴唇,红着脸,看了陆展亭良久,才像是下定决心地道:「就是你,你那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歧视你,我会帮你的,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陆展亭眨着眼看着她,看着她义愤填膺的表情,一脸的不解。叶慧兰只好咬牙道:「我昨天在你的房顶,什么都看见了。」
陆展亭听了,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又去喂马。叶慧兰见他反应冷淡,急忙道:「你放心,我今天就去找我姐,我一定会说服她,叫她不要再让亦仁欺负你!」
陆展亭听了不由得笑了,他抚摸着乌骓马的头道:「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嗯?」
「如果亦仁害怕你知道这件事,你昨天绝没可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屋顶上,据我所知亦仁是皇朝第一高手……」他转过头来,很诚恳地看着叶慧兰道:「所以我恳求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叶慧兰看着陆展亭似云淡风轻的表情,有一些结巴地道:「你难道没有想过要反抗吗?」
陆展亭摸着马头,淡淡地道:「没有。」
叶慧兰乌眉一挑,想要发作,但是终于忍住了,却仍然不甘心地道:「陆展亭,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
陆展亭一笑,转头懒洋洋地道:「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一个男人,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他的话音一落,叶慧兰乌黑的鞭子就落到了他的背上,鞭梢过处,衣服的碎片纷飞,她狠抽了两鞭,陆展亭一声不吭,但她的眼圈却红了,一跺脚转身跑了。
陆展亭轻轻一笑,手抚着乌骓马道:「小黑,我有一位朋友叫阿汪,最近遇上了很大的麻烦。」
「它原本是一条挺快活的狗,虽然它总是麻烦不断,遭人讨厌,但是在村子里过得也还算愉快。而且它因为叫起来比别的狗要别致一些,还被人称为才子。」
「有一天,它遇上了另一条狗,那条狗又漂亮又温柔,虽然是公的,但是阿汪倒也不嫌弃它……因为那条狗给了阿汪所有它想要的,一个知己,一个爱人,一个家人,一个兄长,有一阵子它把阿汪宠得晕头转向,不由自主飘飘然。」
「你要见谅,阿汪是一条狗么,而且它过去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突然被人捧在掌心里当宝,难免觉得自己一下子高贵得像村头李寡妇家的贵妃狗。」
「可是有一天,阿汪突然发现这条狗它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头狼,只要它需要,它会一口把阿汪的朋友都吞下肚,其实连阿汪也说不准,有一天自己会不会被它也吞了。」
「我跟阿汪说它该早点逃出村子,可是它总是在犹豫,糟糕的是,它不是在犹豫跑不掉,而是怕跑掉了,它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那头狼了……你说是不是很麻烦?」
乌骓马的嘴在陆展亭的腰间嗅来嗅去,陆展亭收回了眼神,拉长了脸道:「你也不要事不关己,就漠不关心嘛!我换一种说法好了,好比你喜欢上了一头小巧的母马,结果发现它是头骡子,你该怎么办?」
乌骓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陆展亭嘟哝道:「总算听明白了。」他从兜里把豆子都掏出来,尽数塞在乌骓马的嘴里,道:「放心吧,再怎么样,骡子都比狼强。」
他拍了拍手折回房,换了一件衣服,踏出了叶府直奔皇城。
陆展亭一踏进一溜菜摊的内医院,便笑嚷:「总不过,总不过,你最好的朋友来看你啦!」
内医院几个还未过庭试的医士跑了出来,笑道:「原来是陆太医,宗大人在别的院子里呢。」
「我已经不是太医了,你们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们都听说陆太医的医术最出神入化,要是陆太医还在,说不定这内医院的别院一定会归陆大医来筹建……」一个小医士兴奋地道,他身边几个人忙捅了捅他,他意识到失言,喃喃地说不下去。
陆展亭打岔笑道:「我听说新的别院建了一个超大的药库,可有这回事?」
「不错,不错,可有上万种呢。」
「带我去看看!」
医士们面面相觑,为难地道:「那里只有宗大人才能进,钥匙也是他保管。」
陆展亭哈哈一笑,道:「谢了,我先去总不过那里,让他带我去吧。」
小医士们一直将他送到宗布郭院外,就慌忙转身离去,陆展亭一笑。
他一踏进宗布郭的院子,就见宗布郭的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是药架,连株草都不长。陆展亭跨过那一堆又一堆的药草,走进了屋子,赫然见屋内到处都是炉火,药汽缭绕,他笑了一下。
抬眼见大屋最深处有一个鼎,他不由得好奇走了过去,笑道:「三眼铜鼎,好大的排场,熬仙丹哪!」
他说着站在了鼎旁一张长凳上,拉下上面的铁钩子,拉起鼎盖,用实木药叉在里面拨弄了一下,皱眉道:「麻黄、火麻仁、何首乌、高丽参,还有蜈蚣、蝎子,有没有搞错,这是给人吃还是熊吃的,不吃成傻子才怪!」
他拧着眉头,眼珠子突然一转,跑到院中,拿了一把金银花,又抓了几朵西番菊,转回头都丢在锅子里,用药叉将它们捣到下面去,搅和均匀了,笑眯眯地道:「总不过啊总不过,你好不容易当上了大医,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他听到远处似乎传来脚步声,连忙丢掉手中的药叉,将鼎盖盖好,然后跳下凳子,宗布郭已经带着一个黑衣小医士走进来。
他一见陆展亭站在鼎前脸色就一变,慌忙跑过去,道:「你进来做什么?」
「听说宗大人另开了一家别院,来瞻仰瞻仰!」陆展亭边说边在那些林林总总的炉子间转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