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璧铮的杰作,“怪不得这珍珠绫罗缀的,看着头皮发麻。只怕比之皇帝御撵,也不遑多
让啊。”
“比御撵矮了一寸,没有僭越,放心,这方面工匠的心思比你细。”
“哦。”
“快到蜀州了。”
这句话的意思赵诩一听就懂,蜀地,华伏荥的地盘,蜀州总兵调阅崇源法师的卷宗一事,已经让这位总兵大人盖上了温王的戳:“总兵大人一定在恭候贤王大驾。”
“知道我为什么不绕道么?”
“不是赶不及了吗?腊月里赶车,归心似箭呐。”赵诩完全没有黑户的自觉。
“此其一。”
“其二呢?”
华伏熨对着赵诩瞧了瞧,笑的不怀好意。
赵诩不明所以,但总觉得这笑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笑什么?”
这个答案从总兵大人的眼里,赵诩算是读的通通透透,不过那是十日后的事情了。
路一天天的赶,赵诩的精神一天天好转,随军大夫的医术怎么说也是千锤百炼出的圣手,对付外伤手到擒来,人精神了就呆不住,小车厢一亩三分的地,哪里拘得住赵诩,想想质宫那么大一个畔西楼,也照样被甩到九霄云外去,出车厢散个步再飞回来,也不算太离谱。
关键车厢里那盖着重帘的窗户够大,守着车厢的暗卫又不敢下重手拘拿,连华伏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养虎为患,愈演愈烈。
蜀州多豪侠,偶尔飞檐走壁碰到个人的都是寻常事,碰到熟人的情况也有,赵诩走的还算慢,到底顾及着伤,所以碰到华伏熨的时候脸上表情还有些讪讪:“王爷这么巧?来吃酒?”
在屋檐上打招呼真是别致,华伏熨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赵诩发现这人老爱逛秦楼楚馆,上次见面约在什么怡红院,这次又是一个莺莺燕燕的窝,叫什么——添香楼。所以这就是华伏熨风流的真相?
这么想着,人已经跳进了后门,避过人群,来到一个独门小院儿,里头寂静无声,看来是没人的,当然,暗卫不算。
华伏熨熟门熟路,推开了书房的门,入眼又是一个屏风,上绣彤鹤踏水明月高悬,赵诩心说,这人的审美真是乏善可陈。
“进来。”
赵诩欣赏完了屏风,开始看屋里摆设,这地方果然不再摆质宫书房的阵,果然上次是华伏熨故意的。
“贤王殿下吃花酒是要在下作陪么?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坐下。”
今天的华伏熨有些气场不对,祈使句当道,一切反抗皆退散。赵诩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又不掉肉,乖乖在茶几蒲团上坐下。
“你听好,最近几日你私自出车闲逛,总兵大人已经有所察觉,现下要你易容配合着演一场戏。”
哦,原来如此,这黑面气场是因为露了马脚。罪责在自己身上,赵诩答应的毫不犹豫,“绝对配合,但凭殿下吩咐。”
华伏熨目的达到,拿出背后的包袱,丢给了赵诩,“穿上。我在外面候着。”
赵诩边拆包袱边嘟哝:“穿个衣服还那么讲究,等个什么劲,不是有屏风……”
门吱呀呀的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世子殿下,拿着一件橘色纱衣,脸色都僵成了豆腐色。
所谓‘易容’,确实是包括‘反串’这门手艺。
门外华伏熨其实一直憋着笑,总算是出门透了气,眉心皱成了一个枣馅儿的包子,憋笑憋的苦哈哈的。
“华!伏!熨!”盛怒的声音在屋子里闷闷的。
华伏熨捂了嘴,怕笑的太放肆被听了去。
“嘶!疼死了,穿不进去!”
毕竟右后背有伤,顾及伤情也好,华伏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过了屏风,就见赵诩那一身其实已经穿戴完毕,只是外罩的橘色的靓丽纱衣纠纠结结的绑在赵诩的身上,一只袖子没套进去,露出了里衣和浸血的绑带。显然为了能缠进这身女装了,这位公子穿的
挺激烈,伤口都渗出血了。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华伏熨顿生悔意,“我帮你脱了吧。这衣服得从上往下套,你是脚先进去的?”
“谁会知道女人衣服怎么穿!”
两句咆哮一出,那一身公子做派丢了十成,带上了十足的痞气和火气。赵诩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华伏熨不敢造次了,帮赵诩把外罩的纱衣脱了下来,又捋了捋内罩的襦裙绸衫,再帮着他套上外罩,系上腰侧的绳子,一身行云流水的打扮完,赵诩可算是总焦躁中缓和了过来。
屏风边上有等身的铜镜子,估计着是特意准备的,眼光里瞧见这一身纱罩的绫罗,赵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杨叔。”
“什么?”
不知不觉就把人给叫出来了。“没什么,能换个色么,这怎么看都像……”
“你要什么样的罢,我吩咐人去弄。还成,大小合适,下摆有些短。”华伏熨忍不住想赞一句,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这品评的语气哟,一下子又点着了赵诩的怒火,“爷,适可而止罢!若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公子万不会奉陪!”
“……”炮仗点着了不好熄火,华伏熨只能闭嘴不言语,想着这衣服颜色确实扎眼了些,换个湖蓝水绿的更好。当然这些话哪里敢说出口去。
47、演戏
都说人身如戏,演着演着就进入了角色。赵诩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朝雨儿’。雨儿的灵感来自于那日贤王殿下的‘语儿姑娘’一词。‘朝’字则只是赵姓的谐音。
“朝阳的朝。”赵诩掰开一只桔子,躺在添香楼的榻上,吃的毫无形象。
“收着点,妆都花了。”
“总兵大人什么时候现身?这戏都快演完三出了,天都黑了。”桔子吃完,就着湖蓝的绢布袖口抹一抹手,还得意的嗅一下,一股桔子清香。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伴着些女人的惊声尖叫,华伏熨道:“曹操来了。”
“官服缉拿在逃钦犯,闲杂人等,靠边站着!”喊这句的看来是个兵头,气势雄厚,就是最后一个字破了音,听上去有些滑稽。
赵诩从榻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又要伸手去抓一抓发型,被华伏熨伸手制止:“你头型再乱,我都可以演霸王硬上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