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触到剑身之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实在的握着凝霜剑,他与楚红绣认识多年,都始终没有过这样的机会。红绣她把清秋宫的名声责任看得太重了。
“你答应?!”他问。
“这不过是一把不错的剑而已,相比之下,人的性命更重些!”月遥语气缓慢而平静。
“若是你娘在,她绝对不会松开这剑!”
“我不是我娘,既然清秋宫的主人是我,清秋宫所有的东西都由得我处置,不过是凝霜而已,清秋宫屹立百年不倒,不可能只凭着这把剑就行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又大笑了起来,喃喃道:“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完全不同,没有一处相似!”转而,又平静了,随意的扬一下手上的剑,道:“凝霜,我拿走了,宫主放心,这剑,我一定会认真保管,不叫它有闪失。”
说话间,青衣闪动,人已经没了踪影。
月遥突然全身开始颤抖着,仿佛是为了什么而冷着,看看自己空空地左手,才确定了,刚刚不是作梦,她是真的把清秋宫世代相传的凝霜剑给交了出去。
“丫头!”
“阿遥!”
看到月遥跃进院子,白玉堂和唐子衡一起冲了过去。
“你们看我的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我是鬼一样!”月遥眨眨眼笑道。
“你没事?他没伤到你?”唐子衡一把抓住了月遥,手上太用力,月遥痛得直皱眉。
“把我说的那么没用!他要杀我,我就呆那儿叫他杀么?哎,别说我了,快去看展大哥,我找到雌蛇了!”月遥笑着举起,那块冰来。
“你怎么弄到的?”白玉堂皱眉问。
“废话,当然是养蛇的人给我的呐!哎呀,别说了,先救人啊!”月遥不理他们,往屋里走。
“等等,阿遥,剑呢?你的剑呢!”唐子衡仍然拉着她没有松手,眼睛都惊恐地瞪大了。
“换药了,我没有钱,当然用值钱的东西换药了!”月遥扮了个鬼脸。
“楚月遥,你疯了,你怎么敢拿凝霜去换!”白玉堂怒吼一声。
“那用什么去换?用我的命么?奇怪!哥,如果是叫你拿画影去换解药来救展大哥,你不肯么?你心里是展大哥重要,还是剑重要啊!”月遥反问。
“这不一样,那凝霜剑,可是清秋宫的……”
“行了!我说过,清秋宫没有凝霜剑,依然是清秋宫,难不成,因为一把剑没了就没落了?不过是把剑么!人才重要,什么样的宝贝也得要人去用它才是宝贝!凝霜总算是有点儿用了,我正高兴呢!你少来吼我!我现在要为展大哥解毒啊,你们都别进来吵我,不然,没有剑,也一样把你们打出去!”月遥白了白玉堂一眼,走进房去了。
第十章 人去,曲未终
三更时分,白玉堂调亮了灯,用淡黄的灯罩笼住,移至床头。
展昭仍在睡着,服了药后,只醒过一次,浑浑噩噩地要粥喝,那粥是月遥在廊下支了小炉,为他炖着的,里面调了珍珠粉。展昭不过喝了一口,就又睡着了,一睡又是一天。
“不妨的,中了这样的毒,身子被折腾的够呛,因此,是该睡久一些的。”记得月遥是这样说的,不过,是隔着窗户。
自从叫展昭服下了蛇胆之后,月遥和小唐就始终守在外头,自己没有进来,也不许别人进来,甚至连太后和皇上要进来探视都被他们辞了回去。
“小白,咱们这可是给你机会啊,叫小展一睁眼瞧见的就是你!不用感谢咱们,请我们去醉仙居喝杯好酒就行了。”唐子衡在窗外冲着白玉堂挤眼儿。
白玉堂真想用飞蝗石丢他,不过也怕闹得展昭睡不着。而且,他也明白月遥的意思,她不想见展昭,是怕他太早知道自己拿剑去换如意蛇的事儿。
“不许告诉展大哥我把凝霜给人的事儿!”月遥钉了白玉堂一眼,道。
白玉堂苦笑,展昭那么心细的人,瞒得住他么?不过,能瞒一天便是一天了。
“嗯~玉堂~”这时,展昭却醒了,连身边人是谁都没看清,就叫出了心里那个再熟不过的名字来。
“醒了?”白玉堂俯身上去,贴近了展昭的脸,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息。
“我想……唔……”展昭才说了两个字,口中就被塞进了东西,尝一尝是桔片糖的味道,于是,展昭就半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就知道你想吃糖啊!”白玉堂笑嘻嘻地说。
“嗯,那是什么药,苦~”展昭闭着眼睛享受桔片糖的甜蜜。
“蛇胆,能不苦么?”白玉堂笑了。
“哦!咦?”展昭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立刻就要坐起来。
“你躺下,干吗呢,像是诈尸一样!”白玉堂伸手按下他,瞪了他一眼道。
“蛇胆?!怎么来的?”展昭问道。
“丫头去找来的,谁知道,等明儿天亮了,你问她去吧!”白玉堂笑道。
“玉堂,你有事瞒我?”展昭看着他。
“哦,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不少的娘娘们,都托人来看过展大人,说如果展大人醒了,要头一个通知她们,怎么,猫儿,你是希望我个个都通知到么?”白玉堂白了他一眼问道。
“玉堂!”展昭苦笑着,唤了他一声,是无奈地口气。
“嗯,我困了,先睡觉,睡醒再说!”白玉堂笑着翻身上床,一面扳着展昭的脖子,看那被蛇咬到了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吃多珍珠粉的缘故,那个小牙印儿颜色开始变浅了。“看样儿,不会落下疤痕!”
“你几夜没睡了?”展昭打了呵欠,问他时,有点心疼的语气。
“去,你当我是傻瓜么?当然是你睡我也睡了,你醒我好跟着醒啊!”白玉堂笑道。“快睡吧,丫头说,你睡饱了,自然就好了!”
“你还没说…月儿怎么找来蛇胆的?”展昭一靠近了白玉堂,就困得厉害,但还挣扎着想问点什么出来。
“明儿你醒了,叫她讲给你,好玩儿着呢!睡了!”白玉堂笑眯眯地哄他,一边儿在他耳朵旁边吹气,细细地痒痒地,惹得展昭直缩着脖子笑。终于,还是杠不住了,在白玉堂的怀里睡了过去。
白玉堂就高高兴兴地看着展昭带着笑的睡颜,小孩儿一样干净漂亮的脸庞,无论是安静时,或者是动着的时候,都是好看的没话说。一面想着,自己可是要一辈子看着这么一张脸过了吧?嗯,也不错!
想着想着,也倦了,打个呵欠,一抬手,指间弹出一阵劲力,纱罩中的烛光立时熄灭,他轻轻把展昭往自己怀里环紧些,也跟着睡着了。
“月遥姑娘,听说你明日便要离开京城?”中午时分,太后在寑宫中特意为月遥设了宴,席间,她这样问道。
“是!明日回云顶雪山去!”月遥点头答应。
“月遥妹妹家在云顶雪山?”德妃接口问道。
“听说云顶雪山很漂亮,而且还有很珍贵的寒蚕锦呢!”淑妃忙说。“月遥妹妹,展大人身上穿得官服,似乎就是寒蚕锦吧?我远远地瞧见过,那红色上得那么均匀,面料又亮,真吧展大人衬得像是世外的仙人一样!”
庞贵妃听了,忙跟着笑道:“灵姐姐,你也会说,展大人穿什么衣服不像是仙人一样啊?”
月遥听了,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太后瞧见,无奈地摇头道:“你们啊,收敛些,仔细叫人月遥姑娘瞧见了笑话呢!”
“太后,我不是笑话这个,我是在想,贾…皇上听见这些娘娘们,口口声声称赞的是展大哥,会不会恼呢?”月遥笑道。
“哎,月遥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皇上可是事非分明的有道之君,所以,我说,妹妹你莫要急着走,在宫里多呆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说不准,到时候还不舍得走了呢?再不然,就有不舍得叫你走的呢!”庞贵妃边说,边瞧着身边的姐妹们打着眼色笑。
月遥只是笑,轻轻拿起了面前的一支玉制筷子,突地抛了出去,那支筷子竟然直插入了殿中柱子,没了半根,才停下。
场面突然就冷了,一票女人们纷纷咬着舌头瞧着那筷子发呆。
“太后,您别怪我失礼了,那里有个小虫儿,我用筷子钉死了它,免得飞来飞去惹人心烦!”月遥向着上头的太后微微颌首,笑道。
“哦…哦,是了,快来人,给月遥姑娘换双筷子!”太后忙吩咐道。
展昭回到开封府,是在月遥走的三日后。月遥和小唐走得那么急,还真是叫展昭在心里头嘀咕了一阵子,可每每一问起白玉堂,那个家伙就开始乱扯,扯得很远。再不然就是就是弄一大堆他喜欢吃的点心,来堵他的口。
展昭可是个聪明人,谁会跟好吃的东西过不去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儿,那两个人,不还是健健康康地走了么?他倒还很安心,所以,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过最简单的日子。
“玉堂,最近可有二哥四哥的消息!”那个下午,白玉堂刚刚从周姥姥那里弄了水晶饼,回来喂展昭肚子里的馋虫儿。
“传过信来,二姐夫已经回镖局了!”白玉堂答道。“二哥四哥他们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我自然是信得过两位兄长的!”展昭笑笑,道。
“不,信不过!”白玉堂眼珠儿一转,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