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拧起眉,细想了想,自己冲进那房间时,屋子里的香气果然是这般奇特而妩媚。
“才在二姐房里,这手上搭了二姐的外衣呢!是自那衣裳上头沾染上的呢!”展昭又道。
“若二姐没有看错,那屋子里的确放着死了的小雨,这香气想必是为了掩盖尸体腐败发臭的味道!二姐留了这衣裳在屋子里,是为了提示你,她叫何人虏了去?”白玉堂接过话来道。
“这事打从头,便起于这寒山寺,只怕终了,也要在这寒山寺呢!”展昭点点头,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了石阶。
进了寒山寺,安静之外,带着诡异的气息。
“猫儿,老规矩,我去佛堂,你到禅房去瞧瞧?”白玉堂笑道。
“玉堂,等等!”展昭一把拉住了他,白玉堂循着展昭的目光看过去,地上是成片的蛇在蠕动着,向他们站的地方逼近了。
“这么多蛇?!”白玉堂惊叫了一声。
小雨飘飘然地从一间佛殿内出来,看着展昭和白玉堂时,笑得十分得意。
“两位爷终于到了,奴婢在这儿等着呢!”小雨笑道。
“是你?!”白玉堂冷笑了声。“这个时候儿了,还在扮假么?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足以乱真的人皮面具,应该是你做的吧?”
小雨冷笑了声,道:“我忘记了,白五爷也有一双好巧的手,怎么,难道是想叫我叫你如何做这人皮面具吗?”
“哼,白爷玩儿这些时,你还不会走呢!”白玉堂笑了声。“就是可惜了,聂蛇王有你这么个后人,想必他得气的又活过来了!”
小雨震了一下,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聂蛇王的后人?”
展昭摇摇头,轻笑道:“这并不难猜,聂蛇王最出名的便是养蛇,看来,你养得倒也不错!还会做人皮面具。聂蛇王生前可是个小气人,一个弟子都不舍得收,生怕人家将他看家的本事给学了去,若非是他的后人,你怎么能将这本事学得全了?聂芊芊姑娘,我说的可错了吗?”
聂芊芊怔了怔,还是笑了起来,道:“不愧是展南侠,得了,明人面前,我还要装么?”她一抬手,从脸上撕下了张薄薄的面具来,露出了她原本面容。
聂芊芊并不是个漂亮姑娘,她面色蜡黄,似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病弱样子,嘴唇却怪异的青紫,想来这人全身都浸在毒药中,只怕连自己都已经成了个毒人。她冷冷地看着展昭与白玉堂,此时那完全不带掩饰的目光中,早已找不到了那份属于小丫头的天真纯挚,当她半眯着眼睛时,就果真露出了毒蛇一样的眼光来。
白玉堂摇摇头,叹息般地道:“早知你是这个模样,该叫你戴着那面具才是,也是奇怪,你这样子也能养蛇,难道,不怕将这些长虫都吓死了么?”
“白玉堂,随你说,我这些孩子们就等着吃你那条毒舌头!”聂芊芊笑着,一手向身侧挥了一下,一阵香味飘散开来。
展昭心里暗暗叫声不好,足尖一点跃在半空,一剑挥出,有几条逼近了的毒蛇,瞬间便被剑气斩为两段。谁知其他的毒蛇却似是嗜血般地,一涌而上,将那几条死蛇撕咬吞噬。
白玉堂见这情形,又是一阵子恶心,却不敢怠慢,手中画影弹出剑鞘,轻灵灵地凭空挽个剑花,又是一道血光四散而起。
“玉堂,小心,莫要沾上血!”展昭叫道,手上出剑奇快。
然,他们终于是疏忽了一点,此时面前的敌手是毒蛇,完全不会思考、也不知害怕,只要伺主下令,便一拥而上,只要咬人。即便他们的剑再快,那毒蛇仍是越来越近,将他们团团围住,昂首吐信,似是片刻间便要扑上来一般。
展昭与白玉堂背靠背站在一起,长剑护在胸前,却不敢贸然出剑,距离太近,若有不慎,沾上毒血,只怕是要中毒,这种时候,半点闪失竟也容不得。
聂芊芊带着笑,坐在石阶之上,仿佛在看戏一般,似乎决意要等着他们二人精疲力竭,看他们被万蛇噬咬的场面一般。
白玉堂背心里隐隐冒出冷汗,心中转念闪过,无论如何也得叫展昭逃出去,他们面前已是如此凶险,二姐那里,还不知遇着了什么样可怕的情况。然而,转念间,招数虽是想了许多,却不知道怎么说服叫展昭自个儿逃走,这种情形底下,那猫儿是决计不肯抛下他,自己去了的吧?
“玉堂!”展昭一手藏在身后,轻轻敲了下白玉堂的后背。“待会我去杀蛇,你趁机冲出去!”
“啥?!”白玉堂挑眉,这话,亏他展昭也敢说!
“杀了聂芊芊,去救二姐!”展昭低声道,语气却极坚定。
“不去!”白玉堂当即白眼一翻,拒绝地更是斩钉截铁。“不如我来杀蛇,你冲出去!”
“当然不行?!”展昭轻呼一声道。
“嘿,那没办法,同生共死好了!”白玉堂抿嘴一笑。
展昭无奈地摇头,张口才想说句什么,半空中一声鹰啸,激昂清悦。两人心头一颤,同时露出喜色,这鹰啸声,再听不错的,正是清秋宫的雪鹰。
群蛇似也听见了鹰啸之声,鹰原本就是蛇虫之天敌,因此,蛇群也顾不得围在中间的展昭白玉堂二人,纷纷昂首向天,做出欲攻击的架势。
自天空那朵乌云一侧两大四小,六只毛色胜雪的鹰略过云端,高傲地鸣叫着俯冲下来,在白玉堂展昭二人的头顶盘旋。其中带头的一只巨大雄鹰,他们是认得的,那正是清秋宫雪鹰之王,平时任谁差遣都懒得动,只有楚月遥唤它时,无论天南地北都会随着她去。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这会儿,咱们是死不了,一起活着好了!”
话音未落,寒山寺院墙上已经飘飘然落上了两人。
青衣俊雅,红颜娇媚,笑吟吟地瞧着下头。
“呀,好多蛇,恶心死了!”楚月遥皱眉,用长袖掩住了嘴,娇声抱怨道。
唐子衡笑笑,冲着白玉堂嚷道:“小白,你看中了哪一条,我替你捉了,做成蛇肉羹,给你压压惊啊!”
白玉堂白他一眼,道:“说得倒像你能叫这群恶心的长虫统统滚开一般呢?!”
唐子衡还是好心情地笑着,问道:“若我说能呢?你敢不敢赌?要输我什么?”
“我有什么不……”白玉堂立时就吼了回去,却试着展昭轻轻拉了他一下,侧过脸去看展昭,那人面上虽然是淡淡地,但眼睛笑得厉害,仿佛是原本漆黑平静的深潭搅起了一波又一波涟漪,漂亮极了。
“莫跟小唐赌,那些法子,他多着呢!”展昭轻声道。
唐子衡虽然听不到展昭说些什么,但只瞧他那神情,也大概猜得出来,直顿足道:“小展,小展,好歹咱们两个算是系出同门啊!你有点良心,叫我赢小白一回,会叫你这么难过吗?”
展昭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笑道:“你们两个,能赌得出什么好事情来?左右不过,又是几坛酒,若喝醉了,还得累我和月儿收拾,还是算了!”
聂芊芊惊讶地瞧着那正孩子般斗嘴的三个大男人,还有旁边笑嘻嘻,不说话更不阻止的姑娘。虽然来了帮手,但此时,他们不仍在困境之中么?竟还可以如此轻松?想必是她带来的压迫力还不足够么?聂芊芊一笑,她确实是承袭了祖父的功夫、也承袭了他的个性,不容被别人忽视,更不能失败的争强好胜。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支短笛,放在口边轻轻吹了一声,那群原本将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的雪鹰身上的毒蛇,又将吐着信子的头对准了包围圈中的两人。
“罢了,既然有你们朋友在,你们死得也不算孤单了!两位爷,爱听什么样的小曲儿,我吹了来为你们送行!”聂芊芊阴森森地一笑,道。
唐子衡摇摇头,笑道:“我说我有法子叫这些蛇翻肚子死去,你怎么却不信呢?”说着,他也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笛,那笛子做的与聂芊芊手上那支几乎是一模一样,唐子衡将笛子横在唇边,暗运上内劲儿,悠悠地吹出一曲《梅花三弄》!
那一群蛇,听着了这一曲,突地受了巨大痛苦般地,在地上翻滚了起来,互相噬咬,抱成了团扭动着身子。
“哦!”白玉堂悲叹了一声,他看见这样的场面,真想弯下身子去大吐一场。
聂芊芊大惊失色,忙也开始吹起自己手中的笛子,而唐子衡地笛声却始终盖过了她的,也不再吹奏什么曲子,只是听着她的笛声,间或插进几声来,打乱了她的节奏。白玉堂却看见,那群蛇在地上痛苦滚动的更加厉害。头顶上的雪鹰似是在吹唱一般,发出了得意洋洋地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