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这儿不是开封府,如果是的话,也不会出这么多事儿了!”唐子衡哼了声。
“什么意思?!”白玉堂皱眉问道。
“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这边这个李知县,整个就一草包,还靠着咱们唐家给他撑门面呢!”唐子衡不屑地说道。
“那不坏了,月儿的案子,他也胡里胡涂的就认准了她是杀人凶手,怎么办啊?”白玉堂瞪眼。
“他不敢!别以为他当了个县官儿,我就不敢把他怎么样!哎,你担心什么啊?等小展回来,问清了情况,反正无论如何,咱们把凶手找出来就是了!”唐子衡道。
展昭站在牢门外头,低头看了自己那一身大红色的官服,再看看牢里面,正让大夫包扎伤口的楚月遥。
苦笑,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这么的一天,自己会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妹妹在这样的地方面对面。
他明知道月遥是冤枉的,但不能开口说通融的话,或许在开封府还可以,在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面前还能自由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可,这里不是开封,这里的县官也是不是那个铁面无私,但却通情达理的青天。
于是,当展昭穿上了这四品的官服,他所代表的就不只是自己,还有开封府、还有律法尊严。
“展大哥?展大哥?你在想什么啊?”月遥站起来,走近了牢门前,冲他笑一笑,问道。
“呃,你的伤?”展昭瞧一眼她包扎好的伤口。
“没事儿的,记得小时候,有一回还从你老家的屋顶掉下去了,那时候都没事儿,这点儿小伤呐!”月遥不以为意的摇头。
“那么,今晚委屈你在此!”展昭犹豫了一,道。
“不委屈,谁敢委屈了我?我瞧着,这群官儿,对唐子衡怕得很呢!不敢难为我啊!”月遥又笑,一时又认真地看着展昭道。“展大哥,若找不着那杀人真凶我将如何?”
“月儿!”展昭几乎是冲口而出,必定找到这一句话,但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我是说笑罢了,必定会找着。如果找不着,要砍我的头时,我逃了就是,这里可锁不住我!”月遥挤挤眼,还是小时候那捉弄了人后,不知惧怕的样子。
展昭心里很沉,他知道,他们的小时候都远远的去了。
回到太白楼时,白玉堂和唐子衡都喝得醉醺醺的,叫了外面的琴娘坐在门口弹琴,两人胡乱的在里面哼唱,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词儿,调儿还跑得厉害。
展昭叹了口气,看一眼那琴娘明显是被吓得苍白了的脸色,递了赏银过去,打发她去了。
“小唐,你怎么也喝醉了?”展昭过去扶着那晕眩眩的唐子衡问道。
“嗯?小展?咱们等你呢!呃…没有喝醉…哪里…只…一壶酒…”唐子衡傻笑。
“猫儿,笨蛋猫,你才回来,没听着白五爷唱的曲儿吧?”白玉堂脸上泛红,瞧着展昭笑道。
“玉堂,喝了多少酒,就成了这样儿?”展昭皱眉问道,大抵真是心情不好了,白玉堂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打小从会喝酒的时候开始,就没见他醉成这样儿过。
“什么?…没醉…一壶怎么醉…小唐,你跟他说说…我那小曲儿如何?”白玉堂伸脚去踢唐子衡。
唐子衡吃吃地笑道:“嗯,好,真好!嗯,小展…此曲只应天……”话音未落他已经睡着了。
“嘿,什么天地啊…我…我…”白玉堂“我”了半天,终究抵不过困意,也俯在桌上睡了过去。
展昭将两人丢到了床上,又向小二要了热毛巾给他们敷在头上,心道,这两个家伙明天一定喊头疼了。
瞧着唐子衡睡得正香,展昭心里好大的过意不去,原本是来为他庆生的,这生日还没有到,事故先出了一堆,还把月遥折在了牢里。
小唐是真急了,当着人就揪了展昭的领口,虽然这样说小唐不见得肯承认,可能月遥在小唐的心里,比他们都更重些吧?
此时,展昭心里有些恨了,真恨自己在朝为官,明明是身不由己,却还必须得做。
他低头,去看了眼白玉堂的睡颜,并不像平时那样恬适,眉间轻轻地皱了起来,是因为醉酒后的头疼?还是为了月遥而担心?
展昭不是不知道白玉堂对月遥的心,在他的眼里,那女孩儿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至亲骨肉,亲姨娘的女儿,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怕是第一次吧,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叫月遥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明天。
“对不起!”展昭轻轻的皱眉,低声说道。
第四章
夜已深,展昭站在窗口,望向外头那高且深沉的天空上星光点点。身后桌上的蜡烛燃烧了大半,摇摇的洒下昏黄的光。
展昭在细细地思索着,从唐子衡离开屋子,到月遥在凶案现场被发现,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暗算了月遥,杀人,然后再逃走?
想着,展昭就皱起了眉头,说实在话,他不信这世上有那么样一个人存在。月遥带了凝霜去那间小屋里查看,说明她已经有了防备,不可能轻易的被打昏过去。难道说,是用了其他的方法……
还有那个帐房先生,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间他本不该去的房间里呢?即使是要偷“别离香”的秘方,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太白楼刚刚发生了命案,捕快们还都在楼里没有撤出去。
而且,既然是保管着重要秘方的房间,肯定是不许人轻易走近的,那么发现了命案的又是谁呢?
这么想来,是一连串儿的疑点。
展昭叹了口气,转回头去,想到桌上倒些水喝。无意间碰到了酒壶,拿起来试了试里面居然还有半壶酒,展昭一愣,忙转身出门,恰见一个给客人送热水的伙计正要下楼,便拉住了他问道:“伙计,你今晚给唐少爷这里送了几壶酒?”
那伙计想了想道:“唐少爷自个儿拿了一壶来,小的们没有再送过酒。”
这么说,就只有那一壶,只喝了半壶酒白玉堂和唐子衡却已经醉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说,问题在酒?!
展昭这么想着,跃窗而出,向着县衙的大牢奔去。
楚月遥坐在牢里,百无聊赖。
看守的两个狱卒喝了几碗酒后,昏沉沉的睡了。牢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月遥从栏杆往外看去,像是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她也很困,可是,这辈子也没在这么脏的地方呆过,鬼才睡得着。
“姑娘!”对面的牢房里传来了一个老者低沉的声音。
月遥眯着眼睛看过去,那老人也倚在牢门上,正看着自己。
“老伯?您叫我么?”月遥问道。
“姑娘,你因为什么被抓进牢里啊?”那老人问道。
“嘿,他们说我杀了人!”月遥笑笑说。
那老人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笑道:“你不会杀人的!杀人的人不会有你这样的眼神!”
“老伯,您就这么肯定么?说不上,您也看错我了呢!”月遥笑问道。
那老人突然不说话了,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喃喃的道:“是啊,看错过,看错过,还错得太过了!”
“老伯,您莫怪我,我是说笑的!我没有杀人,等我哥哥将真正的凶手找到了,我就可以出去了!”月遥听他那口气非常伤感,心里有些不忍,便笑一笑说。“老伯,您又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呢?”
那老人叹气道:“被人陷害!姑娘,这个世上,少信些人是好的!”
“老伯,我的一位哥哥是做官的,叫他帮你申冤,他一定能帮您的!”月遥安慰道。
“姑娘,没有用的,我这把年纪了,原本也活不了多久,无所谓了!只是,还有……唉,我做什么对你讲这些有的没的呢?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蜀中人呢?”
“我是北方人,我家在云顶雪山呢!”
“雪山?!我老头子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巴蜀,年轻时,也曾想着要出去闯荡闯荡,可是想着想着就老了!”
“老伯,等您的事儿了结,可以去我家里玩啊!我招待您啊!”
“了结?!姑娘,你还不知道这里的大牢么?进来了,就了结不了,姑娘,你这么年轻轻的,唉,可惜了!”老人叹息了声道。
“老伯,您的意思是这里的官儿很昏庸,草菅人命么?!”月遥皱眉问道。
“姑娘,谨言,谨言!”老人忙着月遥摆手,一面向狱卒坐的方向看过去,他们仍在睡着。“我才不怕呢!如果不是碍着哥哥,就这些草包,谁也别想抓着我!”月遥冷笑一声,轻蔑地瞧了一眼。
“姑娘,你确是能离开这大牢的么?”那老人在黑暗中,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自然是能的!”月遥笑道。
“好,姑娘,老头子有一件事情托你,可否?!”老人问道。
“老伯请说便是!”月遥点头。
“姑娘,你可曾听说过酒石?!”
月遥一惊,抬头看着那老人,道:“老伯,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的杜康石?传说,若将杜康石丢入泉中,泉水会变得甘甜醇香、闻香即醉?”
“姑娘,你必也是酿酒的行家了?”那老人惊讶地瞧着这女孩儿。
“不瞒老伯您说,我娘亲便会酿酒!”
“难怪你知道!”
“可这酒石只是传说罢了?哪里是真有呢?”月遥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