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 作者:若花辞树【完结】(17)

2019-01-26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天作之和 穿越时空

谢回是忠臣,皇帝很喜欢他,于是二人就高高兴兴地聊起谢回近日做了篇赋,很可一观。

终于将谈话扭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柏冉松一口气,抬头却瞥见公主殿下正以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她。

柏冉下意识的一哆嗦,忙收回目光来,暗忖,她又得罪殿下了?

襄城见此,更是气闷,她隐约听出父皇言中深意,还觉得羞涩尴尬,幸好柏冉把话转开了,她自是松了口气,可一看到柏冉那仿佛死里逃生般的庆幸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到眼下,那货竟是连看一眼都如怕被自己沾上一般急匆匆的撇开了。真是太欺负人了!

襄城将此归结为世家的优越性,瞧不起她这皇室公主,心中很有一种被背叛的失望,她原以为柏冉是不一样的。

柏冉也感觉到那处的怨念越来越强大,僵着脖子只与皇帝说话,头都不敢转了。

唯有皇帝迟钝的要命,完全没注意到两人间怪异的气场,还在很高兴的道:“卿虽年少,却博学众览,日后常来,我还与你探讨诗赋。”

柏冉:“呵呵。”谁要来,我才不来,你把你闺女挪个地儿我再考虑考虑。那目光简直有如实质,太难承受了。

第18章 十八

谢氏坐在堂中等柏冉回来,柏冉没等到,却等来了柏原送回等家书。柏原从年初开始收门生,很有开山著学的架势。前两年他变成名士后,不是没世家找他做老师,他是一一都推却了的,每日居无定所,四处游访,把中原九州都踏了个遍。直到去年走到了青卞山,见这处山明水秀,便想留着做隐士来的。

奈何他名头越来越响,写的诗篇已有人争阅,不羁放荡的言行也为人所传颂,逐渐成了个海内名士。到了青卞山没两日,就有当地望族世家风闻,领着孩子欲来拜师。他想闲着也是闲着,为家里教几个弟子出来,以后也好给阿冉做帮手,便应了。择了一个资质上佳,底子也不错,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收入门下。一开了这个例子,家人送来的,自行来拜师的孩子越来越多,他又斟酌着收了三个,眼下他共有四个门生了。

弟子不在多,在乎能否成才,且还需把握好人品,不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学生,临到头却投了政敌,他能被他爹抽死。故而,他这一两年内都不欲再收新徒。

柏原来信,就是把这一年都事大致说了说,总要让家里知道他也不是光顾着游山玩水,经营名声的,他也在为社会做贡献。

看完信,谢氏就坐着出了会儿神。锦娘在一旁见了,心内叹了口气,却也无从劝起。幸而,不多时,就有一青衣小婢趋步入内道:“大郎回来了。”

谢氏方提起些精神来。过了一会,柏冉就往这来了。她换了身轻薄的外衫,趿拉着木屐过来,一条腿踏入了门槛,回头对身后跟着道书僮仆从道:“我与阿娘有话说,你们都在门外候着。”

跟着她的仆从皆有眼色,立即便退出十步开外。

谢氏见此,一扬下巴,身后服侍的婢子也都退了出去。

堂上剩下母女俩,柏冉坐到谢氏身旁,脸色少有的认真:“儿之姻缘,恐累阿娘费心。”

谢氏知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必是宫里遇上什么事了:“仔细道来。”

柏冉便将皇帝的话大致说了一遍,并道:“皇室如此,别家定还有,早做打算方好。”如今时局敏感,她这地位,正是块香饽饽,京师适龄女孩很多,瞄准她的定然不在少数。

谢氏明了,她将手边道书信递给柏冉,赵王欲以嫡长女安兴郡主招柏冉为婿。正是这一件,让谢氏方才出了神。此事,着实棘手。

柏冉看罢,放置一旁,道:“阿爹能知道,说明赵王已放出消息来试探了,待过几日,必能传至京城。公主郡主同出一宗,帝室女孩皆有傲气,不宜为配。”话是这么说,但她总有种与小公主不仅缘尽于此的第六感。她为毛要有这样的预感……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变做萝莉控了么……她从前明明控御姐来着……

在谢氏看来,帝室不帝室的倒无妨,为难的是柏冉这身份。时人待姻缘,多有算计,如何能获利最多。柏冉也算计,只是她的是如何相安无事不被发现,其他的,倒先摆一边了。谢氏见柏冉皱着眉头想的专注,不禁又生起愧疚,若不是……,阿冉到了这个年岁,也是百家求的时候了,原该享受小女孩的羞涩期待,在父母膝下承欢,何至于现下这百般纠结,既不能不娶,又恐委屈了人家一生,还需防备着不能被揭穿了,竟是只余计较与惶惶,毫无半点喜悦了。

柏冉好不容易从“我不可能变成了萝莉控的啊,我明明不是萝莉控”的凌乱中挣脱出来,久不闻谢氏说话,便梳理了下思路,将自己的计量道出来:“不如谁都不能答应,干脆,就散出消息去,近几年,儿都不议亲。”过几年,应当会有稍明朗些的格局了。到时看人也能单纯点。柏冉预备祭出拖字诀。

谢氏一想,道:“需说与君侯知道。”言下之意,便是同意她的想法了。柏冉便微微的露出点笑来:“阿翁那我去说。”她知道谢氏并不喜与临淄侯多接触。礼数是礼数,但十年前那番对话,谢氏与临淄侯、柏原除却面上礼数,再无其他更多可言。她也是个极为傲气的女子。

谢氏没反对:“徐徐言之。”

柏冉应诺,正要告退,谢氏拉住她衣袖,道:“先不忙走,与我留过晚饭。”

柏冉自是答应的,虽说在自己院子里也是一样的食不厌精,可哪有和谢氏一起用饭来的有气氛呢?谢氏即便一个字也不说,也不为她布菜,哪怕只是单单坐在那,柏冉都能感觉到融融的暖意。从八岁时,柏冉从谢氏院子搬出去有了个自己的院子,二人一起用饭道次数就少了许多。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柏冉当然不会错过。

谢氏见她应得毫不犹豫,不由轻笑,让她先去书斋看书,自己亲去厨下看着。

谢氏的书斋,宽敞整洁,焚着当季的香,清爽雅致。柏冉坐到书几前,上有一卷书简,半摊着,显是谢氏正在读的。柏冉便就着看了起来。

是本医典古籍。柏冉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谢氏本就粗通医术,这两年更是潜心钻研,已颇有成就。柏冉自小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无需请大夫的。估计以后只要不是治不了的绝症,她娘都能从把她从黄泉路上抢回来。

看了约莫有两勘,谢氏过来了。柏冉正看的震惊呢,忙起身相迎,指着那卷书简道:“这是秦敷的手书?”秦敷,前朝遗贤,医术高超,救治百姓无数。新朝初建,需些名人雅士来贴金,高帝欲辟他做官,奈何此人脑子十分的死,号称是“便是身死殒命,也不做新朝官”,把高帝气个半死,一怒之下,下诏诛杀,还将他所著之书烧了个干净。

他为人倔强,那救死扶伤的名声却名垂青史,换个时空,他那身医术便是类似于华佗扁鹊的存在,那记载了许多病症详解的医书都被付之一炬,使多少人扼腕嗟叹。如今已过去百余年,谢氏竟还能搜罗到他的手书,难怪柏冉惊奇。

谢氏没觉得怎样,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难的。留心去找,总能找来。”

柏冉简直给跪,假土豪装得再像,在某些方面和真的还是有差距的。她估摸着,自己要做到如她娘这般“视富贵宝物如粪土”,恐怕还需数十年。有些东西,还真是生在了秉性之中,难以磨灭的。

谢氏见她发愣,便将手搁她脑袋上揉了两下,道:“发什么呆?你若是喜欢,拿去看就是了。”

柏冉讪讪的笑了笑:“我就是拿去,也不过叶公好龙罢了。”

谢氏便没再多言。这么一打岔,柏冉倒记起个事,问道:“阿娘,近些年各家送来的礼单还留着罢?”

“自然,要做回礼参照的。”谢氏奇怪她怎么问起这个。柏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道:“我想看看。”

“你想看什么?”谢氏倚在细软的隐囊上看着她笑道:“近两年的礼单便装了好几匣子了,拣起来也颇费事。”他们家亲友多,一年收的礼就好有几百件,回礼略少些,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柏冉没经过这些事,自然不知道,听谢氏这么一说,果然颇费事,不由便蹙起眉来。

“你先说说要看什么,我些许记得。”

柏冉眼睛一亮,那倒好,也省了她统计归类,直接就问了:“阿翁从前做过大司马,按说军中也该有人的,怎地这些年,儿没见过几个。便想从礼单上看看。”

说到这里,谢氏就明白她想看什么了,凡事绕不过一个李子,面上再是疏远,若是有瓜葛,总得在年节时的礼上做文章,不特是贵重的,但必是用了心的。

谢氏低头想了片刻,道:“京中有骠骑将军与卫将军,京外几个校尉,还有不少将军,虽无大礼,却都或别出心裁,或恰逢时候,很是计较过的。”

聪明人间说话不必太明白,柏冉听完就秒懂。临淄侯果然是隐了一部分势力的。她原还琢磨,是将国家部队收归,到某些要紧关头拿来用一用,还是自己养一批大头兵出来——他们家有个不算小的侯国,养几个号称是护卫的大头兵兵犯法——现在半点儿不用纠结了。

第19章 十九

手上虽然没兵,但也算可以间接操控部分军队了,柏冉稍稍安心了点。大头兵就不养了,养大头兵很贵的,劳民伤财。

现在的重点问题是如何使那些阿翁隐藏的将军们也能听她的使唤。柏冉很懂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很懂得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

不过,要让那些沙场上一路血拼出来的将军听她这没什么实质建树的小孩指挥,眼下看来是不可能的,暂且可以放一放。话说,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执金吾柏义辅是肯听她几句的,金吾卫相当于皇城布防警卫军,在京城地界上,柏冉暂时也能高枕无忧。

晚饭过后,柏冉慢吞吞地踱去临淄侯那里,把她和谢氏商议出来的想法一说,临淄侯略略考虑,便同意了:“说与你阿娘知道。”他本也有一番计较,不过既然柏冉自己提出来了,他不会打回就是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置也是好的,日后便是闯祸,也有自己收拾的本事。

柏冉倒不知临淄侯想了什么,见他答应了,才笑道:“就是孙儿与阿娘商量的。”她起初没说是与谢氏共商的结果,是留一道线儿,若是阿翁不允,也免得阿娘听说后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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