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白澈正在帝师的小殿内。她坐在茶几前,托着脸颊发呆。而景辰则站在窗台前修剪花枝,他看了白澈一眼,“你是不是在担心谈判的事?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去听听呢?”
“师尊觉得,人死了,还不能不能复活?”白澈答非所问。
“这——要看死得透不透彻,坊间常有传闻说,有的人还没死透就被埋了,结果自己从坟墓里爬了出来,不人不鬼的。为师经常拿这样的故事吓唬小孩子,让他们天黑了就赶紧回家。”
白澈想着昨晚在湖边看到的诡异人影,还有树上的血字,便觉得头皮发麻。尽管她能感应到自己的封印并没有破,但她还是不敢下湖底查看,她不怕尸首在,就怕尸首不在。
“师尊还记得吗,在过去我们对待皇族的重犯,会用一种极刑。如果是被这种极刑处死的人,还有可能活着吗?”
景辰转过身来看着白澈,“这种,应该死得很透很透了,不可能活着了吧,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白澈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
“话说回来,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是跟卓燃吵架了吗?”
这一问便让白澈心中委屈泛滥,她红着眼眶道:“如果有人想欺负我,师尊会不惜代价地保护我吗?”
“谁欺负你了?”景辰手中剪刀一扣,便将整朵花枝剪了下来。
这时白澈听见门外有声音,便扭头望向小殿外,却见聂祈正在朝她这边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金衣护卫。景辰抬头望见窗外的聂祈,不禁笑道:“什么风把这样的人物吹过来了?”
“金族国师神允,特来拜访前帝师大人。”聂祈说着微微一拜。
景辰亲自出门迎接道:“来了便是客,不过我这里不谈国事,只能喝喝闲茶,聊聊风雅,若不介意的话,请进。”
“很荣幸能陪帝师大人喝茶。”聂祈说着打量了一下景辰,他穿着朴素的浅蓝宽袍,眉目温和可亲,但周身隐隐有一股气势,却又收敛得极好,谈吐间令人感觉很舒服。
随后聂祈进到殿内,白澈还坐在茶案前,侧脸冷冷对着他。聂祈坐到白澈对面,故作惊讶道:“还真是巧啊,公主也在这里。”
“稍等,我去沏一壶热茶。”景辰拿起案上的茶壶便走开了。
白澈不悦地扫了聂祈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聂祈挑衅道:“我要让卓燃休了你。”
白澈蹙起眉头,信手端起茶杯,一杯冷水直接泼在了聂祈脸上。聂祈错愕地擦了擦脸上的积水,怒火瞬时窜上心头,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啪的一声打得响亮。出乎意料的,白澈竟然没有躲避,明明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却还望着他痴痴的笑。
“你知道打我会有什么后果吗?”白澈明明在笑,但眼角却流出晶莹的泪水,一张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聂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而这时景辰已经端着茶壶回来了,白澈便捂着脸转向景辰,委屈道:“师尊,他打我……”
景辰不明所以地望着聂祈,“这好好的,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是她先……”
“是我太好欺负了!”白澈打断了聂祈的话,“他一来这里就侵占我的寝宫,将我赶出来,还强迫卓燃伺候他。我没忍住说了他两句,他就直接动手打我了,师尊你要替我做主啊!”
聂祈还没来得及还口,景辰便将茶壶搁在案上,淡漠道:“看来这茶是喝不成了,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聂祈斜了白澈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去。他要是再和她争辩,便是中了她的下怀,让她更有底气找景辰撑腰。好在景辰的涵养很高,刚刚这一茬还不足以激怒他。
白澈眼看聂祈走了,又可怜地拉了拉景辰的衣袖。景辰细心地看了看她脸上的红肿,“你等会儿,为师去拿点药膏给你擦一下。”说着又回身去了房内。
聂祈刚到殿外的雪地上,白澈忽然追了上来,双腿一折,竟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求求你放过卓燃吧,不要再纠缠我们夫妻了!”
“你就别演戏了,我不吃这一套。”聂祈回头看着白澈,白澈本是一脸委屈,但他垂眸看她的时候,她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聂祈还记得,上一次白澈虐杀自己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笑的。只听她又道:“我已经怀了卓燃的骨r_ou_,难道你还想拆散我们的家庭?”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白澈要放大招了,各位老铁们稳住!
☆、晋江独发啦
白澈怀了卓燃的孩子?
聂祈感觉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垂眼看着白澈道:“你这女人,说起谎还真是信手拈来。他都不愿意碰你,你哪来的孩子,莫不是在外面偷了人?”
“不信就不信,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虽然肚子还不明显,但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之所以还没有告诉夫君, 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求你行行好,不要再纠缠他了,他很快是要当爹的人了, 我和孩子都需要他啊。”
聂祈心生厌恶,冷冷命令道:“放手!”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手!”白澈死死抱着聂祈的小腿不让他走,眼神却是得意的, 好像在等聂祈如何反应。
聂祈心中恼火,狠狠一脚将白澈踹开了。白澈扑倒在雪地上, 捂着腹部挣扎呻.吟起来。这时景辰赶了过来,急忙扶起她道:“伤哪儿了?”
“师尊,我小腹好疼,他踢到我的孩子了……”
景辰眼神闪烁, “孩子,你有孩子了?”
白澈惨白着脸点了点头,怨恨地瞪着聂祈道:“我只不过是求他不要再纠缠卓燃了,他却这样狠心对我, 也许我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别怕,为师这就带你去看御医。”景辰说着便要把白澈抱起来,白澈却摇头道:“师尊以前常说,我们皇族的孩子不能被人欺负,可现在有人欺负我的孩子,师尊却还是无动于衷,就算师尊不疼我,连我腹中的孩子也不疼了吗?”
聂祈看白澈一副故作羸弱的样子,恼怒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没有身孕,我刚才也没有踢到她肚子!”
白澈更委屈了,抹眼泪道:“他两番动手打我,还出言侮辱我,如今卓燃不肯护着我,连师尊也不愿意为我出头了吗?”
“不哭了,谁敢欺负你,为师必要他千百倍的偿还。”景辰用拇指为白澈拭去眼泪,原本温和的神情渐渐凝冻,唇角的笑纹也消失了。
白澈破涕为笑,她知道自己成功勾起了景辰的愤怒,于是道:“师尊可要替我好好教训他,让他闭上那张恶毒的嘴,最好把他那对翅膀也拔了,这样他就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聂祈气堵,白澈可真是机关算尽,竟想借帝师的手来杀人!
这时景辰转身面向聂祈,他眼神幽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身隐隐升起一股气势,卷起了细碎的雪花。
聂祈下意识后退道:“别听她的,她在利用你呢!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也不能跟我动手,要是我在白族有什么闪失,白族所有人都完了!”
“真遗憾,白族的命运与我无关。”景辰说着步步逼近,脸颊上浮现出浅蓝色的冰花,极其妖娆而诡异。
聂祈额上沁出一片冷汗,只有御冰术巅峰造极的人,身体上才会浮出冰花,而帝师景辰,便是这样一个可亲与可怕并存的人。他拔腿想逃跑,但景辰周身的气场瞬间爆发开来,衣袂猎猎扬起,银发肆意飞卷。
殿前的护卫们察觉异样,立即朝聂祈这边赶来,然而他们还未靠近,就被一股强劲之力震得四散横飞。风雪迸舞,一个巨大的冰球拔地而起,霎时湮没了一切。
“快救国师!”护卫首领大喝一声,其余护卫纷纷爬起来,使出浑身解数劈打冰球。只听得砰砰大响,然而那冰球竟是无坚不摧,即便出现裂痕也会迅速复原。
白澈在一旁冷笑道:“没用的,帝师的结界是白族最强的,除非用赤族最强的焰术,否则谁也别想破掉这结界。”
她话音刚落,卓燃便匆匆赶了过来。他惊愕地望着那巨大的冰球,金族护卫们正在拼命攻击结界,他便猜到是神允和帝师打起来了,当即拔出鸣魂剑,剑刃上爆出炫目的火光。而他飞身一跃而起,奋力一剑当空劈落,焰光灼灼万道。
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响,冰球碎裂成漫天冰块,纷纷坠落。雪地上血迹斑斑,金色羽刃零落满地。卓燃从空中俯掠而下,却见景辰正掐着聂祈的脖子,单手将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放开他!”卓燃怒吼一声,剑芒向景辰手臂上斩了过去。景辰见势甩开聂祈旋身避开,聂祈无力地扑倒在地,背上两个血窟窿汩汩流血,将身下的雪地染得血红。
“神允!”卓燃急忙跑过去,心疼地将聂祈扶在臂弯中。只见他脸色惨白,唇瓣也被血染得鲜红。他不敢想象他刚才经历了什么,颤抖着摇着他道:“你醒醒!醒醒啊,不要吓我……”
聂祈挣扎着睁开半只眼睛,“我……好像又要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送你去御医那儿!”卓燃慌忙抱起聂祈,这时地面散落的羽刃飞速聚集,组合成两片巴掌大小的金翅,落在血泊里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