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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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呐,我只定了一个房间。”
凛的计划是今晚先去滑雪场的宾馆,明天白天玩一天,之后傍晚送拓海回涉川,他再开车回神奈川。
这时深夜十一点多,路上几乎没有车,从涉川出发到滑雪场一个小时的车程,被凛压缩到四十分钟,他本可以开得更快,但念及车顶绑的滑雪板和路面s-hi滑慢了些。
专注x_ing能的GT-R拆除了收音机、磁带卡槽,不说点什么沉默得尴尬。
“一个房间足够啦,我不介意的。北条先生会滑雪吗?”
“大约七岁的时候,和父母还有弟弟去过北海道滑雪,那时候学会的。明天我可以教你滑雪。”
凛想看拓海因喜悦而不自觉生的笑容,但又懊恼必须集中注意力驾驶按捺住往副驾驶位看的心思。危险,这几天过于期待此行,白天时不时都在规划来上越滑雪场怎么玩,心中清楚并非滑雪本身有多大吸引力,而只是渴望拓海。
拓海说起了车子的话题,个中行家凛也很擅长谈车子,气氛轻松随意了些。
“那个……北条先生的这辆车,马力是……?”
“不是什么秘密,有650马力,”从余光里瞥见拓海愣住抽了口气,这单纯的小惊讶很可爱,凛光从拓海的眼睛和眉头读出来他的心思,“在东京圈的高速里跑马力大一些比较好。”其实东京都市圈里的车如此大马力也实属少见,但还是不要告诉拓海更多,逗逗他玩也不错。
“以前还在群马大学读书的时候,赤城山、秋名山、妙义山……有名的山当然跑过,为了练习驾驶的技艺,群马更深的山里,深处的利根水源森林公园那些平日几乎没有人烟、弯道极多的山路也跑过。”
“没听过这些地方呢,我真的是群马的县民吗。”拓海开了个小玩笑,但事实如此,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去过什么地方,旅游仅限学校组织的定番春游、秋游,小学还循规蹈矩地去参加,中学阶段则是能不去就不去,仅限于涉川市、秋名山的人生,在北条先生面前显得渺小,如果能跟红太阳车队D计划在关东各县到处转一转,再加上在运输公司工作能去各种不同的地方,这么一想来年开春变得丰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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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档次高得超过拓海的想象,他没想到凛订的是高级洋式套房,有客厅、三个卧室、带独立厨房卫生间的套房……如果是普通的宾馆自己还能提出付一半房费的提议,但现在的状况,北条先生一开始就准备出钱请自己玩吧。
好奇怪,和北条先生并没有认识很长的时间,偶然在墓园碰见过两次,这么快出来玩合适吗?好像女生的犹豫,什么和男生才认识了几周对方就想要确定关系……教室里女生们讨论这种话声音总是很大,反倒怕别人不知道有了恋情,拓海甩了甩头发的水,自己可是男人诶,试图强迫自己别这么想。
泡在自己卧室单独的宽大浴缸里,这么奢侈的泡澡在家里根本不可能,老爸以省水费为理由根本不适用家里的浴缸,只用过淋浴。泡澡只能去温泉店,虽然涉川秋名的温泉街离家不远,但公共的地方总是很尴尬,身为爱泡澡的日本人,泡澡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外面的天气冷,房间的暖气开得足,拓海泡完澡缩在轻软的绒被里很快睡着,他自己没反应过来,这一路上他都快把夏树忘干净了,心中全是眼前的北条先生和滑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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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需要送豆腐,拓海放松睡到了快八点才被透过纱帘的日光唤醒。客厅里凛刚起,披着薄薄的洋风睡袍,再加北条先生留的长卷发,像电视里欧美城堡里的那种人,自己家天太冷,文太只会扔一件一年洗一次的羊毛羽织给自己,披着怪像个大正时期的老古董,巨大的反差让拓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
站在流理台的咖啡机前,凛靠着柜子,一边转头问拓海。
“没什么,觉得北条先生很适合这样风格的房间。”
“我是更喜欢洋室啦……”按下煮咖啡的机器,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坐在餐桌旁等咖啡煮好,顺手翻看着宾馆放在桌上的滑雪咨询杂志,“不喝咖啡我一天都很困。北条先生,好生疏,我不都叫你‘拓海’了吗,不用每次加敬称的。”
“那……凛……先生?”
红着脸拓海还是没能直接唤出凛的名字,最后还是加了敬称。但这样一半亲密、一半矜持不伦不类的称呼,凛莫名觉得有几分情○○色的意味——完蛋,神经突然绷住,原本以为因为昨天开车太累而消失的morning wood,仅仅因为拓海的这一声又出现了。
还好自己是坐着的,杂志的内容凛全看不进去,眼睛却装作在看扫视着文段和图片,其实全神贯注地等待尴尬的反应消失。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香织……为什么要让我在你的墓前遇见拓海?
凛其实比谁都清楚,香织的事,凉介的责任并不大,没有凉介,还会有A介、B介……是香织父母急切的联姻意愿,和自己的口不择言——以香织最厌恶的家里的事业需要她牺牲之类的话,才把她逼上了绝路。
她很美,每个人见到她都爱她,长久地日夜悼思,凛质疑起自己对香织是何种爱,恐怕并非热烈的情爱,而是更像亲人的那种爱,如果有一个妹妹,就是香织那样的。
所以才更加痛苦、更加不甘心、更加更加自责。
自己一时胡说八道,彻底点燃了香织对被亲情绑架而面对联姻的抗拒。
如果那时自己彻底掌握了北条家的话语权,香织家不需要牺牲她幸福的联姻也能获得帮助,还是自己的错。
承认自己的罪行非常痛苦,不忍心看到我这幅凄惨的模样,所以你指引我遇见拓海吗,香织?
外面雪后初晴,拓海走到窗边推开窗,清冷的风轻柔拂起纱帘,凛的视线往那看去,日光再加从雪地反s_h_è 过于透白,眼睛竟一霎被刺得痒,闭上眼才忍住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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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相当消耗体力,在凛的带领下,稍稍掌握要领能在缓坡滑行一段距离的拓海玩到快中午,肚子咕噜地叫了声,正好也该乘缆车回到宾馆用午餐。
最后作为留念,请滑雪场的员工照了拍立得相片,凛把相片拿在手上,像扇子那样扇着:“据说扇一扇照片会更清楚,电影里是这样演的。给。”把拓海的单人照递给他,见拓海有学有样地扇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果然他还是小孩子啊。
留下了两个人的合照,仔细在手心看了看,拓海脸颊还有一点没褪去的婴儿肥,再过几年二十岁时,下颌额头的棱角变得硬朗又是另外一种帅气吧,这张照片的纪念意义顿然在凛心里提高。
把滑雪衣装靴子换下还给酒店,凛嫌在酒店大餐厅吃饭人多气氛不好,带着拓海回了楼上的房间:“中午想吃点什么?可以直接叫厨房送到楼上来。要补充滑雪消耗的能量的话,和式料理不太适合,西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