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按照徐风的话说,方少陵这次去青城,是带着一点“真才实学”去的。
就连武志强都懂得说了,“少爷你怎么突然之间懂了这么多东西!”。不是方少陵不想得意,只是他看见徐风面不改色喝茶的表情,再好的兴头也要一扫而光的。
也不知道徐风是不是在他身上种了什么魔障,明明他没有笑,也没有摆出什么态度来,连声音也没发出一个,可方少陵就是有一种他时刻都等着看他戏的感觉。不仅看戏,还享受,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在心里暗暗给他打分。野蛮,扣分;不解风情,扣分;连调戏一个女人也不懂得分寸,搞到和自己的小舅子动起手来,直接扣完。
徐风装出一副惋惜样子,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叹给方少陵听。
“你少惹我!”方少陵立刻出言警告他说。
“你呀,不成。”徐风自然是没有听他的。废话,他是徐风,又不是方少陵的奴才,何况这大少爷还欠着他的银子,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按照以前方少陵的x_ing子,少不得也要掀翻个把案台,给他徐风几拳。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这么做了。徐风甜腻腻的声音同这热天逼出来的汗一道黏在他的身上,带着几缕有意而为之的挑衅,方少陵只感觉体内的一股邪火又燃高了几尺,喉头却卡着,连脸都绷得如同雕塑。
他都烦得懒得去和徐风吵架。
“帮我。”片刻过后,他才哑着嗓子说,而徐风都已经无聊到开始玩起了茶杯盖子。
“你要哪个?沈流云,还是采青?”
“我都要。”方少陵回答。他向来不是个稀罕成人之美的人,娶流云能堵住爹娘的嘴,而娶采青,他乐意,他高兴。他把徐风带在身边,原本就是为了解闷,所以他现在不仅仅是要高兴,他还要圆圆满满、彻彻底底的高兴。
徐风倒是没有多推辞。
“给我两个人差使,让我离开宅子几天去准备。”
而方少陵呢,也没有拦他,徐风提的要求都很简单,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能要上采青?”
“等我回来的时候。”徐风以一种懒得理他的眼神瞟了方少陵一眼,同时,还站起来,拿指节重重在桌上一叩,“准备好钱啊!不然别指望我出去这个门以后还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徐风是认真的。这段时间里,在改变的不止有方少陵——徐风已经比初离开上海时感觉烦躁了许多。无论是省城还是青城都好,方家二老、心怡、甚至就连痴心等了方少陵多年的沈流云他都有把握拿下,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终究不过是小地方,就算是真金白银攥在手上,也比不得上海风光。
千门八将里头,他的一众师兄师姐都以为他只是爱钱,然而在徐风心里,最爱的,始终只是那种无往不利的感觉。这就和他挑选猎物的眼光一样,富庶人家之后还有财阀家的女儿,再后面也还有官宦子弟,只有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他才能抓住那座通天塔,把住自己不断向上爬——做他们这一行的,没有金盆洗手这一说,那么既然是要掀风雨,依旧是越往高处越精彩得惊心动魄,即便是行走于刀尖,他也要赌注够大,才能赢得够本。
徐风知道,自己的这点争强自负之心是他的纰漏,可他不想改,也不愿意改。
徐风徐风,就连这两个字都不是他的名字,如果他连这点偏执也丢掉的话,他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就这么带着方少陵给的人走了。徐风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方少陵都没再见过他本人,回到青城府上的,不过只有隔三差五武志强送回来的手信。
徐风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在信中,他已经一步步都计划好,嘱咐方少陵依样去做。先是端了他沈家的铺子,给沈家落了一大笔债务,又把这些年头里萧沈两家的生意往来交待得一清二楚,把柄稳稳当当地捏在手里。方少陵不动声色,果然用他的法子,逼迫沈夫人改了口同意将采青嫁到方家做妾,这才老老实实着手办了同流云的婚礼做了他的新郎官。
很多人都不知道,就在方少陵同沈流云的新婚之夜,徐风悄无声息地返回了青城。
隔着几条回廊和一面薄到透光的纱窗,他目睹了方少陵喝到丢失神智,被丫鬟采青骗出洞房,又被骗进书房过夜的全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西装革履打扮完好的徐风始终双手c-h-a在裤子口袋里站着,一动也不动,直到提着灯笼路过的武志强连同几个方家祖宅的小厮发现他,叫了他的名字。徐风回头的时候,他们全看见了,这位即便在夜色里也十分好看的少爷,眼眶子是红的。而徐风所守着的那面,他们也全都认识,是祖宅书房的窗子,隔着摇曳的烛火,还能听见方少陵抱着采青发出的憨憨傻傻的笑声。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方家祖宅就开始不得安宁了。首先是因为醉酒误事,害得妻子新婚夜独守空房的方少陵对着流云一通赔罪;其次,是一阵神秘的流言蜚语开始在下人们间流传了开来,方少陵开始有种错觉,无论他走到哪儿,都好像有人在看他,又或者在心里议论他。
他所发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徐风回来了,因为当他再次回到那间同采青一夜缠绵的书房想再次回味当初情景的时候,在砚台下发现了一张徐风留下的字条。尽管徐风的字迹有好几种,还总是变来变去,他也能确定那就是徐风留下的。因为上面落了徐风的名字,方少陵始终都记得徐风曾经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
而那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让他极为光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