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
我忍不住会管得多。
我不高兴他受了伤却不当回事,也不高兴他孤身一人躲在僻静的地方睡觉。
以往从来都是我在他身边,即使有时会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也都是我和他换着守夜。
在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寂静沉默的好时光里,在那些漫长的夜里,只有我守着他,与一簇篝火。也只有他守着我。
互相拥有的,除了我和他,再无其它。
如今他却躲着我。
虽然我知道他的习惯,可我还是忍不住。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虽然我觉得他大概是一定会离开的。
他总归有一天会受不了这样禁锢一般的日子。
那是个深夜,他已经不在屋里了,我忽然觉得很累。
我不希望他改变,我也不想折断他的羽翼,把他捆在我身边,我不想只是自私地霸占他。
我想让他喜欢我,发自内心的需要我。
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怎样才会再喜欢上我。
这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我躺在他床上,发呆到清晨,慢慢摸着自己,慢慢回想起以前。
我和他处在一种患难战友一般的“相依为命”状态里,足足有三年之久。
从我初初懂得喜欢的十六岁,一直到躲着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想着他自渎的十九岁。
这是我一生最纯粹的感情。
而他也并不比我大太多,和我在一起的三年里,那对于他来说,大概也是十分单纯的喜欢。
我就这样想着,虽然无从证明,倒也还能自我安慰一下。
况且我还想得这样有理有据。
我想起那时候他总是会替我藏一份马Cao,因为我有时会忘记里飞沙的饭量大,最后导致沙沙竟然更爱他不爱我。
那时我向他表达了我的郁闷。
他露在面具外的脸上神情十分温和,虽然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他心情很好。
他手里拿着一根篁竹Cao就往我脖子里戳,他说:没事,以后哥给你马Cao你去喂。
也曾经在敌人追来的时候,他叫我先跑,他去挡人。
我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他胡乱抱着,用力一夹马肚子,我把他抱在身前用身体挡住后方可能会有的袭击,却看到他静默地看着我。
跑掉了之后他才说:你脸白的吓人。
我告诉他,不要想着只救我活着,我活着也没法心安。
他看着我,温和地说:好,哥和你一起跑。
往后我越来越习惯喊他:哥。
每当我这样喊他,他总会露出十分温柔的神情。那时我怀揣着卑劣的心思,我想,他只是把我当做弟弟宠着,而只是这样的宠孩子一样的感情,也令我欲罢不能。
就连现在,他对我仅有的,发泄的□□,也令我欲罢不能。
或者说,沾上感情这种东西,想要自救,自我解脱,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我从战场上活了下来,却死在了自己设的局里,还觉得十分满足,也真是无可奈何。
☆、念
我曾想,无论如何,我也想让他稍微觉得我有那么一丁点好,让他觉得同我在一起,其实也还凑合。
这是我唯一想要的。
他的气息充斥在这个令人绝望的夜里,他愤怒地用力摸索在我身上,越是疼痛,越是让我绝望。
我终于发觉大脑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我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恨,和冷漠。
在他稍微停顿的空隙时间里,我紧紧咬着牙,尽量没有哭出声来。
然后,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动着。
他不爱我。
而我也再无法充满信心地去和他纠缠,等着说不定某天他愿意和我凑合一下。
我也是会累的。
我已经累了。
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类似于喜欢的感情给我,他甚至恨上我了。
我此生从未费力去争取过什么,唯有感情,唯有他,令我永远只有挫败感。
我在他面前,只会输的一败涂地。
最终我放弃了挣扎,任凭他的手指纠缠在我的发里,拉扯,以及他修长的腿狠狠撞在我身上的钝痛。
全身都在疼。
他撑在我上方。
我只觉得我像是个溺水的人,我快要淹死了,我攀着他的胳膊,希望他能救一救我,可是他却狠狠地压住我,把我按在水底。
我忽然明白过来,在我日复一日地积累着对他的渴望时,他也同样的,日复一日地积累着对我的怨恨。
我可真是个失败的人。
最失败的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莫名的委屈,哭着喊他一声“哥”。
他却慢条斯理地起身,穿好衣裳,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兴许在他眼里,我比他曾经上过的人更加卑微,也更加肮脏。
我费尽心思想要改变这一切,到头来却都是妄想。
从此他更加随心所欲。
而我也算是完全放弃了我所有的自尊心,每当处理完军务,我总是十分直白地脱了战甲,走到他跟前,任凭他抬眼不咸不淡地看我一眼,然后把我拉进他怀里。
亲吻,或者是抚摸。
有时候我想,他恨我,却可以这样缠绵悱恻地亲我,真是厉害的手段。
不愧是唐门的杀手,不论是杀人,还是杀人的心,都有一身好本事。
只是他并不知道,我已然什么都放弃了,他的亲吻对我来说,更像是止疼的药粉。
能让我暂时沉溺一会儿。
我也自暴自弃地继续问他:你现在喜欢我吗?
我总是随时都能从已经破败不堪的思绪里找到一丁点残存的希望,我期待着他能说一句喜欢,哪怕是说以前都是故意气我的,我也愿意。
再甚哪怕他说“你也还行”,或者是“凑合”,都可。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看着我,每一个字仿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说:你做梦。
我从前不敢和他说喜欢,他也没有和谁在一起过,我不知道他喜欢一个人会用什么样的神情。
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恨我,而他从来都是这样淡然,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恨一个人又会用什么样的神情。
但是我想,他是恨我的吧。
他是被我强求来的,并不心甘情愿地被束缚住了羽翼,他恨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我的确是在做梦。
真是个白日梦和黄粱一梦里都难寻的美梦。
☆、忆
他是天空中独自翱翔的鹰。
我终于决定放开他。
他病了,他每一天都过得不开心,等他离开我,回归那片蓝色的天空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只要他离开我,就会好起来。
我可真是个罪人。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心里狠狠地抽痛起来,我果然是个罪人。
我没有养过什么鸟,不知道放走它们的时候鸟儿到底会不会回头看一眼曾经的主人。
至少他没有。
他是被囚禁得久了,十分不耐烦地一次次打断我的话,他催促着让我走。
他转身撑起他的羽翼,顷刻间飞上高空。
他不曾再看一眼长久伫立在地面,凝视着他的,我。
只能站在地面,只能仰望着他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身影的我。
只能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用他听不到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喊他“哥”,这样的我。
这样微不足道的我。
慢慢坐下来,我的双眼不曾离开过天空,可是天空中早已没有了他的影子。
晴天真好。
蓝色,晴朗,耀眼,明亮。
我脑袋里一片混沌。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和他搭话,原本想好了怎么说,编的十分文邹邹又带着江湖豪侠气氛的一句“江湖十载,未遇敌手,我观阁下英姿勃发,可与一战?”
实际上我只是愣着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都没有说话。
最后我稀里糊涂地说:你就是唐岂?
他嘴里叼着马Cao,蹲在板凳上:有何贵干?
我踌躇了半晌:那什么,你要马Cao吗,便宜卖。
说完这话我就想立即打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