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了,明晚我要和你一起去。”赵宁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清澈透净的眼睛里有强烈的期盼。
也像是不懂事吵着向大人索求的孩子。
李广穆却被他的突然出现和现在近乎‘无理取闹’的样子弄得无力招架,“不行,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想对你做什么吗。
想把你扛到楼上扔上床脱光你的衣服做尽一切玷污羞辱你的事。
何苦留下来折磨我。
赵宁有种受伤的感觉,他以为自己不会被拒绝,尤其不会被这个男人拒绝。
可惜当时他还太稚嫩年轻,并没有熟练掌握任何一个放在以后都对这个男人一击致命的杀招。
他拿出了自以为最有效的反抗方式。“你不收留我就算了,明晚我非去不可,一张‘十九层’的邀请函应该还难不到我。”
赵宁说这句话的姿态,比穿着用金属线绣暗纹礼服于金碧辉煌的殿堂里万众瞩目下表演时,要睥睨无双得多。矜贵得太过,有点刻意的成分在里面。
要不是李广穆莫名其妙地理解他骨子里的低调,险些就被他貌似全开的气场镇住了。
赵宁并非真心在炫耀,只是用这种刻意的姿态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真的可以自己去,但还是想跟着他一起去。
李广穆低下头,不肯松口。
赵宁觉得更难过了,而且自尊心似乎也受到了一点伤害。
或许是我感觉错了,他对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感情。而我不仅仅自作多情,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感到委屈的赵宁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然后他调整好自己最后的狼狈,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我带来的那盆东西是我自己养的栀子花,算是给你先前蓝玫瑰的回礼。”
用一盆回礼一束,算是极其大方的手笔了。
李广穆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心底严防死守的猛兽几欲破牢而出,那些残暴的欲念就在他的掌心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先上楼休息,明天一起去。”
赵宁心里先是涌起了开心,其次才是对自己的同情。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决定y-in晴,赵宁,你这是要泥足深陷吗?真是不知死活。
情感和理智反复拉扯的痛苦,他早就受够了。算了,正事要紧。
“你知道十九层是什么地方吗?”赵宁坐在沙发上,重新端起了那个颜色醒目印着搞笑卡通图案的水杯。
他听过十九层的大名,有人说是天堂有人说是地狱。在他的那个世界里,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更像是一种禁忌。
他有一个师兄,废在了‘十九层’。
在大人众口一致的讳莫如深里,他只能通过偶尔飘过耳边的一些只言片语,在自己脑海里猜测出事情大致的始末,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听说是毒/品,直接把一个前程大好的优质青年废了个彻彻底底。
那比他大了很多的师兄,本人从那家族谱里被除名了不说,还作为耻辱被永久x_ing地流放到了国外。
那是‘山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遇到这种公开挑衅,纵然不是什么重要继承人,但也算是极其严重的打脸和羞辱了。
接着这个地名便成了不成文的禁忌。
赵宁不知道李广穆为什么会收到它的邀请函,从‘十九层’存在至今便能看出,那不是个偏爱高调想成为移动靶子的存在。
应该不会单方面毫无理由地发出邀请函。
赵宁在李广穆摇完头之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简短地向他概述了一遍。一言以蔽之就是那实在不是个什么与人为善的地方,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广穆不知道事情原来这么复杂,他开始后悔刚才因为不舍和不忍冲动之下对赵宁的松口。
赵宁却像是一眼能洞穿他心中所想。“正是因为来者不善我才更要和你一起。再说,如果能有机会,它‘十九层’馈赠我那师兄的大礼,也是时候该有人去示意致谢了。”
当他平淡镇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广穆才终于领略到了赵宁身上此次完完全全没有遮掩的一种特殊的东西。
初生的牛犊哪里知道天高地厚,别说老虎尾巴,龙潭虎x_u_e也不在话下。
尤其是这种十八九岁血气方刚的少年。更尤其是在自己的意中人面前,怎么能怯懦认输,怎能不好勇斗狠呢。
这是赵宁中二期最跳脱、最大逆不道的‘丰功伟绩’,比他当年入大学那次跪上三天三夜来得惊心动魄得多。
【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宋?释道原《景德传灯录》
第64章
当李严修打电话来明确告诉他,‘十九层’不是况为能跟进去见机行事给以照顾的地方,让他自求多福的时候,李广穆已经在之前那些被打包好送来的一套套礼服中,挑选前去赴约的衣服。
赵宁坐在他的cao作台上,支着长腿晃来晃去。
真是越来越孩子气越活越回去了,赵宁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
然后跳了下来,拿起了他认为最合适的一套递过去。
李广穆原本只想随手拿一套,没想到赵宁瞬间就解决掉了这件让他极其不耐烦的事情。
然后带人出了门,开的是赵宁示意之下选择的从李严修那蹭过来中看不中用的那辆车。
现在只是下午,赵宁说了一个地址,让李广穆先开到那去。
到达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家从事服装设计之类的工作室,极其隐蔽,连品牌商标都没有。
内里却是大有乾坤的别有洞天,极尽铺张奢华。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外国人,然后赵宁全程在用李广穆完全不懂的语言与之对话,而且那并不是国际通用语。
赵宁费尽全力才及时制止住了康纳向他表示热情问候的那些礼节,他并不想给身后的李广穆上眼药,也从没想过用这种试探对方是否会吃醋的幼稚把戏来验证感情。
“宁,你怎么会突然到来,一定是上帝他听见了我像夜莺一样每晚对你思念的歌唱…”
赵宁回头看了李广穆一眼,确定他听不懂这个小语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康纳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骨子里自带他那个民族的浪漫天x_ing,习惯用这种语调说话。
“听着,康纳。我是来寻求帮助的,并且赶时间,请你把上次我退回来的那套米白色礼服找出来给我。”
“那套,你不是不满意吗?还说什么…哦,还说,用你们的话来说太‘风s_ao’了。”
赵宁满头黑线,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曾这么直言不讳地给过对方如此货真价实的‘退货意见’。
“抱歉,我当时的意思应该只是暂时不合适,现在请你拿给我可以吗?没有销毁吧。”
“宁,你的心太善变了,你的爱人今后会很容易伤心的我保证。那套衣服还在,我怎么可能销毁我的心血呢,尽管它并没有得到你的垂青。稍等一下,我现在去给你取来。”
赵宁换上了那套米白色礼服,在镜子里看到上身效果的第一眼,依旧在心里感叹出了第一次看见成衣时候的那句发自肺腑的评语。
太风s_ao了。
不管是此刻穿在身上的主观还是当时在成品出来后只不经意瞟了一眼的客观。
不过事急从权,只好认了。
披了件狗皮人模狗样的赵宁从旁边的置物架上,顺手拿起一副衣冠禽兽标配——金属边框带同材质细链的复古眼镜,架上了自己的鼻梁。
须臾之间,将自己从人模狗样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只完完全全的...斯文败类。
“你觉得怎么样?”斯文败类赵宁扶着脸上单纯作为装饰品的眼镜问李广穆。
然后他发现李广穆自上而下颇为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皱着眉飞快地转过了头。
这么不堪入目吗?赵宁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
刚嚷着要去找相机拍成果图的康纳一回来就疯了。“上帝啊,我早就说过这套礼服上的每一根丝线、每一个纽扣都是精挑细选为你量身而造。它在终于等来你回心转意的今天,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不愧是我今年最满意的作品,实在是太太太太让我满意了。宁,你们都没有辜负彼此,我是如此的开心。”
赵宁也皱起了眉,既然第三者也觉得没有问题,那李广穆刚才那不忍直视的反应?
“很好。”才让赵宁质疑了一把自己审美的男人重新转回了脸,却依旧没有直视他。
岂止是很好。
简直是好过头了。
好到他希望这样的赵宁只让他一个人看到,永远只给他一个人看。
赵宁听完之后没有多想,二话不说把那副一言难尽的眼镜给摘了下来放回了原处。
今天自己并不是主角,路线错了。
“康纳,希望你批准我们到配饰间去挑选我需要的东西。”
“当然。”
赵宁带着李广穆到了配饰间,扫视了一眼之后,从满满当当陈列着项链耳环等的各种珠宝翠玉式装饰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极小巧的方形的玻璃盒。
里面是一副不大不小的红宝石耳钉。
赵宁摘出其中的一只扣上了自己的左耳,放下手的时候,那洁白细腻的耳垂上多了一个殷红如血的小点。
原本陌上无双矜贵秀丽的整个人,硬是被这灼目殷红的一点,带出了一丝轻佻不正经的…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