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父子
小刘说得对,高城不知道父亲要来熟悉的身影推门进屋时他还没准备好。
见父亲需要准备吗?
在有心事还是心里有鬼的时候?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亲矫正了命运,高城觉得自己应该理直气壮,大人别管小孩子的事行吗?随即泄气,他和飞飞的孩提时光早结束在十多年前的夏天。
他甚至记不起那个夏天发生过什么,但无疑是“那个夏天”让他选择了早熟,在那之后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所有事负责。
可成才是无辜的,换做别人被自己连累高城也无法释然。
高城看着父亲像平常一样向自己走来,他似乎依然为他的儿子骄?c-h-a??没觉得自己败坏家风也没对自己失望透顶。
一腔愤愤都找不到发泄的契机。
上帝关起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也许这句话不这么用,可管它呢,高城觉得自己伤到了脸也不错,胶布和药物都让他客观上不能说话也就不必烦恼在眼前尴尬里何以自处。
高军长拎起被子,高城身上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刮擦而震伤是无法目测的,确认没缺胳膊少腿,高军长把被子放下再看高城的脸。
高城是真怕和父亲的对视,他毫不怀疑只看一眼父?c-h-a??能读出远超自己想象的信息。他为成才不平,焦虑,心烦意乱,这些从心底长出来的东西怎么能片刻抹去?而他又潜意识里拒绝忤逆父亲,至少争吵这种伤人伤己的事不该发生在父子之间,然后呢?然后他不得不别开目光躲避父亲的视线,行径鸵鸟。
这一?c-h-a??刚好瞥见了父亲鬓上白发。
英雄也敌不过时光,仰望伟岸身影觉得他无所不能还在昨天。
眼眶子腾地就热了,“爸”——虽然出口的只是一声含混闷哼。
高军长一直觉得而现在尤为强烈,那成才才是他的儿子高城则是完全不知道遗传了谁。心好当不了饭吃心好成不了大事,拖着这么个不让人放心的儿子还能不一把年纪还在一线坚持么?高军长懒得承认他的儿子也“体弱多病”更懒得承认似乎他的儿子就该是这样就该是高城。
高城也还真就相信父亲什么都没看出来因为他神色如常开他玩笑说“本来长得就难看这回破罐子破摔了。”
我长得难看?高城挺不乐意,但他确实长得不像父亲。
高军长在床边坐下,端详了儿子一眼忽然一乐,“你猜我刚才又碰见谁了?”
高城茫然,他自己并没意识到因为父亲的如常满腔澎湃渐渐消泯于无形。少将绝少废话,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当然也能成功吸引少校注意力。
想问一句谁,刚提气腮帮子就一阵疼,高城只得以眼神追问。
高军长不逗他,说:“成才。”
高城瞪大了眼就算没伤也完全不知说什么,父亲说谁,成才?!
高军长微微挑了挑眉,“我也不知怎么这么巧,我今年统共来了这边两次都碰上他。刚到,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烧的挺迷糊。”
高城点点头垂下眼,父亲说得挺轻松没掺什么情绪在里面,那为什么要不咸不淡的说这个?父亲还是看出来自己知道内情了?想要这儿兀自疑惑,下意识的一抬头正遇上目若沉渊,高城心里一咯噔,父亲真的看出来了。
好在这是一个和平的信号,高城从最初的被吓傻了回过神,一切暗涌都结束在黑夜,只要自己以后不再玩火这一页就永久揭过,他与成才是老连长和跳槽的兵,他的军长父亲承认这一关系,至于其他将不会再被提起如同从来没发生过,父子之间的心照不宣不同于掩耳盗铃,毕竟唯有感情的伤害覆水难收,如果都不去撕破最后的面子,那么完全是中国式的保留了各自尊严而又彼此做出妥协的选择,儿子知错能改,那么父亲原谅儿子的荒唐。